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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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際的第一道陽光劃破黑夜的屏障,幾乎每個習武之人都會在這一時刻醒來,沐浴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吞呐吐息,他們迷信這是一天當中最好的習武時刻。
    當然,城九酒除外,對她來說除了喝酒最開心的就是舒服睡到自然醒。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皺起眉頭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翻過身子正要繼續睡,一陣喧鬧的叫喊聲吵的她始終無法靜下來。
    “連把劍都舉不起來,沈玉山就是這麽教你的?幹脆滾去鄉下種地去吧……”
    城九酒有些茫然的坐起身子,隨手抓起一塊石頭朝著李消災頭上丟去,破口大罵:“這大清早的你在那鬼嚎什麽?”
    李消災頭微微一偏躲過,石頭從他耳邊飛過砸在正舉著重劍的沈瑩腦門,沈瑩哀嚎一聲躺倒在地,那把重劍又跌落到他肚子上,痛的沈瑩幾乎要暈過去。
    李消災隨手一抄將重劍拿了起來,對著城九酒大喊:“姑奶奶,你看這都什麽時辰了,有那個習武之人像你這麽睡的?”
    “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別來吵我。”城九酒罵道,擰開當做枕頭的酒葫蘆正要喝上幾口,突然想起昨天酒已被沈瑩喝光了,氣的又是大罵:“這個王八蛋渴死鬼,真該一劍砍死他……”
    “這姑奶奶脾氣還挺大。”李消災捂著一隻耳朵嘀咕,低頭見沈瑩還在地上躺著便一腳過去:“趕緊給我起來,就你這德行還想報仇?真不知道沈玉山是怎麽教你的……”
    沈瑩被罵的臉色通紅,起身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瞪著李消災,李消災有些樂了,將劍往沈瑩身上一丟:“臭小子還別不服,等你有了你老子的本事再來跟我強,現在就給我老實舉著。”
    沈瑩雖有些氣,但也明白李消災的用意,接過重劍咬起牙關舉過頭頂,李消災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癱坐在地上哼著小曲兒閉眼吐息起來。
    城九酒罵了一陣,伸個懶腰躺在地上打算再睡一會兒,可酒癮發作弄得她渾身都有些癢,她撓了撓頭一個翻身起來走到李消災麵前,問道:“你還有酒麽?”
    李消災指著自身的破衣裳:“我這樣子哪像有酒喝的人?”
    “你昨天可是醉的跟死豬一樣,從哪兒弄來的酒?”
    “昨日路過一個城鎮,在那偷的。”
    城九酒小手一揮:“那你來帶路,咱們去那鎮子上吃點東西,每人再置辦件新衣裳,你現在光著腚不嫌害臊我還覺得丟人。”
    李消災大怒,一個鯉魚起身指著城九酒罵道:“你還有臉說!”
    城九酒沒理他,輕吹一聲口哨,小驢子從山間輕快的跑來,城九酒從驢背的行李上拿出一塊破布丟給李消災讓他把屁股捂上,又對一邊的沈瑩說道:“別舉著那東西了,你身上還有傷,你來騎驢子。”
    沈瑩如釋重負鬆手將重劍丟在地上,那把重劍落在地上竟砸出一聲悶響,城九酒用腳尖輕輕一挑便將重劍挑起,單手拿住偏過頭對李消災問道:“這是個什麽東西?”
    “劍。”
    “這怎麽看也不像是一把劍。”城九酒單手揮舞,這把重甲幾乎比她的腰還要寬,在她手裏卻仿佛羽毛般輕盈,城九酒伸手將劍上的破布揭開,寬大的玄黑色劍身雕刻著山川百獸,輕微揮舞便生出雷鳴般的破空聲。
    沈瑩在驢背上看著有些癡迷,他從未見過這種比人的腰還要粗的重劍,百劍譜中也未看到過記載,他對李消災問道:“這把劍叫什麽名字?”
    李消災道:“就隻是一把劍,沒有名字。”
    沈瑩道:“這把劍絕非凡品,他一定有自己的名字,恐怕你隻是不知道。”
    李消災道:“別人怎麽稱呼他我不知道,在我手裏我就叫他劍,與你手裏那把劍沒什麽區別。”
    沈瑩道:“我的這把劍名曰瀟湘,是我父親傳給我的。”
    李消災笑道:“你錯了,在你父親手裏它的確是瀟湘劍,但在你手裏它就隻是把廢鐵。”
    沈瑩正欲再辯,李消災不等他說話一甩手拍在驢屁股上,驢兒受驚邁開腿馱著沈瑩向前狂奔,眨眼便躥出好遠,李消災對城九酒問道:“這小子真的是沈玉山的兒子?他的那把劍可不是沈玉山用的那把。”
    城九酒將手中的巨劍丟給李消災,說道:“他用的確實是沈玉山的劍法這不會有錯,至於他那把劍我們也不必在意,他遲早自己會說出來。”
    李消災接過重劍,用破布重新包好背負在身後,問道:“我想知道,城九酒殺沈玉山用了幾招?”
    城九酒笑道:“待喝到了酒,我再告訴你。”
    李消災說的地方離這裏並不遠,三人走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城鎮外,這座城鎮比城九酒想的要大,高大的城門牆上刻著“岐山外城”四個大字,看著高牆上這四個字城九酒有些愣神,岐山外城,這是岐州邊界的地方。
    “發什麽楞呢?”
    李消災在城九酒眼前晃了晃手,城九酒回過神來,問李消災:“你是從哪裏來的?”
    李消災左右瞧了瞧,貼在城九酒耳邊小聲道:“滄南。”
    城九酒也小聲回應:“從滄南去洛陽,怎麽走也路過不到這裏。”
    “去洛陽之前,我去了趟京城。”
    “你去京城作甚?”
    “拜訪一位朋友,順便跟他拿了些銀子。”
    “銀子呢?”
    “還沒走到這就花了個幹淨,不然我也不會偷酒喝。”
    “你應該跟你那位朋友多拿些錢的。”城九酒無奈的扶額,她現在才想到自己身上一個子兒也拿不出來。
    李消災正色道:“那位朋友給了我不少,足足一千兩銀子。”
    城九酒驚呼:“一千兩沒走到這就花光了?你這一路撒著銀子走的?”
    “我剛出京城就遇到一位餓暈在路邊的老太太,老人家膝下無人隻能討食過活,我花了五百兩在京城給老人家置辦了房屋田地。”
    城九酒點了點頭:“那還有五百兩呢?”
    “路過龍虎山時撞見了一個山賊窩,在那發現兩個被虜上山的孩子,他們的父母被山賊所殺無依無靠,我便尋了戶人家將他們收養,給了人家幾百兩銀子。”
    “怪不得你打扮的像討飯的。”城九酒恍然大悟,二人同時扭頭看向牽著驢子的沈瑩。
    沈瑩被瞧的一愣,問他二人:“你們這麽看我作甚?”
    李消災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也沒有銀子。”
    沈瑩在懷裏翻了翻,聳了聳肩,李消災氣的大罵:“怎麽連你這種少爺都拿不出銀子來,難道咱們再去偷麽?”
    沈瑩也罵道:“沒有就是沒有,要不你將我頭砍了去天祿府換銀子!”
    李消災罵道:“你以為老子不敢?隻要有個天祿府的人在這兒我立馬把你頭拿去換……”李消災話說到一半停住,直勾勾的看著沈瑩身後,沈瑩回頭看去魂兒都嚇飛了一半,他的身後不遠處竟真有七八個身著黑色天祿府服裝的男人,正跟著進城的行人一並走來。
    沈瑩一個箭步正要開溜,李消災大手一揮勾住沈瑩脖子,笑道:“真是孩子缺奶便來了娘,你且站好,我這就砍下你的頭換點兒酒錢。”
    城九酒有些等不急一腳踹在李消災屁股上:“你們倆個鬧夠了沒?沒銀子就沒銀子,活人總不能讓酒饞死,大不了再去偷就是。”沈瑩掙脫開來說道:“咱們又不是賊非得去偷麽?就不能想辦法去換些錢?”
    城九酒奇道:“你難道有辦法?”
    沈瑩指著驢子說道:“這頭驢就很值錢,我們可以把它帶去給屠戶換些銀子。”
    “我還是把你頭砍了吧。”城九酒說完就去驢背上拿劍,突然盯著梨花思索默不作聲,李消災頓時瞪大眼睛:“姑奶奶,你不會是想把梨花當了換錢吧?”
    城九酒回過頭來,對李消災笑道:“這個是不能當的,但你的鐵疙瘩可以。”
    李消災一蹦老遠,指著城九酒大罵:“想都別想,我這可是我太爺爺流傳下來的……”
    二人眼神同時一亮,又同時看向沈瑩,準確來說是看向沈瑩手中的劍。
    岐山外城的一家客棧,掌櫃金胖子正在櫃台擺弄著賬本算了一邊又一邊,正唉聲歎氣今天的買賣不景氣,隻聽得門外大喊:“金掌櫃!將你們這最好的酒先上個五六壇,再烤隻羊端上來!”
    金掌櫃原本堆在一起的愁容瞬間舒展開,連忙招呼小二快去端酒,正準備迎客隻看到李消災帶著一位紅衣女子和一位哭喪著臉的公子走了進來,見是李消災金掌櫃眼睛瞪得如同鈴鐺一般,指著他就是破口大罵:“你,你這偷東西的臭乞丐還敢回來!”
    “偷東西?臭乞丐?金掌櫃,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李消災隨手一丟就是十兩紋銀甩在飯桌上:“金掌櫃是不是剛睡醒眼神不太好,認錯了人?”
    “哎呦,瞧我這狗眼,還真是瞧錯人了。”金掌櫃瞬間又變了個臉色,笑眯眯的迎著三人坐下,還親手給李消災倒了杯茶,李消災一拍桌子喝道:“金掌櫃的你這是作甚?我們幾個像是來這喝白水的?”
    “快把咱們窖裏放了二十年的女兒紅端上來給大爺們倒上!”金掌櫃胖手閃電般的將桌上的銀子收起來,對李消災笑道:“大爺您在這等著,我親自去廚房給您催幾個菜。”說完扭動肥胖的身子跑去廚房。
    二十年份女兒紅?城九酒摸去嘴邊的口水給了李消災一個詢問眼神,李消災咧開嘴大笑:“你別聽那胖子胡咧,他閨女個子還沒這桌子高怎麽會有二十年的女兒紅,頂多四五年但總比沒有好。”
    待小二端來幾壇酒,城九酒迫不及待拿起一壇抬起就往嘴裏倒,李消災更是幾乎頭都塞進壇子裏,把小二嚇了一跳心想這是哪來的渴死鬼,見李消災身邊的沈瑩還傻愣著不禁問道:“公子您怎麽不喝?是瞧不上咱這的女兒紅麽?”
    沈瑩歎息一聲,拿起酒淺嚐一口,見整座客棧隻有他們三個客人,便問小二:“這個時辰怎麽不見其他人來?難道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
    小二見這三人也沒什麽架子便坐下說道:“客人您難道沒聽過麽?”
    “聽說什麽?”
    “就在昨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獨孤世家公告天下,獨孤劍聖壽終正寢,這不有頭有臉的人都趕去金陵準備瞧熱鬧。”
    李消災與城九酒同時停住口,城九酒放下酒問道:“獨孤劍聖昨日壽終正寢?”
    “對啊,獨孤家的告示是這麽說的。”
    李消災瞧了城九酒一眼,問小二:“劍聖去世是江湖一大哀事,怎麽能說去瞧熱鬧?”
    小二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再過五日就是獨孤劍聖出殯之日,據說出殯那天可是會宣布獨孤家新任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