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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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九酒的壞習慣很多,她從不騎馬,隻會騎著她那頭小驢子,用她小小的葫蘆裝滿酒,一路喝著酒悠閑的趕路,酒喝完的時候還要花時間去偷酒喝,經常三五天就能到的路程她要花將近一個月才到。
但這些和她最壞的習慣相比,都不算什麽。
每當城九酒殺人之前,她一定會問要殺之人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而且一定要替他完成,這就導致她殺人實在沒什麽效率,最長一次甚至跑到幾百裏外的南疆將他離家半年的兒子抓回來,這一去就是半年,要殺的人也就多活了半年。
杜鵑血不少人對她當然有些不滿,但也沒有什麽辦法,因為城九酒從不失手,有些人隻能讓城九酒來殺,也隻有城九酒能殺。
可這次城九酒卻失了手,她放過了嚴挺,倒不是因為嚴挺對她說的話讓她觸動了什麽,隻是因為她覺得嚴挺不應該死在她手上,況且嚴挺與她關係也不錯,平日經常送她酒喝,城九酒可很懂得知恩圖報。
她覺得不該殺的人,誰也不能逼她。
離洛陽幾十裏外的田野間,城九酒騎在瘦弱的小毛驢上,迎著田野間的微風哼著自己編的祝酒歌,臨走前獨孤小英給她的葫蘆裏灌滿了酒,這讓她覺得歡樂極了,咕咚咕咚又喝下兩口,拿起獨孤小英送給她的劍看了又看,輕輕拍了拍驢子的腦袋對驢子道:“驢兒驢兒,你說我們能再見到小英姐姐嗎?”
驢子自然聽不懂人話,隻是哼唧兩聲,城九酒又道:“果然你也這麽覺得!小英姐姐心那麽善良,這種人一定活的長久,遲早是能遇上的。”
她幹脆閉上眼睛躺在驢子上,任由驢子馱著她越過山林田野,反正她也沒有想去的地方,隻要有酒去哪裏都是一樣,正在她昏昏欲睡之際,她的鼻子嗅到風中似乎有一絲的血腥味。
城九酒皺起眉頭,直起身來細聞,血腥味越來越濃,是從西邊不遠的山坡傳來的,城九酒拍了拍驢子耳朵,催促道:“驢兒驢兒,咱們快去那邊瞧瞧,要是趕不上熱鬧我就把你交給王屠夫,讓他刮了你做驢肉餃子。”
驢兒似乎真的聽懂了,四腳一邁跑的歡快,一個驢子能跑的像馬一樣也是一件怪事,很快驢子就把城九酒帶過了山坡,山坡之上躺著五具屍體,而屍體中有個渾身鮮血的男人半跪在地上,用劍撐著身體大口大口的喘氣。
男人看到城九酒也是一驚,顫顫巍巍想站起身卻沒站穩跌坐在地上,他傷的有些重,眼皮不停的打顫幾乎快要暈過去,隻能靠在石頭上氣喘籲籲瞪著城九酒。
城九酒看了看那些屍體,對男人笑道:“你的功夫不錯,這些都是天祿府的人,雖稱不上高手但也比一般人強不少。”
男人嗤笑一聲,沒有說話,城九酒更是好奇了:“你笑什麽?你犯了什麽事?”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也是來要我的命的?”
城九酒搖了搖頭:“我隻是路過。”
男人道:“既不想要我的命,又何必要問我的名字。”
“隻是好奇而已。”城九酒指著屍體道:“能被天祿府記錄在冊必定是窮凶極惡之人,地上的屍體穿著來看顯然是天祿府的高手。”
男人擺了擺手,不耐煩的說:“你應該知道,一個人的容貌和他做過的事並沒有什麽關聯。”
城九酒點頭,這一點她深表讚同:“你說的很對,所以我才好奇你做了什麽,我有個朋友與你一般年紀,他可是殺了不少人才上了天祿府的名冊。”
男人伸手將臉上的鮮血摸淨,露出清秀俊郎的臉龐,笑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我說了之後,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城九酒道:“那你先說我幫你什麽。”
男人將自己的劍遞向城九酒,平靜的說道:“我要你用這把劍,抹斷我的喉嚨。”
“你想死?”
“不想,但我也活不下去,我也沒有勇氣自盡。”
城九酒沒有接劍,而是對著他笑著說:“你傷的不輕但未傷其筋骨,哪裏活不下去?難道是心傷?”
男人閉口沉默,顯然不想再多說,隻是將劍又遞向城九酒,城九酒伸出手指向驢子背上的梨花,對男人道:“劍我自己有,隻要你說你為何要死我就幫你。”
男人的眼光順著城九酒的手指看向驢子,隨即看到驢子背上的劍,男人盯了好一會,臉上竟露出欣喜的表情,驚叫道:“這把劍……這把劍我認得!”
城九酒頗為意外:“你認得這把劍?”
男人小雞啄米式的點頭,驚叫道:“我認得!我小時候見過這把劍,這是獨孤家的劍我不會認錯,你一定是獨孤家的女子。”
城九酒倒吸一口涼氣,這男人竟會因一把劍就將她誤認為獨孤小英,可轉念一想,真正的獨孤小英選擇隱居在青樓裏不問外事,若自己在外頂替獨孤小英的身份豈不正成全了她?更何況自己已答應這一年都不再殺人,若扮成另一個人正好省過很多麻煩,想到這裏城九酒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正是獨孤家的第十三的女兒,獨孤小英。”
男人欣喜若狂,仿佛落水的人抓住飄在湖麵的一根茅草,驚訝道:“獨孤小英?你是獨孤小英?”
城九酒點頭,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如此態度轉變這麽快,就算她是獨孤家的女人又能如何?男人接著說道:“小英姑娘你可還記得我?我是沈瑩!你可要幫我!”
城九酒皺眉:“你還想讓我抹你的脖子?”
男人急忙搖頭:“我一直都不想死,現在也絕不能死了。”
城九酒問道:“你為何又不想死了?”
男人大笑:“因為你,小英姑娘一定可以幫我報仇。”
“什麽仇?”
“殺父之仇。”
“你的仇人是誰?”
“嚴挺。”
田野間刮起微風,吹亂了城九酒的頭發。
城九酒捋了捋眼前的長發,瞪著漂亮的眼睛看著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想來挺巧,這種模樣她貌似才見過不久。
“沈瑩?我這幾年遭遇很多,遇到過許多人,一時想不起你來,我們何時見過?”
沈瑩慌忙說道:“小英莫非忘了,你我兩家可是世交,你我小時候經常一起玩耍,還訂過娃娃親。”
娃娃親?城九酒聽得有些傻眼,急忙轉移話題:“那……你的父親是?”
“沈玉山。”
“哦?”城九酒歪頭回想這個名字,沈玉山,她想起來了,而且差點笑出了聲,這是個很讓人難忘的名字,因為人稱瀟湘劍客的沈玉山,死前最後的心願會是跑去妓院跟三個上了歲數的老媽子共度良宵,那還是城九酒生平頭一次去妓院。
不過有個問題她沒明白,沈玉山之死怎麽會算在嚴挺頭上?她故作吃驚道:“原來是沈叔叔,這個嚴挺是什麽人,竟有這等本事?他是如何殺死沈叔叔的?”
沈瑩憤恨的搖了搖頭,城九酒問道:“你是不知,還是不願說。”
“我不知,我趕回家時隻見到父親的遺體,那個嚴挺的底細我也不知道。”
“那你又如何知道,是那個嚴挺殺死的沈叔叔?”
沈瑩咬緊牙關,:“我前些日在家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詳細描述了我父親身上的傷口,與我父親受的傷完全吻合,信上的落款是嚴挺。”
隻憑一封信就這樣斷定?城九酒翻了個白眼,看來眼前的傻子是個被人玩弄的主,又問道:“那你報你的仇就好,怎麽又跟天祿府扯上關係了?”
沈瑩露出神秘的笑:“要論追人行蹤,還有誰比天祿府的人更精通?我這些日子犯下不少事,都是用嚴挺的名義去做的。”
城九酒忍不住扶額,這家夥不光腦子犯傻,行事更是個瘋子:“你這麽做隻會有一種後果,就是全家被天祿府抄個幹淨,天祿府並不傻,偷天換日這招瞞不過多久。”
沈瑩笑道:“我不需要瞞多久,能在死前殺死那個嚴挺就夠了,事實證明我的方法是對的,昨日得知,那個挨千刀的嚴挺就在洛陽。”
“洛陽那麽大,找一個人無異大海撈針。”
“我想過了,我可以去求鐵王爺,讓他幫我。”
“你還認得鐵王爺?”
“素未謀麵,但我有辦法求他。”沈瑩晃了晃手中的劍給城九酒看:“我可以把這把劍作為籌碼,求他殺死嚴挺,現在看倒是不用了,因為有小英姑娘幫忙,你我二人殺死那個嚴挺綽綽有餘。”
城九酒啞然:“你……倒是挺會想,不過有幾個問題我不明白。”
沈瑩支撐起身體,問道:“小英姑娘請講。”
城九酒伸出一根手指頭,問道:“那個嚴挺既能殺死沈叔叔,他的武功一定奇高,你憑什麽認為我們兩個能殺他?”
沈瑩笑道:“他武功再高也隻是孤身一人,而小英姑娘你是獨孤家百年來最強的青年俊傑,再加上我的武功,就算是傳說中的滄南劍聖李亂情也可以一敵。”
城九酒深深歎了口氣,伸出第二根手指:“我為何要幫你?就因為你說的什麽娃娃親?這好像不值得我為你去殺人。”
沈瑩大驚,厲聲問道:“難道小英姑娘不願幫我?娃娃親事小,你我兩家乃是世交,於情於理都應幫助我。”
城九酒笑道:“你少拿那種世俗正義來欺我,你要我幫的可不是小事,而是殺人,你有沒有想過我要為此付出什麽?我的個人安危會不會有失?我的家族會不會受到牽連?恐怕你都未想過吧?”
沈瑩臉漲的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城九酒收起手站在他身前,嫣然笑道:“而且你說你的武功能幫到我,真的是這樣嗎?”
沈瑩不明所以,城九酒背負雙手,突然大聲喝道:“起來!刺我一劍!”
沈瑩被吼的一激靈,站起身握緊手中的劍:“我雖負了些傷,但這對我影響微乎其微。”
城九酒點頭,說道:“那你現在刺我,讓我看看你的劍技。”
沈瑩隻覺得一股熱氣直衝頭頂,雖說獨孤小英一定武功高強,可這也未免太小看他,沈瑩深吸一口氣,道:“好,你退後些。”
城九酒搖頭:“不必。”
沈瑩詫異:“你距離我不過五步。”
城九酒逐字逐句的重複:“不必,你盡管刺我。”
沈瑩不再多言,他已決定要給眼前的獨孤小英一點顏色看看,身體微拱,手指已搭在劍上,正欲拔劍出鞘,突然聽得“啪”的一聲,隨後左臉火辣辣的疼,竟已被城九酒扇了一耳光。
“你已死一次了。”城九酒收回左手負於身後,笑眯眯的說道。
沈瑩挨了這一掌,片刻回過神來,他剛才未看到城九酒怎樣出的手,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十分淩厲,調動全身力氣聚集在右手,瞬間盡力拔劍。
“啪!”
又是一個耳光,這次是右臉,劍刃隻出鞘一半。
“你又死了一次。”城九酒又收回右手,臉上的笑容更甚。
沈瑩渾身都在顫抖,這一次他又未能看清城九酒如何出手,難道自己竟弱到這種地步?連劍都拔不出來?
“這次我不用手,你再刺我。”
沈瑩筋脈暴起,全身的肌肉緊繃,他決定使用自己最強的一劍,那是他生死關頭才能用的劍,此時的他已顧不上眼前之人是否是敵人,他隻想拔劍。
劍已出鞘,沈瑩有信心,這麽近的距離這一劍的威力足以媲美天下第一劍客李亂情的劍,這世上絕沒有人能在五步之內抵擋這一劍。
劍光猶如白駒過隙一般消瞬即逝,卻又如同飛蛾撲火般戛然而止。
劍為什麽會停下?沈瑩睜大了眼睛看著城九酒,因為城九酒用牙咬住了劍。
身為瀟湘劍客沈玉山的獨子,沈瑩自小受父親沈玉山的悉心指導,再加上他本身就天資聰穎,在同齡人中絕算得上翹楚之人。
可惜他遇上的是城九酒。
沒人知道這個年輕的女孩會有如此的武功,仿佛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打破世間的常理。沈瑩也不知道,他呆呆的盯著被城九酒咬住的劍,心中踴躍出一股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
如果眼前的女孩拔劍,那把劍將會擁有怎樣的威力?又有誰能夠抵擋?沈瑩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或許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城九酒張鬆開嘴巴,輕啐一口:“你現在這樣子,莫說找那個嚴挺報仇,恐怕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沈瑩默默收起劍,突然對城九酒跪了下去,將頭重重磕在地上:“我個人性命無足輕重,隻求小英姑娘能幫我殺了那個人!”
城九酒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也沒有著急扶起他,而且蹲在他的身前,輕聲問道:“你下跪求我,是已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沈瑩沒有否認:“是。”
城九酒接著問道:“如果我不幫你呢?”
沈瑩道:“那我就跪到你幫我為止。”
城九酒笑道:“這是最蠢的做法,我與你非親非故,你就是跪死在這又與我何幹?”
瑩仰起頭,道:“我可以給你銀子。”
城九酒有了興趣:“銀子?你有多少?”
“你我聯手殺死嚴挺後,你可以將他的人頭帶到天祿府,可以得到萬兩黃金。”見城九酒認真的聽著,沈瑩接著又說:“我手中的劍也同樣可以給你,這把劍是我父親所用的瀟湘劍,隻要你答應幫我,瀟湘劍現在就是你的。”
城九酒差點又要樂出來,這把破劍若是瀟湘,她就剜了自己的眼珠用彈弓射出去,但她並未點破,而是問道:“隻要我現在點頭,你就把瀟湘劍給我?這把劍不僅本身貴重,更是你父親留給你的遺物。”
沈瑩斬釘截鐵的點頭,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城九酒,他期望眼前的女人能夠收下這把劍,用這把擁有特殊意義的劍砍下嚴挺的頭顱,她一定能做到,但女孩的話令他的心沉了下去,城九酒湊近他的臉龐,大大的眼睛盡是疑惑:“如果我現在殺了你,將你這把劍據為己有,你該怎麽辦?又有誰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沈瑩頓時臉色煞白,嘴唇止不住的顫抖:“你……你不能這麽做,你可是獨孤家的子女,不能做這種事。”
城九酒故作驚訝道:“方圓十裏隻有你我兩個活人,又有誰會知道今日這裏發生了什麽?你現在又受了傷,我一隻手便可奪劍,還可將你的死栽贓給天祿府,這種天上掉餡餅的美事我為何不能做?”
沈瑩嘴巴張的極大,又仿佛被塞了個爛桃子一個字也說不出,城九酒沒等他說話,轉身從驢子背上拿起酒葫蘆灌了一口,彎下腰將葫蘆遞給沈瑩:“永遠不要祈求其他人施以援手,你並不知道有誰是真正可信的,這條布滿荊棘的路你隻能自己去走。”
沈瑩木訥的接過葫蘆,低頭深思這句話的含義,城九酒坐在他的身邊,手撐著腦袋輕聲呢喃:“你的劍雖略稚嫩,但已有大乘劍道之雛形,若沉下心刻苦磨煉,十年,十年應可大乘。”
沈瑩靜靜的聽著,眼中閃過異樣的神采,猶如夜晚被烏雲籠罩的黯淡星光,待城九酒話說完,將手中的酒葫蘆塞進嘴裏“咕咚咕咚”狂灌,城九酒輕挑眉頭,這個畜生倒是一點也不客氣,看樣是要把酒都喝光?這荒郊野嶺的還能去哪偷酒去?沈瑩沒注意到城九酒的臉色,將酒喝完後重重把葫蘆摔在地上,長舒一口氣:“小英姑娘說的沒錯,這世上的確沒幾個我能信任的人,要殺嚴挺那個賊人隻能靠我自己……小英姑娘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沒什麽……”城九酒強忍一巴掌拍死這個男人的衝動,扶著額頭連連感歎:“我隻是想到一些傷心事,既然你想通了,你我就此……”
“獨孤劍術獨步天下,我想去獨孤府上拜見劍聖前輩,向他老人家學習劍法,小英姑娘能否與我並行做個引薦?”沈瑩拉住城九酒的手,十分誠懇的說道。
“你還是去死吧。”城九酒甩開他的手,起身走到小驢子身邊抽出梨花,這個家夥竟如此得寸進尺,她可不是個有耐性的人,殺不了人?那就削斷他的雙手刺瞎他的眼睛,還能為嚴挺省去一個麻煩,簡直是兩全其美!沈瑩被她嚇的雙手撐地連退幾步,驚訝的問道:“小英姑娘你這是?”
城九酒怒道:“你這家夥好生無禮,難道不知我父親今年已駕鶴西去?”
沈瑩驚的跳了起來,厲聲道:“什麽?劍聖前輩已死?”
城九酒見沈瑩強烈的反應不像是裝的,心裏暗自尋思,難道獨孤家並沒有將劍聖已死的事公告天下,表麵臉上努力擠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父親年初突發惡疾,撒手人寰,我此番離家便是出來散心,消磨心中的傷痛。”
沈瑩恍然大悟,他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誤頂撞了眼前的獨孤小英,急忙抽了自己一嘴巴解釋:“我確實不知道此事,說錯了話小英姑娘千萬不要介意……”見城九酒擺了擺手表示無妨這才停住,撓了撓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城九酒輕咳一聲,對沈瑩勸道:“江湖中劍道世家並不隻有獨孤,你若不知去何處我可以給你引薦幾個。”
沈瑩搖了搖頭,竟又是跪了下去:“不用了,既然獨孤府上暫時去不得,不如拜小英姑娘為師,教我獨孤劍法,若小英姑娘不肯,那就砍下我的頭吧。”說完閉上眼睛真的伸出了脖子。
還真是被這人賴上了,城九酒還真有些忍不住了,可轉念一想,自己若是真砍了他的手腳,無疑是斷了他複仇的念想,這個人一定是不願活下去的,到頭來這個人的死還是要算在自己頭上,而且沈玉山是死在自己手裏,現在他的兒子也要因她而死,恐怕城九酒夜裏睡覺也不踏實,不如先口頭答應,日後再找機會甩掉他,於是便走到沈瑩身前將他扶起道:“七尺男兒頭頂青天,以後不要動不動就給人下跪,我答應教你便是,不過你不要叫我師傅,以後你我就以兄妹相稱。”
沈瑩大喜,正欲說話被城九酒澆了盆冷水:“你別高興的太早,我雖答應教你,但你能學到多少在於你自己的悟性,還有耐力和恒心,習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
沈瑩瘋狂點頭,似乎認定眼前的姑娘:“隻要你答應教我劍法,怎樣折磨我都可以。”
城九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少女嬌媚的笑臉讓沈瑩不由得癡了一眼,沒敢多看急忙甩了甩頭問道:“那接下來我們要怎樣做?”
城九酒側著腦袋想了想,指著身後的小驢子說道:“驢背上有把小鐵鍬,你去拿來把這些屍體埋了,我們就離開這。”
沈瑩頗為疑惑:“這些人都是殺手,埋他們作甚?”
城九酒已走到一邊將沈瑩扔下的葫蘆撿起,找了塊石頭坐下緩緩說道:“他們隻是奉命辦事,也是被父母生養長大的人,不應該曝屍在這荒野被野狼叼了去。”
“你可憐他們這種人?”
“可憐?他們一點也不可憐。”城九酒搖了搖頭,隨手抓起一根野草叼在嘴邊:“但他們也是人,死了也要保持人的尊嚴埋入黃土,不能當畜生被野狗叼了去。”
沈瑩沉默,片刻後默默走到驢子旁找出鐵鍬開始挖了起土來,城九酒露出一絲笑意,看來這個沈瑩本性還不壞,扭頭伸了個懶腰正想閉上眼眯上一會兒,眼角的餘光卻看到遠處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這人影又的很慢又越來越近,竟是朝著這個方向來的。
城九酒並未理會,哼著小曲閉上了眼睛。
“你們……是誰?這……這是什麽地方?”
沈瑩舉起的鐵鍬僵在半空中,扭頭看向這個中年大漢,這一看倒是讓他傻了眼,這個男人披頭散發,一身肮髒不堪的灰布衣服若是加上補丁就跟乞丐沒什麽兩樣,沈瑩離著老遠就聞到男人身上的酒氣和汗臭味,忍不住問道:“這位大哥,你是?”
男人醉的厲害,一屁股癱在地上,沈瑩這才注意到男人手中還拄著一把劍,隻是劍用灰布綁的嚴嚴實實,男人勉強用劍撐起半個身子,半靠一塊石頭喊道:“這是……什麽地方……百花樓樓怎麽去?”
沈瑩問道:“離這裏不遠,看大哥你這模樣不像是能花的起錢的人,不知去那兒要做什麽?”
“殺……殺城九酒啊。”
“城九酒是誰?”沈瑩愣住,城九酒也同時睜開了眼睛。
“城……城九酒?好像是這個名字。”男人嘴裏嘟囔道,用手使勁拍了拍自己腦袋,隨後一頭栽在地上打起了呼嚕,竟然是已經醉死過去了。
沈瑩與城九酒麵麵相覷,誰也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