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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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驚鴻有些焦急看向金琦兒,心中暗自抱怨她不該這麽輕易的說出嚴挺的名字。
李亂情笑了笑,瞅了沈瑩一眼,道:“你們都是嚴挺的朋友,那麽你們此行是要去找他?”
金琦兒點頭:“不錯。”
李亂情繼續問道:“你們這個朋友,身邊可有他人?”
金琦兒道:“城九酒與他在一起。”
“哦?”李亂情略感意外,隨後指著沈瑩說道:“那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我的這個徒兒前不久剛拜了獨孤小英為師,就是為了殺你們的朋友。”
此話一出,金琦兒與慕驚鴻都傻了眼,慕驚鴻幹笑一聲,對沈瑩問道:“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為何要殺嚴挺呢?”
沈瑩平靜的說道:“因為嚴挺殺了我的父親。”
慕驚鴻更是摸不著頭腦,有些茫然的看向李亂情,李亂情隻是微笑,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你如何斷定是嚴挺殺死你父親的?”
“可能有誤會,也可能沒有,隻有問過他本人才知道。”
慕驚鴻心中詫異,但又十分茫然,這個傻小子很明顯被血影門給玩弄了,但他拜獨孤小英為師又是怎麽回事?他沒記錯的話,嚴挺與他說過獨孤小英藏在一家青樓做丫環,怎麽會收他為徒的?
獨孤小英?梨花?城九酒?
慕驚鴻的神情有些古怪,撓了撓頭,問道:“你拜的這個獨孤小英,是不是騎著一頭紅色的小驢子?”
沈瑩道:“不錯。”
金琦兒也瞬間明白了,她有些忍不住想笑,慕驚鴻急忙瞪了她一眼,對沈瑩說道:“能讓李前輩和小英姑娘同時收你為徒,想必你一定天資聰慧,但嚴挺不是那麽容易殺的,你還需要磨煉許久。”
沈瑩問道:“嚴挺的武功有多高?使什麽兵器?”
慕驚鴻道:“不在我之下,也不用兵器。”
沈瑩突然厲聲道:“你說謊!”
慕驚鴻歎道:“他自己是沒有兵器的,向來都是逮到什麽就用什麽,而且我不認為他能殺得了你父親。”
沈瑩臉色陰沉不定,指著慕驚鴻罵道:“你不要因為他是你的朋友就袒護他,我一定會親自找他問個清楚!”
慕驚鴻急忙擺手:“我沒有袒護他的意思,待你自己見到他就知道。”
沈瑩卻並不打算放過慕驚鴻,惡狠狠的說道:“你們既然是嚴挺的朋友,想必也不是什麽好人。”
慕驚鴻錯愕的指著金琦兒,道:“我當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金花世家你總該信得過,你父親與金花也是有交情的。”
金琦兒也急忙點頭,說道:“你的父親沈玉山與我母親是至交,這你應該知道。”
沈瑩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慕驚鴻暗舒一口氣,他倒不是怕沈瑩,而是怕李亂情誤會,這位劍神若想要他的命,他連逃都不敢。
出乎慕驚鴻意料的是,李亂情對嚴挺的事並不感興趣,他似乎置身於事外,臉上始終保持柔和的微笑看著慕驚鴻。
越來越有趣了,李亂情心中暗想,對慕驚鴻笑道:“我有些話想單獨與你聊聊,不知能否跟我過來?”
慕驚鴻先看向金琦兒,隨後激動的點了點頭,李亂情起身向道路旁的山林深處走去,慕驚鴻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
走了一段路,李亂情毫無顧忌直接坐在地上,慕驚鴻看他的樣子頗為好笑,髒兮兮的衣裳隨意披在身上,淩亂的長發看著許久未梳洗過,若不是他渾身散發的劍意,無論誰都看不出這會是聞名天下的李亂情。
李亂情見慕驚鴻站著不動,朝一邊挪了挪身子,向地上拍了拍手,慕驚鴻意會,坐在他身邊,問道:“李前輩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李亂情問道:“你似乎並不意外我會在這裏,可是那個藏嬌閣的閣主與你說的?”
慕驚鴻道:“果然瞞不過前輩。”
李亂情見他如此實誠,笑道:“那我想那個閣主應該就在這附近了,他的武功如何?”
慕驚鴻道:“深不可測,我從未見過她出手,但她有和前輩一樣的氣息。”
李亂情問道:“那麽城九酒呢?你可見過她出手?”
慕驚鴻道:“見過。”
李亂情問道:“她相比藏嬌閣的閣主如何?”
慕驚鴻直言道:“她的氣息與你們都不同。”
李亂情問道:“她出手的時候,氣息是什麽樣的?”
慕驚鴻道:“與東方神威類同,不動如平靜的湖水,動則如同洶湧的海嘯。”
李亂情認同的點了點頭,這種境界他十年前就已經達到,如今的他已達到人劍合一,他的身體已是一把神劍,這種氣息已經無法隱蔽。
慕驚鴻接著說道:“前輩應該已見過城九酒,您認為她的劍如何?”
李亂情道:“不亞於我。”
慕驚鴻點頭,笑道:“可您應該不知道,她用劍的時間不過一個月,那把梨花是獨孤小英前不久才贈送給她的。”
李亂情眨了眨眼,問道:“她從未習過劍法?”
慕驚鴻道:“從來沒有。”
李亂情躺在草地上,隨意抓起幾根野草叼進嘴裏咀嚼,慕驚鴻屏住呼吸生怕擾亂他的思緒。
李亂情思考片刻,突然問道:“城九酒要我等她一年,你可知道為何要一年?”
慕驚鴻歎道:“獨孤小英贈她劍時,令她許下諾言,終生補得再殺一人,但她似乎並不想遵守。”
“不,你錯了。”
李亂情突然坐起身,對慕驚鴻笑道:“她打算再活一年,因為她與當時的我一樣,已沒了生趣。”
慕驚鴻一怔,問道:“為何會失去生趣?”
李亂情笑道:“當年我已半招險勝東方神威,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十分的空虛,那種空虛是任何事物都無法填補的,隻有真正的對手才能令我愉悅,但當時放眼天下我已找不到對手。”
慕驚鴻驚道:“前輩勝過了東方神威?”
李亂情點頭,又搖頭,道:“東方神威與我不同,他心中有牽掛,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身處的職位,這些凡塵俗事都令他無法放手一擊,所以才會差我半子,我知道他永遠無法真正使出全力,所以我勝了,也是敗了。”
慕驚鴻十分讚同,方才若沒有金琦兒,他會很輕易的溜走,不會有什麽顧忌。
李亂情接著說道:“我能理解城九酒的想法,若我都敗在她的手裏,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慕驚鴻道:“但她與當年的前輩不同。”
李亂情問道:“有何不同?”
慕驚鴻笑道:“當年前輩隻是孤身一人,城九酒身邊有我們這些朋友。”
李亂情突然大笑,笑著拍了拍慕驚鴻的肩膀,笑道:“你不是我們不會懂得,事實上她也沒有朋友,你們不配做她的朋友,所以她才會離不開酒,用醉意來麻痹精神上的空虛。”
慕驚鴻沉默,李亂情的話給他帶來極大的衝擊,他認識城九酒數年,似乎還沒有李亂情認識幾天更了解城九酒,李亂情又躺在地上,笑道:“沈瑩那個傻小子本想跟著城九酒,但我知道城九酒仍有些凡塵瑣事要處理,想必就是因為你那個叫嚴挺的朋友。”
慕驚鴻道:“不錯。”
李亂情道:“所以我帶走沈瑩,想讓她專心處理掉那些事,一年後與我全力一戰。”
慕驚鴻突然有些心慌,問道:“你們的一戰是無法避免的麽?”
李亂情點頭,道:“她也應該期待很久了,就算我不出現,她也一定會去找東方神威,無論誰勝誰負她都不會再活著。”
慕驚鴻猛的站起身,正色問道:“如果我一定要阻止呢?”
李亂情歎道:“就算你能阻止,要麽她整日喝酒醉死過去,要麽與我一樣躲到荒無人煙的山野不再入世,但她一定會瘋的。”
“更何況,你根本無法阻止。”
慕驚鴻問道:“可您十年沒有入世,如今仍是好好的。”
李亂情抿了抿嘴,突然扒開自己的上衣,慕驚鴻看的一驚,徹底說不出話。
李亂情上半身的傷,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劍刺破的傷,刀砍過的傷,鈍器砸過的傷,居然還有火燒過的傷痕,李亂情淡淡的說道:“這些傷都是我自己留下的,因為我太需要一個對手,但遲遲得不到,想死卻又害怕自己的劍法失傳,但又找不到能繼承我劍法的傳人,這一切雜亂的想法不停的折磨著我,就隻能用自殘來發泄。”
看著這些傷痕,慕驚鴻突然想到唐門影宗的唐心蘭,他突然能理解唐心蘭為何要將自己割成那麽可憎的模樣。
李亂情將衣服整理好,平靜的說道:“我也不希望你阻止城九酒,我已有整整十年沒有出劍過,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想這江湖也不再會有第二個城九酒了。”
這句話略有恐嚇之意,慕驚鴻沒有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李亂情站起身,攬住慕驚鴻的肩膀,笑道:“好好珍惜你與城九酒這一年的時光,一年之後,我與她都會得到解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