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唐脫掉工作服，換上自己的外套，跟店長打了招呼就下班了。
    最近兩天，他總是心神不寧，做事時也總是毛手毛腳，還鬧出了些小麻煩，幸好店長是個通情達理、脾氣又好的人，沒有追究他的責任，隻是叮囑他以後注意。
    這年頭，獵人不好當啊，懸賞金足夠的任務本來就少，每次出來都是一大堆人瘋搶。
    最近幾天，獵人網站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像鬧了鬼似的，沒人發布任務，也沒多少人說話，他甚至懷疑這個網站是不是快要倒閉了。
    獵人的收入很不穩定，老唐沒事的時候就會去打工，他找了間華裔開的餐飲店，雖然掙得錢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有錢掙就行。
    不過這兩天，他老是做噩夢，精神狀態不太好，上班時恍恍惚惚的，總覺得有誰要來他，又好像他要找誰。
    震耳的噪音中，老唐摸出鑰匙打開房門，他租的房子靠近輕軌線，一天到晚噪音賊大，有時候連電視節目都沒法好好看。
    他也想住高檔酒店，每天喝紅酒吃牛排，奈何錢包不允許他如此放肆。
    高中畢業他就進入社會，摸爬滾打好些年存了不少錢，但離買房買車還有一大段距離，這麽下去，猴年馬月才能實現財富自由，過上吃喝不愁的日子。
    隻能指望哪天獵人網站掉個大餡餅給他，讓他完成一個大單，從此瀟灑江湖。
    老唐對此還是很抱希望的，至少比買彩票中大獎的幾率大，總有個盼頭，才能支撐他每天樂嗬嗬地生活。
    關上門，熟練地把手裏的袋子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到電腦桌前，開機後迅速打開獵人網站，鼠標不斷往下滑，他的心也在往下沉。
    “今天也沒有好的任務......算了，開始遊戲。”
    切了幾盤星際，困意湧了上來，老唐便在鐵架床上睡了個午覺，一般人是無法在這種環境下安心睡眠。
    但他可不是一般人，列車駛過的噪音都快成了助眠劑。
    有人喜歡在下雨天睡覺，不僅因為雨天空氣清涼，還因為雨聲屬於一種白噪聲。
    所有頻率具有相同能量密度的隨機噪聲稱為白噪聲，可以幫助一個人放鬆或睡眠，對老唐來說，列車造成噪音就是能令他安心的白噪聲。
    飛速駛過的列車像是能帶走煩惱，之後短暫的安寧顯得尤為可貴。
    “哥哥，該回家了。”
    熟悉的男孩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剛入睡的老唐緊皺眉頭，這兩天一直困擾他的噩夢又來了。
    夢中，他又來到一片幽暗的地方，像是在水底，可他並不感到呼吸難受。
    老唐茫然地向前走，時不時停下來，低頭尋找著什麽，可他到底要找什麽呢？忘了，好像又忘了。
    突然，刺耳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猛地抬頭去看，赤紅的血水染透了整片江水，數不清白骨、腐蝕的兵器、破爛的雕像沉落下來。
    “哥哥，你回來了。”
    冰冷的手忽然從後麵抱住他，老唐轉頭去看，映入視線的一張蒼白的臉，一雙眼睛黑得純粹，是個眉清目秀的男孩，非同常人的漂亮。
    幽暗的水底出現耀眼的白光，卻並不溫暖，像是利劍映出的寒光，老唐下意識地抬頭，白光由上到下，貫穿天與地，江水奔湧，水中亂流裹挾著氣泡逃竄。
    白光中卻站著一道巨大的黑色陰影，仿佛是神明的化身，又好像來自煉獄的魔鬼，祂舉起一柄長槍，老唐心中滋生出莫大的恐懼。
    黑影擲出長槍，沿著命運的軌跡，尾端連接著死亡的終點，刹那間洞穿了男孩的身體，滾燙的鮮血濺到老唐臉上，那個男孩軀體燃燒起來，雙眼變得空洞，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墜入無盡的深淵，黑暗的深淵中隻有他身上的火光清晰可見。
    老唐想跟著跳下去，卻被看不清的屏障阻隔，那是生與死的鴻溝。
    他轉身帶著滔天的烈焰，衝向高大的黑影，下一刻猛地睜開眼睛，正午毒辣的陽光刺了進來，閉上眼後隻覺得又酸又痛。
    “該死，忘記拉窗簾了。”
    ......
    夔門江域，青銅城內。
    “不在這多留幾天嗎？”
    康斯坦丁想挽留楚歌，他從楚歌聽到了許多有趣的事，對外麵的世界越來越向往，人類的一些新思想也令他感到非常好奇。
    他最喜歡楚歌講的一個叫葫蘆兄弟的故事，七個擁有不同本領的葫蘆娃，齊心合力戰勝蛇精蠍子精，這讓他想起他們四大君王，曾經也有一段時間相互友愛，大家都沒有那麽偏激瘋狂。
    “我再多留幾天，你家的仆人恐怕要瘋。”楚歌笑著說，“而且我還有其他事要做，時間不多了。”
    楚歌在青銅城待了兩天，玩得不亦樂乎，活靈徹底自閉了，看到他來後，麻木地張開嘴，開啟洞口隨意他進出。
    陪他玩躲貓貓的雕像，也徹底擺爛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管楚歌是要扣眼珠子，還是研究身體構造，都隨意了，反正反抗也沒用，還會遭受更侮辱雕像的待遇。
    那就是被拉去聽楚歌的演唱會，參孫有次聽見後，懷疑他釋放了某種未知言靈，誤以為他要襲擊青銅城。
    當然，這兩天他也不是光顧著玩，幫忙轉移了康斯坦丁骨殖瓶的位置，放在更隱蔽安全的地方，還特地跟參孫、達利拉交代了一些事，希望他們不要傷害到之後探索青銅城的混血種。
    但如果對方主動攻擊，他們也可以還擊，生死有命，楚歌所能做到的，也隻是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他不是神，無法照顧到每一個人，混血種和龍族之間恩怨光靠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化解。
    尤其是對屠龍信念最堅定的昂熱，就算真的有神，站在他麵前勸他與龍族和解，恐怕也會被那柄折刀刺穿腦袋。
    楚歌清楚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和昂熱對上，他對這位老人充滿敬意，但並不會影響他釋放言靈的速度。
    他給康斯坦丁留下一大堆書籍，用來了解現代社會，還有一些有趣的小玩具，出來後可以打發時間，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加起來不超過兩百塊。
    其實他想直接帶一台電腦，但仔細一想，青銅城這座龍巢連個充電插座都沒有，更別說網線了，電腦就隻能當擺設，萬一不小心泡到水還容易壞。
    楚歌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邁步準備離開，卻被康斯坦丁叫住：
    “請等一下，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誒，別這樣，我楚歌哪是......”
    他話還沒說完，一尊雕像來到麵前，雙手呈著一柄入鞘的寶劍，劍鞘通體白銀，雕刻著華美的花紋，還鑲嵌了幾個寶石。
    楚歌頓時就移不開視線，斬釘截鐵地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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