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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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三個錦衣華服的男子變得狼狽至極,不僅一身髒汙,就連頭發也亂糟糟的,眼中也遍布著紅血絲,顯然受了不少的折磨。
“太子妃,三個人犯已全部帶到。”
孟池推搡著三個犯人走進房間,將他們全部綁在椅子上,確保他們動彈不得。
聽到孟池的這聲“太子妃”,三個犯人神色各異。
沈雲綰的目光轉向中間的少年。
“你的縮骨功練了多久?”
沈雲綰的語氣帶著一股漫不經心,卻讓少年的呼吸變得急促了幾分。
沈雲綰淡淡道:“據本宮所知,這縮骨功隻能維持十二個時辰,若是十二個時辰以後找不到機會恢複,全身的筋脈、骨骼就會爆開,整個人也會炸成一團血肉……”
這三個犯人聽著沈雲綰的講述倒是麵色如常,反而是晉陽公主聽得臉色一白,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才沒有讓自己當場失態。
“本宮從前隻在醫書上看到過,今天倒可以親眼見證,醫書描寫的是否屬實。”
“草民聽不懂太子妃在說什麽。草民是前天剛來的京城,草民的父親是餘杭當地的絲綢商人……”
“鬼話連篇!”
孟池冷笑著打斷。
“你們三個人的身份全都是偽造的。”
“還有,普通人身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孟池將搜出來的毒藥扔在地上。
“這都是從你們牙齒裏頭搜出來的。我問你,哪個富商之子會在牙齒裏藏毒?”
三個犯人,沒料到自己偽裝的身份一晚上就漏了餡,隻好閉上嘴。
一開始喊冤的那個人更是咬緊了牙關,一個字都不說了。
沈雲綰發現孟池在審訊這方麵比紫竹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她提醒:“孟大人,直接動刑吧。”
這三個人既然是死士,肯定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現在就看看他們的骨頭有多硬,能夠撐多久。
沈雲綰也知道晉陽公主沒有見過這種場麵,主動開口:“晉陽,我們先去花園走走,至少半個時辰內是問不出結果的。”
“好的,皇嫂。”晉陽公主暗自鬆了一口氣。
沐浴到溫暖的陽光下,仿佛將那間冰冷的刑房徹底隔離了開來,晉陽就連呼吸聲都放鬆了。
她笑著道:“皇嫂,我每次來太子府,這府裏的景致都大不相同。”
沈雲綰抿嘴微笑:“殿下沒有出征前,閑來無事,便折騰起園子裏的花花草草。”
“原來這些都是出自大皇兄之手。”
晉陽公主驚訝極了,但想到父皇對太子的刁難,致使大皇兄一直賦閑在家,她敏感地察覺到這並非一個好話題。
“我記得大皇兄從前的功課是極好的,雲大人一直對大皇兄讚不絕口,尤其是大皇兄的書畫,不輸當朝大家。”
沈雲綰想到遠在邊關的愛人,一雙明眸溫柔繾綣,她的手指輕輕搭在自己的腹部,微笑道:“他曾與我玩笑,若是這萬裏江山能有一個合格的君王,他會與我就此隱退,去過山水田園的生活……”
“皇嫂,其實我很早就知道,大皇兄才是最合適的那個人。”晉陽公主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說起來皇嫂可能不信,大皇兄中毒的那段日子,我一度以為我們蕭家的江山要完了。以二皇兄的本事,用不了幾年,恐怕就要淪為亡國之君了。”
沈雲綰怔了怔。
晉陽公主居然這樣清醒。
那陛下呢,還是說對陳氏的愛意讓他蒙蔽了雙眼,那齊若姝又算什麽。
沈雲綰隻覺諷刺。
“我不敢說我的夫君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但我知道,他仁愛、堅毅,並且絕不會跟北蠻議和。”
包括現在,朝廷上“主和”的聲音也一直不少。
晉陽公主也有所耳聞。
她猶豫了幾許,終是忍不住問道:“皇嫂,我不相信鄧將軍會叛國,難道皇兄要讓鄧將軍一直蒙受不白之冤嗎?”
聞言,沈雲綰握著扇柄的手指悄然間攥緊了。
“晉陽,這是一樁鐵案,你這樣說,會惹父皇不高興的。”沈雲綰猜不透晉陽公主為何會突然提起鄧驍。
她當然知道鄧驍死得冤枉且屈辱,可是現在,沒有關鍵性的證據,若是表露出什麽,反而會讓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提高警惕。
“前天聽翠屏提起,府裏的睡蓮開了,有一朵蓮花竟是綠色的,要不要過去看看?”
沈雲綰轉移話題的方式很生硬。
晉陽公主識趣地不再問下去。
“奴婢拜見太子妃娘娘,拜見公主殿下。”走到半路,青羽追了上來。
“什麽事?”沈雲綰停住了腳步。
“回稟太子妃娘娘,李文棟求見。”
“他啊……”沈雲綰想起昨日曾說過的話,不由遲疑了片刻。
見狀,晉陽公主善解人意地說道:“皇嫂,我在這裏等你,正好看看風景。”
“那好,皇妹恕罪,我先失陪了。”
沈雲綰帶著青羽去了前院。
書房裏,李文棟垂手恭候著,聽到侍從的通報聲,他心神一凜,垂著頭,等到視線裏出現了一片珠光錦的裙擺後,立刻俯身下拜:“小臣參見太子妃娘娘。”
“免禮。”
沈雲綰坐到了主位。
“李公子為何要見本宮?”而且還這麽執著。
“太子妃娘娘,小臣昨晚想了一整夜,太子妃娘娘是怎麽發現那三個人犯的?”
原來是問這個。
沈雲綰感到好笑。
“你求見本宮,就隻為了這個問題嗎?”
聞言,李文棟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太子妃雖然並未表露出不悅,李文棟卻像是咬到了舌頭一般。自己怎麽犯起傻病來了?
太子妃娘娘那是誰?這可是未來的一國皇後!
自己怎麽敢的啊?!
李文棟的臉色就像是開了一個染色坊,白了又紫,紫了又青……
膽子真夠小的,這麽不經嚇!
沈雲綰沒再為難他。
“其實很簡單,一個人的身形、聲音、語氣都可以改變。但他說話時,吐納方式不會變。”
也就是氣機。沈雲綰畢竟從前是個修行者,對氣機的感應是很敏銳的。
太子妃娘娘管這叫簡單?!
李文棟瞠目結舌。
半晌,他支支吾吾地道:“小臣不知天高地厚,就為了一點小事來打擾太子妃娘娘,還請太子妃娘娘恕罪。”
李文棟態度誠懇,反而讓沈雲綰生出了幾分惜才之心。
“本宮看你在破案上倒有一些天賦,你是在何處任職?”
太子妃的問題出人意料。
李文棟被問住了。
他呆愣了片刻,方才有些赧然的回答:“回稟太子妃娘
娘,小臣在工部占了一個名,隻是微末小官,不足掛齒。”
原來是在工部尚書杜康時的地盤。
這李伯懋也有意思。
若是自己沒有記錯,他的長子外放了大同知府,第三子還在國子監讀書,反倒是把最沒用的次子塞給了杜康時。
不過,足以見得,李伯懋和杜康時私交甚篤。
“本宮覺得,你在工部是屈才了,要不要去刑部跟著薛大人?”
俗話說人各有誌。
若是李文棟隻想靠著老子的餘蔭混吃等死,沈雲綰表示理解並且尊重。
聞言,李文棟猶如被雷電劈中了一般,大腦瞬間停滯。
他的腦海又將太子妃娘娘的話重複了一遍,這才後知後覺地參悟到太子妃娘娘的用意。
接著,他就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大餡餅砸中了,眼底流露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雲綰忍俊不禁,連忙用團扇擋住了唇角。
能跟著薛元弼,就讓他這麽激動嗎?
“太子妃娘娘,小臣當然願意。隻是……隻是小臣讀書不成,不知道薛大人肯不肯要我……”
說到最後,李文棟的聲音也有驚喜變成了沮喪。
“這你放心好了,薛尚書用人,一向是不拘一格,隻要你有能力,能在刑部站穩腳跟,他自然會提拔你,當然,你的晉升速度肯定比不上科舉選士,也絕不可能做到薛尚書如今的高位……”
沈雲綰不希望李文棟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請太子妃娘娘放心,小臣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絕不會好高騖遠,太子妃娘娘能給小臣這樣一個機會,對小臣來說恩同再造!”
李文棟是發自內心地感激太子妃,畢竟,就連親生父親都放棄了自己,而自己的母親就是一個內宅婦人,和那些貴婦沒有什麽兩樣,除了會對自己偏疼幾分外,並不認為自己比大哥和三弟出色。
這些年,李文棟不是沒有發憤圖強過,可他實在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子。
如今能有機會大展拳腳,李文棟整個人都高興傻了。
“青羽,取太子殿下的名帖,再找個人一起陪李文棟去刑部。”名帖這麽重要的東西,沈雲綰不可能隨便給出去。
“多謝太子妃娘娘,多謝太子妃娘娘。”
李文棟激動地連連叩首。
沈雲綰端起茶。
李文棟告退後,沈雲綰站起身,剛打算去跟晉陽公主會合,沒想到府外卻鬧起了風波。
“太子妃娘娘,安王府的世子夫人求見,奴婢說您今天不見客,那世子夫人好不識趣,竟然在門外長跪不起,哭鬧著跟府裏要人……”
“安王府的世子夫人?”
沈雲綰想起來了。
張氏當初在淮安大長公主府,當著淮安大長公主的麵就敢和安王妃這個繼母打擂台,難怪會做出這麽潑皮的舉動。
“放她進來,本宮倒要看看,張氏想要什麽說法。”
沈雲綰的唇畔流露出一絲冷笑。
“另外,去告訴晉陽,本宮被安王府的世子夫人絆住了,讓她再等一會兒。”
“奴婢遵命。”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張氏被青羽帶到了沈雲綰麵前。
比起當日在淮安大長公主府裏,張氏如今收斂了不少,此刻,低眉順眼地給沈雲綰行禮。
“妾身參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萬福金安。”
聞言,沈雲綰輕搖了一下手裏的團扇,似笑非笑地道:“方才世子夫人在府門外唱了一出好戲,本宮若是不見你,世子夫人是打算長跪不起嗎?”
“請太子妃娘娘明鑒,妾身絕不敢要挾太子妃娘娘!”
聞言,張氏露出誠惶誠恐的神情,慌張地一叩首。
“不敢?”
沈雲綰決意要給張氏一個下馬威,豈能讓張氏這麽輕易過關。
“本宮看你膽子大得很!太子殿下領兵在外,本宮又懷有身孕,你都敢打上門來跟本宮要人了。”
沈雲綰冷笑了一聲,團扇的扇柄磕在椅子把手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張氏嚇得心肝跟著顫了顫。
以前怎麽沒發現,太子妃娘娘竟然如此有威儀,讓人在她麵前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張氏,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冤枉啊,太子妃娘娘!妾身絕不是故意來太子府鬧事,您就是借妾身一百個膽子,妾身也不敢啊!”
張氏大喊冤枉。
“妾身聽說,妾身的小叔子被太子府的侍衛捉到了府裏……”張氏的內心慌亂無比,一緊張,竟是沒有任何鋪墊,就把實情提前吐出來了。
“放肆!本宮看你是得了癔症。你的小叔子怎麽會跑到太子府?何況,安王府的二公子沒有妻室嗎?要你這個長嫂來越俎代庖!”
“就算安王府的二公子真在太子府,來要人的也該是安王和安王妃。你算個什麽東西!”
張氏身為安王府的世子夫人,出去一直受人尊敬,還從來沒有聽到這麽直白的羞辱。
她臉上火辣辣的,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
張氏一臉羞憤:“啟稟太子妃娘娘,妾身的二弟妹是個經不住事的,昨夜二弟一夜都沒有回來,二弟妹疑心二弟出了意外,又驚又怕,犯了心疾,如今還臥榻在床……”
張氏逐漸冷靜了下來,她定了定神,接著說道:“太子妃娘娘,常言道,長嫂如母,因此,妾身才會代二弟妹走這一趟……”
“一派胡言!什麽長嫂如母?張氏,你把安王妃置於何地!我大魏曆來以孝治天下,本宮看你是要逆了人倫!”
沈雲綰厲聲嗬斥。
張氏被罵得懵了,要不是薑秀音太奸猾,裝病不肯出麵,自己至於冒著得罪太子妃的風險強出頭嗎?
張氏緊緊咬住嘴唇。
她還以為太子妃年輕麵嫩,太子又遠在邊關,自己在府門外一哭一鬧,就能把太子妃給拿捏住。
可張氏萬萬沒有想到,太子妃會這麽難纏!三言兩語就給自己扣了一頂“不孝”的大帽子!
“張氏,你還有什麽話說?!”
沈雲綰拿起茶盞,砸在張氏腳邊。
瞬間,碎瓷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