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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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神醫的住處就在犬首山的山腰,那是一座極小的茅草房,小到幾乎隻能容納他一個人,可他的院子卻又極為寬敞,近乎能跑馬的程度。
    當嚴挺等人趕到這裏,他離著老遠就看到院子已經堆滿了人,而那些人都有一個特點,要麽沒了胳膊要麽斷了腳,眾人在院裏哀嚎著賴神醫的名字,茅草房的房門緊閉,卻沒有一個人敢闖進去。
    嚴挺看著這些人不由得一驚,因為龍瀟天與吳鳳月也在人群裏,他們幾乎被削了人棍躺在擔架上,顏色淺白隻剩半條命吊著,慕輕鴻急忙對嚴挺說:“這些人都是被城九酒傷的。”
    嚴挺看著草房緊閉的房門,皺起眉頭道:“不管他們,我們直接衝進去。”說罷腳步加快幾分,直進院子飛快略過眾人來到草房門外,一腳將門踹開,草房內空無一人,隻有一隻被啃得鮮血淋漓的活雞正在苟延殘喘著,慕輕鴻一愣,急道:“這個老瘋子不在這裏!他現在能在哪?”
    嚴挺稍加思索,對慕輕鴻道:“跟我來。”話語未落便轉身就跑,慕輕鴻急忙追在他身後,焦急喊道:“你最好真的知道他在哪,不然城九酒的命就得擱這兒了!”
    嚴挺額頭也已急出大漢,頭也不回的喊道:“他一定會在那裏。”
    二人又是片刻的功夫來到一座山穀,那山穀的盡頭是一座氣勢恢宏的瀑布,嚴挺就朝著瀑布的方向狂奔,慕輕鴻見狀驚道:“那個瘋子在瀑布裏麵?”
    嚴挺道:“那瀑布之後有一個隻有我跟他知道的山洞,他不想見人時都會躲進這裏。”
    慕輕鴻沒有任何遲疑,施展輕功略過嚴挺直衝進瀑布之中,現在仍是初春劇烈的水流冰淩刺骨,凍得他直打哆嗦,他穿過瀑布之後果然見到有一處山洞急忙鑽了進去,洞口看似窄小如則別有洞天,裏麵極為寬敞,慕輕鴻剛進去就聞到刺鼻的血腥味,腳下似乎踩在一團棉花上,低頭一看竟是尋常家畜的血肉。
    慕輕鴻的目光順著那些血肉的血跡向深處看去,果然見到有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光著身子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渾身被凍的通紅卻一臉的享受之意,嘴角還留著一絲鮮紅的血跡,慕輕鴻看這極為反常之人不由得一愣,嚴挺已衝過瀑布來到他身後,見那老頭大喜喊道:“就是他!”將背後的海易川放下衝到老頭身邊,單手抓住老頭的肩膀瘋狂搖晃:“賴神醫快醒醒,嚴挺來了!”
    賴神醫被搖的微睜開雙眼,懵懵的看著眼前的陌生男人正抓著自己,頓時眼神一亮驚恐嚎叫:“你,你是誰?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嚴挺這才想到自己還易著容,扭頭對慕輕鴻喊道:“快將我臉上的易容弄掉。”慕輕鴻一個箭步衝來,放下城九酒伸手在嚴挺的臉上摸了一把,嚴挺扭回過頭對賴神醫道:“您現在再看,我是嚴挺啊!”
    “小嚴挺?真的是你!”
    賴神醫的臉笑成紅彤彤的牡丹,在嚴挺身上四處打量,目光落在嚴挺的斷臂初驚道:“你的手怎麽回事?”
    “先不說這個,我現在有兩位朋友身受重傷,您快給看看。”嚴挺指向城九酒,此時她臉色從青紫已變為煞白,七竅黑色的淤血也越來越淺已略微有鮮紅之色,眼見就沒了氣息,賴神醫見狀大驚,伸出一直手指沾了沾城九酒流出的血,用舌尖舔了舔,搖了搖頭:“沒救了。”
    嚴挺大驚:“怎麽會沒得救?她中的什麽毒?”
    “唐門的香消玉隕,沒有解藥。”賴神醫一臉的凝重,又看了看嚴挺方才放下的海易川,問道:“那個又是什麽情況?”
    “你先救她!”
    “你先把他抬來!”
    嚴挺一跺腳,把海易川抱到賴神醫身前,賴神醫見這人還蒙著麵,伸手將麵巾揭開,待見到海易川的臉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慕輕鴻在一邊也驚叫:“這,這是海易川?”
    嚴挺不忍看他的慘狀,閉著眼點頭,慕輕鴻雖與海易川沒什麽交集,此時也氣的怒不可遏,來回不停的渡步,嘴裏不停的念叨:“畜生,一群該死的畜生……”
    賴神醫將麵巾又蓋了回去,握住海易川的手腕為他把脈,片刻道:“他也中了毒,而且不止一種。”
    嚴挺道:“我的師傅說,他一共中了九種毒。”
    賴神醫搖頭道:“不止九種,還有一種連我都未見過的毒,但我肯定一定存在。”
    嚴挺心亂如麻,急道:“這麽說,這兩個人你都救不了?”
    “救不了,或許也救得了。”
    “什麽意思?”
    賴神醫另一隻手也抓住城九酒的手腕,與海易川的手腕疊在一起:“以毒攻毒,或許可醫。”
    嚴挺沒有說話,一邊的慕輕鴻暴起:“來了來了,終究還是以毒攻毒,你用這招已經治死多少人了?”
    賴神醫也沒有生氣,平靜說道:“若不行此法,沒臉的男人還可殘喘幾日,這小女娃是定挺不過半炷香的時辰。”
    慕輕鴻臉氣成豬肝色,但也不知該說什麽,扭頭看向嚴挺,嚴挺此時也心亂如麻,問道:“以毒攻毒,有幾成的把握?”
    “不到一成。”
    “做吧。”
    賴神醫伸出小拇指,用尖銳的指甲劃破城九酒與海易川的雙手,將二人的手重疊在一起,做完這些他緩慢起身,對嚴挺說道:“事已至此,我能做的這有這些,接下來就要看他們的造化。”
    嚴挺點頭,慕輕鴻嗤笑一聲,坐在一處手撐著腦袋,目不轉睛盯著賴神醫,賴神醫好奇問他:“你又是誰?為何對我有如此大的敵意?”
    “我的小名您肯定沒聽說過,畢竟您可在這兒躲了十幾年呐。”慕輕鴻嗆聲道,用手在臉上輕微一抹便漏出真容,賴神醫見到他的臉,笑道:“原來也是個女娃子,看來小嚴挺的豔福倒是不淺。”
    慕輕鴻戲謔道:“我若真是個女人,一定要躲他遠遠的,絕不與他扯上任何關係。”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你好像聽說過我。”
    “每一位神隱門的弟子都聽說過你,都恨不得將你剝皮拆骨。”慕輕鴻的目光已有些許猩紅,冷笑道:“托您的福,神隱門的掌門如今還躺在病床上。”
    “嗯,當年上那妙手仁心宗的那些人確實有他,”
    “事實上,當年得到三足金蟾的並不是妙手仁心宗,而是金花世家,論毒術,金花可是說是比唐門還要精通,可就連他們也無法控製這金蟾之毒,於是當年的金花家主與退隱多年的金老夫人親自護送,將那三足金蟾交由妙手仁心宗保管。
    妙手仁心宗本不想公之於眾,但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風聲,引得當年眾多英雄登門求見想一觀這稀罕之物,其中一些人生出歹念想將其據為己有,這些人就包括了你的父親。”
    慕輕鴻打斷賴神醫的陳述,插話問道:“若是我父親等人搶奪那金蟾,你又是如何中的金蟾毒?”
    “妙手仁心宗弟子多為行醫濟世不善習武,麵對你父親等人的圍攻無力招架,當年的金花家主拚死將三足金蟾交付於我,但我扔被你父親等人圍住,危機之際我想魚死網破便將三足金蟾一口吞下。”賴神醫摸著自己的肚皮,咧嘴笑道:“想不到吧?我不但未死,這三足金蟾至今仍存活在我的體內,金蟾本是至剛至陽之物,凜冬臘月我也感受不到絲毫陰涼,而我每日吃的生肉活雞並不是我自己想吃,而是為了喂它。”
    “真是荒謬!”
    慕輕鴻滿臉的不可置信,扭頭問嚴挺:“你能相信這個瘋子說的話麽?我是絕不會信的。”
    嚴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城九酒的臉,聽到慕輕鴻問他這次扭頭問賴神醫:“若事實真如您所說,那您為何不講當日之事公眾與天下,而是在狗山躲藏這麽多年?”
    “對對對。”慕輕鴻瘋狂的點頭,指著賴神醫大喊:“若你真問心無愧,又怎會一直躲避不敢出世?”
    “因為知道當年之事的人幾乎都已死了,金花家主與金夫人當場隕落,妙手仁心宗也一蹶不振幾乎滅門,而策劃搶奪金蟾之人其中有一位德高望重武林泰鬥,他汙蔑是我為了將金蟾占為己有毒害了眾人,我一個人的話世人是不會信的。”
    慕輕鴻低下頭沉默,賴神醫雲淡風輕道:“事到如今,往事也沒必要再提,否則這江湖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嚴挺這時道:“當年搶奪金蟾,有沒有唐門的人參與?”
    賴神醫道:“當然有,金花世家在毒術上壓製他們那麽多年,稀世金蟾擺在他們眼前,他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嚴挺又問道:“那麽唐門的毒,金花世家是否能解?”
    賴神醫搖了搖頭:“不能,金花世家隻會比唐門更毒,而且從來都沒有解藥。”
    “若是以毒攻毒呢?”
    “那人隻會死的更快。”
    嚴挺指著海易川的臉,問道:“城九酒的狀況已經好轉,但我的這位朋友是怎麽回事?”
    賴神醫扭過頭,城九酒的臉上已微微熏出紅暈,而海易川全身都已腫脹,身上的皮膚如同爛泥一般開始潰爛,他伸出手搭在在城九酒脈上,臉上露出驚異之色,又將手輕輕搭在海易川脈上陷入沉思,嚴挺急問道:“賴神醫,這是怎麽回事?”
    賴神醫思考片刻,對嚴挺道:“果然還是不行,這個男人身中的毒又加劇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