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現在並沒有這麽多的家底供他塞進葫蘆。
    目前為止，葫蘆對他的作用。
    僅是讓他隨時可以喝到藥師稻種釀出的米酒而已。
    既有這滋養氣力的良物，這夜不妨在將近打通的任脈上再加把勁。
    ……
    “陸掌櫃，昨夜妾身安排的女子，可是不合您的意？”
    “我見她們天還未亮，便已哭哭啼啼地出來了。”
    “想必是沒把陸掌櫃您侍候好。”
    郭倩住處就在陸觀對麵。
    肩負迎客重任的她，連最細微的環節也要關心到。
    陸觀說道：
    “我修煉的功法，不可為外人所知。”
    郭倩柔柔行了一禮：
    “妾身知曉，這就命她們別再打擾掌櫃清靜。”
    陸觀嗯了一聲。
    他昨夜確實在忙，四個時辰接連不斷的修行，終於又通任脈兩竅。
    如今距離打通整條經脈，躋身玄階武修，僅餘兩竅矣。
    然而這兩竅，卻比以往的任何一處竅穴也要更難打通。
    需要一口氣衝破關口，瞬間將兩竅打通。
    隻要氣息稍有退竭，便前功盡廢。
    陸觀打算待得回到古劍堂後，在五德終始陣引天地靈氣輔助下嚐試。
    這次掌握了方寸，不會再發生上回險些氣血逆流，傷及經脈之事了。
    至於昨夜的女孩們？
    雖然安排侍女是弘禮堂定的規矩，但人顯然是由明玉坊安排的。
    萬一纏綿親熱之際，對方忽然在他耳邊問上一句“陸掌櫃何時舍得去找我”。
    陸觀保證立即走火入魔。
    再加上，幫忙過目的郭倩本身，也不完全可信。
    無奈如今他身邊再無別人。
    隻得湊合著，與她一起過完這兩天。
    又或許，能想個法子連她也撇脫掉，好方便自己行事？
    “郭小姐。”
    “喚我倩兒就好。”
    “這夜，可否請你親來侍候？”
    郭倩垂下眼眸：
    “陸掌櫃性行高潔，所求甚遠，絕非好色之人。”
    “這樣說，隻是想嚇跑妾身不再在身邊服侍罷。”
    “但妾身受命在身，不敢遠離。”
    “倘若陸掌櫃真有此意，妾身……卻也是心甘情願的。”
    陸觀忍住了罵人的衝動，嗯了一聲，大步便行。
    把弘禮堂美名遐邇的黑牡丹，可憐兮兮地撇在了後頭。
    ……
    來到賣物會的第二天，結伴而行的少年男女顯然比昨日多。
    洛陽城中的各種大小墟會、巡遊。
    原本就是年輕人們光明正大地聚在一起的好機會。
    少男與少女相識初期，單獨相會未免尷尬。
    總是借著這類三兩好友的結伴同遊加深關係，再有下文。
    身為一位單身狗的陸觀冷眼旁觀，並沒感到豔羨。
    他如今相識的都是修行界第一流的人才，審美被拉得很高。
    光是身旁侍立的少婦郭倩，便已足夠壓倒廣場上大部份的青春少艾了。
    瞧著好些攜著女伴的少年人乘著沒人注意，目光偷偷往郭倩身上打量。
    陸觀便感有趣，淺笑著喝著葫蘆中的酒。
    不時灌給郭倩幾口，她倒也半點不推卻地喝下了。
    時至中午，買賣進賬姑且略過不提。
    一行花枝招展的女子於陸觀跟前路過，嘻笑玩鬧頗為熱烈。
    人人穿金戴銀，妝扮華貴，似都是高門大戶之後。
    類似貴女出遊的情景，在治安尚算不錯的洛陽城不算少見。
    何況這些女子大多修為不俗。
    縱有心懷不軌之徒想要加害，也得有一定本領在身才能成事。
    陸觀留意到，每個人的頸後都刺有黑白麵譜圖形。
    眉頭一皺，並不言語。
    當中一人，似乎是這行女子中的核心人物。
    本已去得遠了，卻因聞得陸觀葫蘆酒香，折返回來。
    眾女便即自動自覺地跟隨在後，擠在陸觀攤檔前頭。
    陸觀抬起眼眸。
    隻見那為首女子身材中等，一身碧綠長袍將身段遮得緊實。
    黑白麵具後的目光溫煦，雖然正盯著自己，卻不讓人感受到壓逼感。
    女子抬手即有梨花香氣：
    “君有好酒，我亦有相贈之物。”
    “掌櫃既是生意人，想必不會拒絕人世間最原始的以物易物之道。”
    陸觀一時捉摸不透她的來意。
    輕拍袖中葫蘆，便將一個白碗推至女子麵前。
    女子落座小椅子上，眼看著陸觀自葫蘆中斟酒至白碗中。
    她一生見過無數方寸物，但陸觀的浮世葫蘆十分特異。
    傾出物事之時，甚至不會引起高階修士對空間變動的天然感知。
    原本悠然目光，漸漸生出驚異之色。
    “掌櫃這是三仙歸洞，袖裏乾坤的絕技？“
    陸觀平淡說道：“偶得奇遇而已。”
    實話實說，反而使女子另眼相看：
    “能以白身一朝列席堂主，果然有過人之長。”
    “縱然身受打壓，來日尚未可知，仍能安坐於此靜享美酒。”
    “這沉靜氣度，同輩中又有多少人能及。”
    陸觀維持沉默，靜等她道出來意。
    女子微微揭起麵具，露出丹唇緩緩啜飲著米酒。
    身後眾女臉上不見半點煩躁不耐。
    似乎接受女子事事悠然和緩的態度，乃是天公地道之事。
    期間有些行人見眾女聚集，好奇上前察看。
    見了眾女後頸麵具刺青，便即知趣走開。
    女子安然將酒喝盡，讚道：
    “此酒甚烈，新人上戲台前若喝此酒，有壯膽妙用。”
    目光凝視著陸觀，忽道：
    “假如我能為你打通就連舊日顧全義，也未能觸及的進貨渠道，掌櫃將如何回報？”
    一旁的郭倩聽了這話，不禁嚇了一跳。
    卻聽女子續道：
    “掌櫃既得上十堂諸位認可，在洛陽行商的障礙，無非來自明玉坊一脈。”
    “我與明玉公子頗有交情，不僅有把握說服她取消向你挑戰之事。”
    “還可促使你二人和解，從此準許古劍堂向明玉坊取貨。”
    她感慨說道：
    “我輩修行人雖不貪圖富貴，卻是事事也須燒錢。”
    “多一筆進賬，便多一分資源。”
    “若然我辦成此事，陸掌櫃打算如何？”
    郭倩心髒微微加快跳動。
    若然女子真能為古劍堂掃清行商路上的障礙，根本不是金銀足以回報的。
    陸觀除了以內庫中神秘莫測的秘寶作交換。
    大概隻剩下以身相許這條路了。
    她暗自好奇著陸觀會作何選擇。
    然而陸觀的回應，卻出乎在場任何一人的意料：
    “以後你來找我，我免費請你喝酒。”
    更出人意料的，是女子的反應：
    “好啊，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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