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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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易川的朋友並不算多,他自認在洛陽能夠交心朋友的隻有三個。
    人稱玉竹公子的莫玉竹,生平隻吃肉的王林,還有一個離了女人就不能活的段老四,這三個愛好各異的人偏偏能湊到一起也算是一件怪事。
    更怪的是,這三人平日都在住在一起,大屋的門是絕不會關著的,現在卻房門緊閉,屋內也沒有半點聲音。
    洛陽外城,市井中的一座偏僻的院落裏,嚴挺與海易川二人站立在院內,望著麵前緊閉大門的房屋,海易川看著房門有些猶豫,始終沒有向前推開門。
    嚴挺偏頭在院內掃了一眼,輕聲問道:“你害怕他們不在裏麵?”
    海易川歎道:“我不怕他們不在,就怕他們在。”
    這裏太過於寂靜,隻有死人才沒辦法發出動靜,三個大男人在一間屋子裏卻沒有發出聲響,那他們一定是說不出話了。
    嚴挺閉上眼,用鼻子細嗅,說道:“屋裏有很濃的酒氣,還有女人的胭脂香。”
    海易川道:“還有血腥味。”
    嚴挺沒有再說,邁步向前直接將門一腳踹開,屋內確實有三個人,卻隻有兩個活人。
    正對大門的是一張極大的方桌子,莫玉竹就坐在桌子左邊的椅子上,他的右邊卻是個身穿黑袍的老人,正在小心把玩著一條紅色的小蛇,老人的腳邊躺著一個七竅流血的女人,眼睛睜的極大,死不瞑目。
    海易川眉頭緊縮,質問椅子上的莫玉竹:“怎麽隻有你在這裏?這個女人是誰?”
    “段老四的老情人。”
    “段老四人呢?他的女人為何死在這裏?”
    “我來時他就已經死了,這個女人也已經躺在這裏。”
    “王林呢?”
    “也死了。”
    “王林是怎麽死的?”
    “不知道,我來時他們都已經沒了性命。”
    “那他們二人的屍體呢?為何隻有這個女人躺在這裏?”
    “你終於問了一句該問的。”莫玉竹手肘支撐著下巴,用手指了指桌子,詭異的笑道:“這裏擺著兩個熱西瓜,你要不要嚐嚐?”
    海易川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兩個西瓜被紅布包著,問道:“西瓜本是陰涼之物,怎會有熱的?”
    莫玉竹道:“因為這不是一般的西瓜,而是肉西瓜。”
    海易川道:“什麽是肉西瓜?”
    莫玉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微笑道:“生長在土地裏的西瓜所以是涼的,而長在人脖子上的西瓜是肉做的,也是熱的。”
    海易川的雙眼撐出幾道血絲,他的右手拿出一把青色折扇,頗為傷感的哀歎:“你明明是吃素的,為何突然改吃肉了?”
    莫玉竹也歎道:“如果我不改吃肉的話,桌子上的肉西瓜就會多一個。”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根翠綠的竹子。
    “你錯了。”
    “哦?”
    “你就算改吃肉了,桌上的西瓜還是會多一個。”
    海易川話音剛落瞬間出手,折扇重重劈在將桌子劈成兩半,圓滾滾的西瓜掉落在地上滾了兩圈,果然是王林與段老四的人頭,海易川見狀額頭青筋暴起,揮扇重重刺向莫玉竹,隻聽‘叮’的一聲,這一扇竟被莫玉竹輕描淡寫的用竹子擋住了。
    莫玉竹笑道::“確實會多一個,隻不過是長在你脖子上的那個。”
    莫玉竹猛的使力,青翠的玉竹將海易川震退兩步,起身快步追向海易川,手中的玉竹像是一根鋒利的刺刃重重刺向海易川的心口處,海易川手腕一轉,折扇展開抵擋這一擊,二人在此陷入了纏鬥,而嚴挺從一進門就始終盯著黑袍老人,黑袍老人也安穩的坐在桌子上絲毫未動,似乎嚴挺二人並未進來過。
    海易川越戰越心驚,莫玉竹手中的竹子已戳中他好幾處,而自己的折扇出手淩厲卻每著都被莫玉竹擋下,實打實的處於下風,在這麽鬥下去自己必死無疑,可嚴挺似乎並沒有出手的打算,眼睛死死盯著黑袍老人,這時海易川被莫玉竹點中一處大穴,海易川一口血噴出,正好濺在黑袍老人身上。
    黑袍老人有些不悅停住把玩小蛇的手,不緊不慢的將衣袍上的血擦拭幹淨,扭頭看向嚴挺,用沙啞的聲音道:“你想看著他死?”
    嚴挺也開了口:“不想。”
    黑袍老人問道:“那為何還不出手?”
    嚴挺道:“因為你還未動。”
    黑袍老人笑了,臉上露出讚許的表情:“這麽說,我不動你就不會動?”
    嚴挺道:“不錯。”
    黑袍老人問道:“為什麽?”
    嚴挺道:“我若先動手,就是在給你機會。”
    高手過招,最先出手的那方往往更容易露出破綻,無論再輕微細小也足以斷送性命,黑袍老人嘴角上揚,緩緩問道:“你認為我在等這個機會?”
    嚴挺道:“你我都在等。”
    老人伸出左手指向海易川,說道:“但我現在並不想對你出手,我要殺的人是他。”
    嚴挺冷笑:“你烏龍長青說過的話什麽時候守信過?”
    烏龍長青!海易川聽嚴挺說出這個名字愣了一下,被莫玉竹抓住機會一腳踹出幾米開外倒在地上,莫玉竹正欲追擊,嚴挺此時也動了,一個箭步橫在二人中間,同時烏龍長青也突然出手,左手輕輕一彈將一條紅色的小蛇彈向嚴挺,嚴挺立馬揮出手刀將小蛇切斷。
    “你說錯了。”烏龍長青緩慢伸出右手將手掌攤開,竟少了三根手指,緩緩說道:“我還是守過信的,每守一次我就會砍斷自己一根手指。”
    對於他方才出手嚴挺並未意外,說道:“所以今日你我必有一戰。”
    “你又說錯了。”烏龍長青用殘缺的右手又指向海易川,道:“我已經說過,我的目標是他不是你,隻要你不動,我就絕不會動”
    “這次你打算言而有信了?”
    “為了你,我可以再削去一根手指。”
    “為什麽?”
    烏龍長青道:“因為我不想與你為敵,你就是條極其危險的毒蛇,若沒有把握一次擊中你的七寸會很容易被反咬一口。”
    嚴挺也笑道:“我若是毒蛇,那你豈不是隻又老又滑的癩蛤蟆?”
    烏龍長青並沒有生氣,而是笑道:“你我都是毒物,但在我看來這世上能將你這條毒蛇斬殺的人絕不超過五個,雖然你現在有傷,但我還是沒有把握將你一擊斃命。”
    嚴挺擋在海易川身前,坦然無懼:“你說的任何話我都不會信,隻要你動海易川,我們便是敵人。”
    “為了他?”烏龍長青頗為意外,因為他知道嚴挺並不是愛管閑事的人:“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替他出手,他值得你與我為敵?”
    “我不想與你為敵。”嚴挺從身後拿出淬火流毒,緊盯著烏龍長青的手道:“做你的敵人恐怕睡覺都要睜著眼睛,但我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烏龍長青的目光緊緊落在嚴挺手中的劍上,那本是他的劍,劍刃上仿佛籠罩著一股瘴氣,但他似乎並不意外劍在嚴挺手中,而是有些欣喜:“我知道這把劍會在你手上,或許我們可以做把交易,你將劍還我,我現在就離開這裏。”
    嚴挺道:“你必食言。”
    烏龍長青深深歎了口氣,對嚴挺身後的海易川笑道:“你就是海易川?”
    海易川強忍身體上的疼痛,勉強撐起微笑:“不知我哪裏惹到了你,你非要殺我不可。”
    烏龍長青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有段時日沒有回家去了?”
    海易川一愣:“此話何意?”
    烏龍長青看了看嚴挺,笑道:“看來你們還不知道,海家八十餘口已盡數被我滅口,隻剩下他最後一個。”
    嚴挺轉過頭,此時的海易川僵在原地,正竭盡渾身的氣力不讓自己顫抖,但額頭暴起的青筋與通紅雙眼說明他的內心此刻並不平靜,嚴挺回過頭說道:“這不可能。”
    烏龍長青扭頭問一旁的莫玉竹:“我是什麽時候來的?”
    莫玉竹道:“昨日夜裏。”
    烏龍長青問道:“我來時和你說了什麽?”
    莫玉竹道:“你向我詢問海易川的下落。”
    烏龍長青問道:“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莫玉竹道:“我告訴你,海易川一定會來。”
    烏龍長青點了點頭,對嚴挺二人笑道:“就是這樣,海易川在追尋你,我也在追尋著他,你的命我不想要,他的命我一定要拿走。”
    高手過招最忌諱的兩點,一是心急,二是心亂,海易川方才與莫玉竹交手時犯了第一個禁忌,他實在太想殺死對方,出手越是急於致命,越是容易露出破綻,因此反而被莫玉竹所傷。
    而嚴挺說出烏龍長青的名字,無意令海易川犯了第二條忌諱,若不是嚴挺及時出手攔住莫玉竹,海易川定會遭受致命傷。
    而現在,麵對烏龍長青的挑釁,海易川犯下了除此之外最不能犯的錯誤,便是失去理智,此刻他惱羞成怒,猛的起身大喝一聲向烏龍長青衝去,嚴挺左手橫在他的身前,朝他大喝:“冷靜!”
    而就在同時,莫玉竹趁著嚴挺分心,手中玉竹化作暗器,手腕靈活一甩將竹子朝嚴挺心口擲了過去,嚴挺右手持劍抵擋,烏龍長青也同時出手,飛快向前朝嚴挺右肩打出一掌,這一掌將嚴挺整個人擊飛,手中的劍也掉落在地上,被他伸出腳微微一跳抓在手裏,朝愣在原地的海易川刺去。
    隻是一瞬間,劍刃便抵住海易川的喉嚨,隻需再向前一寸便可劃破海易川的皮膚,那樣即便孫思邈在世也絕難救他。
    嚴挺掙紮的撐起身,剛要開口阻攔,直覺喉嚨一甜,竟從嘴裏吐出一大口血,烏龍長青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竟是用了深厚的內力,震得嚴挺整個右膀傳來猶如撕裂一般的劇痛,隨後又是一陣麻木,右臂竟沒有了知覺。
    莫玉竹正欲追擊,烏龍長青突然大喝一聲:“停手!”
    莫玉竹竟真的停下,扭頭不解的看向烏龍長青,順著烏龍長青的目光他又看向嚴挺的左肩,隨即露出了微笑。
    嚴挺深喘幾口,他覺得有些奇怪,烏龍長青為何止住莫玉竹?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肩,他驚訝的發現右肩已被他打出一道黑色的掌印,這個老蛤蟆,居然連自己的血肉軀幹都是有毒的!
    嚴挺經曆過無數生死危機的場合,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從未陷入過現在這樣的危機,麵對烏龍長青這樣的敵人自己連右手都提不上來。
    烏龍長青握劍指著海易川,他的目光卻緊盯著倒在地上的嚴挺,隻要嚴挺略有動作,他與莫玉竹便能給他致命的一擊,但他並未動手,因為他很好奇嚴挺接下來會如何做。
    奮力一搏?假意求饒?或是還有其他方法?隻有一點他可以肯定,嚴挺絕不會乖乖躺在那等著,他一定會有所行動。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嚴挺的喘息聲越來越明顯,右肩的毒已開始在他身上蔓延,他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再這樣下去他與海易川是一定無法活著離開的,就在這僵持之際,有人先開了口,是海易川。
    “是不是我死在這裏,嚴挺就可以走?”
    這話一出,屋內的三人都同時愣住,烏龍長青也扭頭看著海易川,他實在想不到這種時候海易川會說出這種話。
    海易川見烏龍長青沒有回答,一字一句的重複問了一遍:“你方才說隻想要我的命,那是不是隻要我死在這裏,嚴挺就可以走?”
    烏龍長青露出極其古怪的表情,有些好笑的反問道:“你認為呢?”
    “你說過,你不想與嚴挺為敵,此番是為了我而來。”
    “我是說過這話。”
    “那麽我若束手就擒,你是否會放過嚴挺?”
    烏龍長青臉上笑意更甚,就連莫玉竹也忍不住嘴角上揚,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海易川是這般的天真,正欲對他取笑,烏龍長青居然認真的點了點頭,對海易川正色說道:“不錯。”
    這話一說,莫玉竹與嚴挺更是吃驚,都不明白他想搞什麽花樣。
    “我可以不殺嚴挺,甚至連你也都可以放過,隻要你現在替我做一件事。”烏龍長青竟真的放下了劍,負手對海易川笑道,海易川急忙點了點頭:“你想要我做什麽?”
    烏龍長青伸出殘缺的手,用一根手指指著嚴挺,笑道:“我要你將嚴挺的四肢削去,讓他變成一個廢人,這樣我便留他一條狗命。”
    海易川沉默,烏龍長青接著說道:“他已中了我的毒,就算你不動手他也撐不過幾時,你與他都會死在這裏,但你隻要成為我的狗,讓他對我沒有任何威脅,我很樂意讓你二人都活著。”
    海易川低下頭,緊握折扇的手劇烈顫抖,不知是被嚇破了膽,還是在權衡這樣做的利弊,烏龍長青在一旁又是添油加醋:“我不知道你與嚴挺是什麽關係,但你應該不至於下不了手的。”
    海易川看向嚴挺,嘴皮磨動還是沒有說出話。
    見海歸田意誌有些動搖,烏龍長青開始逼迫道:“你若不動手,待他毒發身亡後,下一個就是你。”
    海易川猛的看向烏龍長青,眼神如炬:“你如何保證你會遵守承諾?”
    “我完全可以現在就殺了你。”烏龍長青冷哼一聲,裝作不耐煩道:“嚴挺的命要比你重要太多,隻要你為我省去這個麻煩,你的命根本無足輕重。”
    海易川沉默片刻,扭轉身體背向烏龍長青,手中的扇子緩緩指向嚴挺,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而烏龍長青則悠閑的坐回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著海易川,他很喜歡這樣操控人心,看著自己的獵物相互殘殺會讓他十分的愉悅,此刻他很想從嚴挺眼中看到一絲絕望或是其他情緒,可嚴挺的眼中依舊清明,似乎並未聽到烏龍長青方才的話,也沒有看到海易川手裏指向他的扇子,隻是撐在地上平靜的看著迎向他的海易川。
    海易川走到嚴挺的身前,將折扇打開橫在嚴挺左肩上,緩慢說道:“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嚴挺道:“沒有。”
    海易川道:“你不怪我?”
    嚴挺已閉上了雙眼,似乎已經認命:“我若是你,我也會這麽做。”
    海易川點了點頭,緩慢舉起了折扇,烏龍長青臉上已浮出笑意,似乎嚴挺的手臂已落了地。
    “努力活下去,早些來救我。”
    嚴挺猛的睜開眼,隻看見海易川露出耐心尋味的笑臉,隨後用盡全力一腳將嚴挺踹出屋外,“啪”的一聲將大門關住,將自己的身體靠在大門上,海易川的行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誰也未曾反應過來,烏龍長青怒喝一聲提劍刺向海易川,卻被海易川用扇子擋住。
    烏龍長青楞住,他沒想到海易川竟能擋住他的劍,急忙對一邊的莫玉竹大喊:“快追!別讓嚴挺逃走!”
    莫玉竹反應過來,飛身略過海易川衝破窗戶而去,海易川看都沒有看他始終緊緊盯著烏龍長青,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同時阻攔兩個人,那麽就一定要攔下威脅最大的那個。
    出於意料的是烏龍長青並未再出手,而是收起劍,用十分茫然的眼神盯著海易川看,頗為不解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何要這麽做,你怎會拿他當作朋友?他值得你豁出性命麽?”
    海易川強壓身體的顫抖,勉強撐起一個牽強的笑:“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你隻需要知道,你活著的時日不多了。”
    “哦?我時日不多?”烏龍長青察覺海易川肢體動作,不由得放聲狂笑,笑罷說道:“你現在居然還敢說這種話?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段,在我手裏的人沒有一個不後悔出生在這世上的。”
    尋常人隻知道烏龍長青的劍,卻忽視了烏龍長青本人,在他的手裏,你隻希望自己死的更快些,好掙脫他各種無所不為的摧殘,海易川當然知道自己麵對的什麽,但他卻並未慌張,甚至有些麻木,或許對他而言,血肉上的折磨遠遠比不上父親的死帶給他心靈上的傷痛。
    “我知道你會極其殘忍的折磨我,但我更清楚你還是會留我一口氣。”
    “我為何要留你性命?”
    “因為一個莫玉竹是殺不死嚴挺的。”海易川見烏龍長青並沒有動手的打算,幹脆放棄抵抗坐在地上,對烏龍長青戲謔道:“嚴挺一定會來救我,你清楚他的本事,始終要留我做個後手。”
    烏龍長青竟讚同的點了點頭:“莫玉竹當然殺不了嚴挺,但嚴挺一定會比你先死,你應該知道想要殺他的人有不少,他們始終都在路上。”
    海易川呆住,他的確忘了嚴挺的敵人遠不止烏龍長青一個。
    此時嚴挺喘著一路狂奔,他清楚海易川打算用性命為他拖延時間,他的意識越來越昏沉,匆忙點了自己幾道大穴,使勁甩了自己幾個耳光,可身中劇毒令他仍感到有些眩暈,腳下步伐越來越沉重,一個倉促摔倒在路邊,竟用盡力氣也站不起來。
    嚴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中的視線忽明忽暗,隱約看清道路旁有座廢舊的廟,硬撐著身體用手緩慢的爬行,不知爬了多久,一隻手剛觸碰到廟前的台階,突然就被一隻白靴子踩住,痛的嚴挺猛吸一口氣,努力抬起頭看去,莫玉竹已追上了他,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你還真是能逃。”
    莫玉竹看著嚴挺的傷口,嘴角淺笑:“我不得不對你另眼相看,尋常人是絕逃不了這麽遠的。”
    嚴挺向四周看了看,並沒有烏龍長青的身影,問道:“隻有你一個人?”
    莫玉竹反問道:“我一個人不夠?”
    “夠,當然夠了。”嚴挺從莫玉竹腳下抽出手,背靠在破廟的石階上,昂首大笑:“我隻是有些奇怪,那個老蛤蟆怎會讓你一個人來,海易川是拖不住他的。”
    莫玉竹笑道:“也許他認為你一定會死,所以根本就不用過來。”
    “他還真是信你。”
    “他信的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莫玉竹坐在嚴挺身邊,輕聲說道:“你或許不知道,烏龍長青找到我之前,他已與另一個人先會過麵。”
    “另一個人?”
    “不錯,他人應該離這裏不遠。”
    “他是誰?”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嚴挺突然劇烈的咳嗽,又是吐了幾口鮮血,疲憊的說道:“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比烏龍長青更令我頭疼的人了。”
    莫玉竹笑道:“可是這個人不一樣,無論是誰聽說這個人要來殺自己,都不可能保持淡定的。”
    “這個人到底是誰?”嚴挺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很討厭莫玉竹這麽拐彎抹角的說話:“你至少該讓我死個明白。”
    莫玉竹仿佛沒有看到嚴挺急迫的神色,悠然自得的玩弄著手中的玉竹,嘴裏雲淡風輕的說出八個字:“天下刀宗,獨尊東方。”
    嚴挺猛的瞪大眼睛,突然生出一道氣力厲聲驚叫:“你是說東方神威?”
    “的確是他。”
    嚴挺呆了許久,才苦笑道:“若是他要殺我,我的確想不到還能怎樣活著,隻是我想不通他有什麽理由殺我。”
    莫玉竹道:“他畢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男人,有就會被誘惑。”
    嚴挺歎道:“可我想不到有什麽東西能誘惑到他,他已是天外之上的人物。”
    莫玉竹笑道:“我也不知道,待你見到他可以自己去問。”
    嚴挺頗感意外:“你此刻不殺我?”
    “你我並無仇怨。我為何要殺你?”莫玉竹似笑非笑,玩鬧的將玉竹輕輕敲在嚴挺頭上:“殺了你對我有什麽好處?何況你本也活不了多久了。”
    嚴挺問道:“你不殺我,烏龍長青那邊你如何交代?”
    莫玉竹笑道:“我本就沒打算再回去,我這一走猶如鳥上青天魚入大海,不會給他找到我的機會。”
    嚴挺也笑了,看來這個莫玉竹並不是個傻子,自己也能暫時喘口氣了,可又想到東方神威他又有些心悸,莫玉竹站起看了看天色,對嚴挺說道:“你現在這幅模樣還不算脫離險境,朝東走大概七八裏路就有一家酒樓,你若是能走到那裏這條命才算保住了”
    “多謝。”
    “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海易川,你若能活下去,一定要將他救回來。”
    嚴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莫玉竹卻不想再多說,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道:“日後若能再見,我會告訴你的。”說完轉身就走不再理會嚴挺,可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撲通”一聲,回頭一看,嚴挺的頭重重栽在地上,竟已暈了過去。
    莫玉竹歎息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