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留著陰兵陰將們以為己用？”
    “它們依存著兵仙殘留於洞府中的力量而行動。”
    “一旦遺跡崩塌，陰兵陰將們也會消散啊。”
    葉天顏想起自家師傅真武道主。
    為著養出威力近似遺跡陰兵的道門符將，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
    再瞧瞧隻因與兵仙大道契合。
    便平白能禦使一支陰靈軍團的陸觀。
    高傲如她，也不禁頗感豔羨。
    陸觀搖了搖頭，說道：
    “兵家驅使的陰靈兵將，與練氣士的出體陰神類似。”
    “純陰而無陽者為鬼魂，陰陽相雜者為陰神。”
    “隻消陰氣未淨，便當不得天日暴曬，祁寒暑雨。”
    “你不見它們隻在夜間冒頭嗎？”
    陸觀輕歎一聲：
    “再說，就算我真有法子將它們運回洛陽。”
    “洛陽城中的大人物們，沒誰會容忍城裏忽地多出一支陰靈大軍吧。”
    葉天顏雙唇微動，想說陸觀若真帶著數百名陰兵陰將回城。
    莫說大廣場六堂的老家夥們要請其上座。
    怕且就連龜縮內城裏頭的地階宗師們，也決不會視若無睹。
    隻是到時惹出的麻煩，就不是自己姐妹能夠應付的了。
    陸觀本就沒預期帶走陰兵們，此行得了不少收獲，已是心頭大暢。
    見葉天顏頭發微見散亂，身上漫溢淡淡的血腥氣息，皺眉問道：
    “什麽回事？”
    葉天顏麵色如常：“沒事，在外頭碰見了幾隻小蟲子罷了。”
    “隻沒料到現在的蟲子發狠咬起人來，還真的不太能掉以輕心。”
    “走吧，趕在遺跡裏頭的蠢蛋反應過來之前，先回洛陽去。”
    ……
    約莫兩刻鍾後，孫曦一拐一拐地自狹窄地道中步出。
    胸前甲胄如遭巨弩射擊整片崩碎，肩、脛甲片都有明顯破損。
    手中名劍“白虹”劍刃之上，那股本該終年凝煉如虹的光芒，被硬生生磨蝕得黯淡無光。
    她麵色陰鬱。
    可一瞥得本該謹候自身歸來的部曲們，就似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般七零八落，鬱悶登時轉為怒火。
    “喬喬？”
    溫喬是被兩名兵士抬在擔架上送來的。
    她把燕浪劍緊抱在胸前，任由劍上一絲鮮血沾得衣褲鮮紅。
    見了表姐後，氣息虛弱的溫喬勉強笑了一笑：
    “我瞧準空兒，刺了那廝一劍。”
    “無論是孫翊還是公覆叔，都沒能傷到的家夥，卻隻被我刺傷了！”
    孫曦麵無表情：“若無他倆為你掠陣，你能抓得住對手的破綻？”
    溫喬的笑意霎時間凝固了。
    “他二人呢？”
    “……孫翊的刀斷了。”
    “公覆叔倒沒大礙，隻是受了點皮肉傷。”
    孫曦從來沒在人前展現出猶如此刻的陰沉麵目。
    過了片刻，她才反應過來溫喬言下之意。
    “來的……隻有一個人？”
    溫喬點頭，忽然咳出一大口黑血，聲線震顫不已：
    “那廝雖然帶著麵具，用的又是一杆鐵槍。”
    “但那股猛烈得將水幻身強行破去，直接燒穿髒腑的三昧真火，我決不會認錯。”
    “一定，一定是白虛月幹的！”
    孫曦沉默半晌：
    “假若單是白虛月一人，就足以力敵你三人聯手。”
    “此刻的陸觀，恐怕已經……”
    她當機立斷，發號施令：
    “全軍隨我退去！”
    溫喬緊緊拉起她的手，有點期盼般瞧著她：
    “在那……在那遺跡之中，到底藏著什麽？”
    孫曦盯著表妹，目光淡漠。
    忽然間輕歎一聲，神情轉柔：
    “兵者，詭道也。”
    “能學會這一課尚且性命得免，或許也不該貪求更多了。”
    ……
    於孫曦退出遺跡後不久。
    司隸校尉也從深不見底的地洞中步出。
    望向經曆與陰兵陰將惡戰後損折不輕。
    卻仍維持陣勢，嚴整守於洞口的虎賁衛們，他微微點了點頭。
    隨即若無其事般，向捧劍守在最近洞口處的從事虞柔說道：
    “下令撤退罷。”
    “陰兵們意欲使得遺跡崩塌，最遲兩刻鍾後便能成事。”
    “所謂洞府中藏有的寶物，打從一開始就是誘人入局的誘餌。”
    虞柔俯首聽令，舉起臥虎令牌以示全軍。
    頃刻，便又輕聲問道：
    “將軍，您的傷勢……”
    “無礙。”
    司隸校尉的話聲一直壓得甚低。
    冷白瞳孔卻仍一如往昔地教人望之生怖。
    “回府後傳我號令，讓雨師妾聯同龍虎山一行人出麵，率先向孫氏發難。”
    “孫曦早我一步到達遺塚中庭，想必早已取走兵仙遺留的寶物。”
    “事涉大道，本將決不吝惜代價。”
    “真到必要之時……就請恩師出手。”
    ……
    若非金絲雀沒法飛離身邊太遠。
    陸觀還真想瞧瞧被自己算計的孫曦和臥虎，此刻臉上該是何等表情。
    關鍵是這兩人都是有本領深進中庭的強者，極有可能成功與對方碰頭。
    瞧著空無一物的遺塚，雙方都會認定是對方獨占了寶物。
    說不定連後續被陰兵襲擊，險些殞落在遺跡裏的仇怨，也會記到對方的頭上。
    陸觀要做的，僅是全力遮掩自身得到兵仙遺存的事實而已。
    “義姐，我真的好想笑。”
    “明安啊，你實在太壞了。”
    “哈哈，哈哈哈哈……”
    於馳向北麵的長笑聲中，兵仙遺留的第一處假塚頹然崩塌。
    將無數自以為握緊了天大機緣的修士的希望埋沒。
    至於一些幸運地闖進遺跡各處秘室，趕及攜寶逃離之人。
    不日還將於大漢王朝的帝都掀起風浪。
    好比此刻。
    “……李兄，原來當日你也在遺跡尋寶？”
    陸觀肘靠櫃台，以手按額。
    開始思考當日命陰兵們弄塌洞府的命令，是不是有點思慮不周。
    他本就假定了唯有大道與兵仙相近的兵家修士，才有能耐深入遺跡的深處。
    弄塌遺跡的布置，也完全是為著針對臥虎、孫曦二人。
    可李敬文乃是不擅實戰的儒家練氣士……
    雖然十分膽大勇猛，肉搏能力卻算不得頂尖。
    就算加上兩個隻會遠距施法支援的太學生。
    竟然能闖進遺跡深處，取走一間秘室裏頭的珍寶。
    現在，還說想把部份用不著的東西賣給自己？
    陸觀開始懷疑，眼前這運氣好得嚇人的燙頭書生，會不會才是真正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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