第603章 來自過去的碎片·深垠之歎【Part·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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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時,眼看著那名憲兵把打磨過的源石結晶都拿出來了,原本安靜的人群一時間又躁動起來,憲兵們無視了他們,隻是麵容冰冷地掏出了繩索。
    “希望你們這群窮得叮當響的劣民在布爾頓礦場裏過得開心,那裏的人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隻是為了完任務,他們更愛因為情緒而消遣你們。”
    一名憲兵拿著繩索走上前,語氣憐憫卻又帶著幸災樂禍。
    “【烏薩斯粗口】我絕不要變成感染者到那個地方去!!”
    可沒想到,恩德勒斯的父親此時突然暴起,一把推開了前麵的憲兵,甚至撞倒了自己的兒子恩德勒斯,發瘋般地朝前狂奔。
    “喲嗬,還真有膽這麽肥的。”
    那名稅吏麵色絲毫不變,隻是朝著附近的憲兵們打了個手勢。
    “【點頭】。”
    於是憲兵們立刻會意,立刻掏出背上背負的隨身弩,上弦後瞄準了他——就像是瞄準一隻正在逃竄的角獸一樣。
    嗖嗖嗖——
    隨著扳機的啟動,數支弩箭頓時直接洞穿了奔跑中的恩德勒斯的父親的雙腿,中箭後的他立刻嗷地慘嚎起來,失衡地撲倒在地上翻滾。
    “……你這個小畜生!!【烏薩斯粗口】絕對是你把這該死的詛咒帶到村子裏來的!!”
    直到此刻,他仍然麵色扭曲地指向了身後的恩德勒斯,語氣充滿了怨毒。
    “……”
    瘦弱的烏薩斯少年眼神黯淡,沒說任何話。
    “居然還敢當著我們的麵跑路,好個異想天開的蠢人。”
    幾名憲兵上前,把他捆得結結實實,稅吏看了看他的腿,詢問道:
    “這傷多半是殘疾,希望布爾頓礦場那邊不會太為難我們。”
    一名麵色凶悍的憲兵回答:
    “好說,我有個叔叔在那邊辦事,這種他們也收,當做給監工們的射擊比賽的靶子吊起來,命中頭部得十分,高分的還有獎品拿。”
    無視了那名烏薩斯人逐漸變得慘白的臉色,他直接被兩名憲兵拖了下去。
    “最後問你們一次,兩千帝國盧布,有沒有人交得出來?”
    稅吏走上前,這話已然是在下達最後通牒。
    “……”
    一片死一樣的沉默,火把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在這一刻都震耳欲聾。
    “好,這是你們自己選的,嗬……你們也沒得選。”
    那名稅吏冷哼一聲,正要下令。
    嗖——
    然而就在這時,稅吏猛地察覺到人群中閃出一絲冰冷的反光,他當即彎腰躲避,一支弩箭幾乎是擦著他的頭頂掠過,正中身後的一名憲兵的肩膀。
    “啊!!!”
    箭矢釘入骨頭的劇痛當即使得那名憲兵慘叫起來。
    “和他們拚了!!他們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烏薩斯帝國派遣來迫害我們的劊子手!”
    那支弩箭來源於另一個隊列中的一名烏薩斯老婆婆,她語氣森冷而堅定,如同刀鋒一般。
    “【烏薩斯粗口】!!”
    附近的憲兵都隻是一個愣神的工夫,一名烏薩斯農民就抄起腰間砍樹的斧頭,兜頭一記斜劈,當場就給他開了花。
    這些憲兵當時的確是給他們所有人都扒了衣服檢查身體的。
    而他們的衣服連帶工具都落在地上,可這群人做夢也沒想到這夥窮農民竟然真敢反抗烏薩斯正規軍,這無異於找死。
    “好哇!!敢襲擊烏薩斯的使者?!先給我把這群刁民都打個半死再說!”
    那名稅吏終於爬起身來,拔出腰間的佩刀嗷嗷大叫,怒不可遏。
    此時人群的情緒本來就已經被點燃,加上稅吏這句話等於斷了所有人的後路,頓時這些烏薩斯人全都一齊衝上前反抗起來。
    斧頭,鋤頭,錘子,隻要能夠造成物理破壞的工具全都能當做武器,這村子沒人是感染者,就更別提什麽源石技藝了。
    這裏有的是如同古早薩爾貢時期部落衝突般的血腥搏殺。
    但其實這方麵也好像從來沒因為時間而改變什麽。
    “我們就是死也不做烏薩斯的奴隸!!”
    一名烏薩斯村民的胸口被憲兵的長劍刺穿,口中鮮血不斷湧出,但還是接近全力地甩出手中的榔頭,直接砸瞎了一名憲兵的眼睛。
    這時都已經紅了眼,誰也管不了下手輕重,場麵頓時一片混亂。
    “瑪瑞娜,帶你的兒子先走!!你是我們村子裏唯一的一個母親了,他還有未來,別讓他和我們死在這種地方!”
    混亂中,一名烏薩斯老人費力地拖著在剛剛的衝突中被撞暈過去的恩德勒斯,交給了四處尋找他的瑪瑞娜,語氣焦急地說道:
    “快!我們人不如對方多!武器也沒對方好,拖不了太長時間!你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瑪瑞娜接過昏迷的恩德勒斯,無力地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別再多說沒用的話了,瑪瑞娜,你現在能幫我們的,就是帶著他趕緊逃離這裏,恩德勒斯其實是個好小夥子,大家都知道。”
    “他也許的確有地方和我們不一樣,但我們都認為他活著,未來一定能有大作為,也許能改變整個烏薩斯也不一定。”
    那名烏薩斯老人看出了瑪瑞娜的一絲猶豫,急忙推搡著瑪瑞娜和恩德勒斯往一處邊緣處的陰影:
    “快走,快走。”
    瑪瑞娜隻得咬了咬牙,答了聲謝,背著昏迷的恩德勒斯踏入了村外的無垠雪土之中。
    她最後回頭看的一眼是,自己的丈夫,恩德勒斯的父親,臨死前死死地盯著自己,血液堵塞了他的聲帶,他沒法再大喊。
    “嗬……嗬……!!”
    他的眼神直到最後都充滿了怨毒,而瑪瑞娜隻得趕緊加速離開,生怕混亂中的那些憲兵注意到他看著的方向。
    ……
    也的確如那名老人所說,混亂並未持續很久,他們最多都隻為瑪瑞娜爭取了十分鍾左右的時間。
    十分鍾過後,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反抗的村民們的屍體,憲兵們隻有幾名傷勢較重,其他的基本都是小傷。
    但對於他們而言,處理這麽一起簡單的征稅暴亂,哪怕僅僅是髒了衣服都是奇恥大辱。
    “真是群自不量力的蠢貨!!”
    那名稅吏氣得連聲大罵,他捂著自己的一隻耳朵——上麵滿是血跡,打上了止血繃帶,被一名村民的飛斧給連根削掉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那些人明顯都紅了眼,弟兄們一時把握不住力道也是沒辦法的。”
    身側的一名憲兵無奈地說道。
    “你問我?”
    稅吏紅著眼睛,瞪著他,回答:
    “我們都完蛋了!!誰也別想好!!”
    可沒想到,稅吏這話一出,更多憲兵聚了過來,把稅吏團團圍住,目光不懷好意。
    “【烏薩斯粗口】你們想幹什麽?!”
    那名稅吏眼看情況不妙,色厲內荏地大喝。
    “宰了你,到時候就說你不停勸阻,死在了那些村民的暴亂之下,我們盡力保護你了,大人。”
    那名憲兵已經拔出了劍,語氣毫無之前的諂媚和恭敬——雪原上的軍卒大多撒謊成性,稅吏毫不懷疑他們真能編出一段讓上麵信服的用以保全自己的故事。
    “你……你……你們……!!”
    稅吏顫抖指著那些憲兵,在這一刻什麽烏薩斯的榮光都壓根毫無意義,隻有利益才是永恒。
    呼……
    嗡——
    可就在這時,稅吏隱約看見,一道刺眼的紅線如同閃電一樣,變換著軌跡閃爍了十幾下,精準地環過周圍所有包著自己的憲兵們的脖頸處。
    駭人的一幕隨之發生。
    噗噗噗噗噗噗噗!!!
    這些憲兵們的頭顱頓時被從頸部橫斬而斷,切斷的動脈所噴射而出的鮮血將其頂得飛起數米高,稅吏昂貴的衣服上全都沾滿了血液。
    “啊!!!!”
    那名稅吏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而在如同倒伏的野草般栽下的人群中,走來一道比夜幕更深沉的黑影,他手中的赤紅刀鋒散發著駭人的氣息。
    皇帝的利刃,追獵者。
    在為烏薩斯執行大多數任務時,隻需要派遣屬性均衡,力量與速度兼備的利刃即可,即使是訓練有素的烏薩斯正規憲兵,在利刃的速度麵前也毫無還手之力。
    二者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從各種層麵都是。
    至於鐵腕和眼眸往往是確定要執行某些比較困難的攻堅、鎮暴、剿殺任務,尤其是解決高威脅度的對手——
    如早在那時前往與愛國者會和的列車上的蘭柯佩爾。
    “【烏薩斯密語:01,22,17】”
    利刃看著那名稅吏,先是報出了一串隻有他自己知道的數字,隨後說道:
    “不……在更遠的方向。”
    “但你身上有它們的氣味,瞞不過我。”
    隨後,內衛踏著憲兵們倒下的屍體,徑直朝他走來。
    “你別過來!!別過來!!”
    此時,那名稅吏已經被嚇破了膽,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指著那名內衛,顫抖著說道:
    “你以為你在哪裏?這裏是烏薩斯的國土上!你這怪物!我可是代表烏薩斯來這裏的,你敢殺我就是在——”
    他的話語隨著他的食管,聲帶,氣管的切分一並戛然而止。
    噗通。
    稅吏身首異處的屍體無力地軟倒在雪地上。
    潺潺……
    不祥的鮮血自他頸部的斷截麵不斷流出,如同一把延伸的殷紅的匕首,漸漸探入內衛灑下的那不見邊際的烏薩斯之影裏。
    “嘶……嗬。”
    內衛收刀,從他的呼吸管道的縫隙中滲下一縷不屑的冷笑。
    “你不過是烏薩斯的一點微不可見的塵埃,和你身上所攜來的威脅相比,呼……不值一提。”
    嘩——
    隨後,稅吏刺入內衛陰影中的血液突然一躍而起,殷紅由瞬間轉為漆黑,泛著濃濃的黑霧,朝著內衛直刺過來。
    “……”
    而剛剛內衛的刀隻是佯裝收起,實際入鞘隻有九分,卡扣並未鎖死,他直接轉身拔刀,一記力斬掀卷過後由上而下以更快的速度劈來!
    呯!!
    那稅吏被黑霧包裹的血液隻此一瞬就被打散,內衛的利刃深深貫入雪土之中,龐大的破壞力直接崩解了血液和土壤的結構,盡數四散而開。
    毫無疑問,這名稅吏在無意中接觸了邪魔,並成為了他的附軀,可他本人對此一無所知——而內衛正為此而來。
    但,更重要的並不是那名稅吏。
    如內衛所說,他不過是烏薩斯的一顆塵埃,不值一提。
    “【烏薩斯密語:99,99,99】。”
    在這片區域都隻剩下冰冷的屍體之後,那名內衛看向了恩德勒斯和他的母親瑪瑞娜離開的方向,報出了一個即使在內衛的密語中都極其罕見的代碼。
    呼……
    隨後,利刃的身影如同黑煙般消逝,仿佛從未來過——但,瑪瑞娜和恩德勒斯離開的路徑,那尚未被雪跡填埋的腳印處。
    已然悄無聲息地多出了一條正迅速朝著他們的方向延伸的黑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