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軒的一聲佛音將半個村子的人都驚醒了過來。
    一家家燈火亮起，喃喃的交談聲中帶著心悸與慌亂。
    “剛才怎麽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村東邊的發出聲音。”
    “東邊？難道是……”
    村民們一瞬間聯想到了過路鬼，一個個後怕不已。
    ……
    三柳村背靠的野外生長著諸多鬆柏。
    在這本是落葉季節的深秋，漫漫山野的鬆柏長林依舊彌青。
    夜風清冷。
    昏暗的月色下，司軒與王浩朝著黑氣逃竄的大致方位追了上去。
    荒野無路，荊棘叢生，落腳時不時會纏上老皮堅韌的藤蔓，讓人不由得將速度放緩下來。
    丘陵矮山此起彼伏。
    腦袋一熱時的想法終究是不怎麽靠譜。
    當兩人一頭紮進茫茫山野，跑了不知多遠的距離後，他們尷尬的發現不僅沒有成功追蹤到黑氣，還在野外迷了路。
    抬頭望著天穹上缺了一大塊的月亮，王浩與司軒麵麵相覷。
    回頭看去，沿途留下的痕跡被一片漆黑覆蓋，根本認不出究竟哪裏才是剛才踩過的地方。
    看哪哪都像。
    “呃……”
    王浩尷尬的摳了摳腦袋：“現在咋辦？”
    殘月灑下的光雖然有些昏暗，但至少不會讓人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司軒沉默了片刻，同樣無奈。
    “走一步看一步吧。”
    “往哪走？”
    他們現在根本不知道三柳村在哪個方位。
    思索了一下，司軒說道。
    “往北邊去，百山河是必經之地，無論我們是要回三柳村還是幹脆往白堤城走，哪個據說有著河神的百山河都是一個天然的坐標。
    而且聽聞那裏經常有船隻經過，運氣好能遇見的話，一問就知道官道在哪了，就算運氣差了點，順著河水往下，至少能找到一些漁村。”
    王浩對他的建議沒有提出任何反駁。
    畢竟在現實世界中，他從小到大就是個路癡。
    “聽你的。”
    事實證明，南疆夜晚的野外絕不是安全的代名詞。
    兩人一路上遇見了不下十種凶惡野獸，若不是有修為伴身，恐怕有二十條命都不見得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一夜趕路，身心俱疲。
    天蒙蒙亮的時候，聽著遠處嘩啦啦的水聲，衣衫襤褸，形如乞丐的兩人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群峰交錯之間，一條深邃寬闊的湍急長河蜿蜒逶迤，兩岸參差，犬牙交錯。
    爬滿了青苔的陡峭亂石縫隙間紮根著各種植被，多數都是他們見都沒見過的品種。
    水麵距離山岸足有三丈多高，折彎處的浪花飛濺，響聲巨大。
    朝對岸望去，粗略估計相距有四五百米。
    河中心的水流要平緩許多，勉強能夠渡船。
    周邊盡皆的是高聳的翠色山峰，百山河一名正是由此而來。
    大概是兩人的運勢都不高的緣故。
    即便是沿著對普通人來說極度危險的岸崖走了幾個時辰，太陽都照到頭頂了，他們依舊沒能遇到一艘過路的船隻。
    至於漁村就更別說了。
    這樣的地勢根本不適合捕魚！
    王浩幽怨的看了司軒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想表達的內容早就呈現在了臉上。
    “呃，除了路過，我現實裏活了二十多年幾乎沒走出過城市，也就在網上看過些野外生存記錄，誤判，誤判罷了……”
    司軒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
    好在，他們麵板中的運勢點終究還是有那麽一些。
    又走了大概二裏山路後，前方的岸勢逐漸低矮平緩了起來。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從一片密林鑽出，視線中總算出現了人文建築。
    那是坐落在低崖邊上的一座廟宇，石板台階上散落的幾張被露水浸濕的紙錢說明時常有人來此拜祭。
    廟中如今無人，顯得有些冷清。
    不眠不休趕了一晚上的路，兩人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也不管合不合規矩。
    跑進廟堂的兩人抓起神龕上因放了幾天已經脫水的祭果便吃。
    “這神像，好像是那烏龜河神。”
    看了一眼廟中供奉的雕塑，王浩緩緩開口。
    雖然在造型上與石家神龕上的有些差別，但能看出來都是傳聞中百山河裏那位人身龜首的河神。
    “廢話，除了河神廟，誰會把廟宇建在這種地方？嫌香客太多了嗎？”
    司軒送給了他一個白眼。
    神龕上的水果不多，兩人很快便吃完，但肚子依舊有些饑餓。
    “這裏還有。”
    一個滿是褶皺的粗糙大手將幾枚鮮果遞到了兩人麵前。
    王浩自然而然的接過，張嘴便咬。
    鮮嫩的汁水甘甜可口，果香氣撲鼻。
    忽然，他愣了愣，眉毛一挑。
    剛才的聲音。
    好像不是司軒……
    王浩蹦起，猛地朝身後退了兩步，抬眼朝話語傳來的位置望去。
    “我靠，妖怪？！”
    他渾身一個激靈。
    不知何時，廟宇神龕的下方竟站著一個身材高大，接近兩米，但背脊卻有些佝僂的身影。
    他身著深墨色長衣，寬大的衣袖將兩隻手全部遮住，不漏一絲一毫。
    讓人驚訝的是，那魁梧的身軀之上並非是人的頭顱，而是一張鼻唇外突，皮膚褶皺而粗糙，無發無眉的精怪腦袋。
    烏龜！
    看那模樣，除了五官細節外，竟與神龕上塑像的造型極其相似。
    “百山河河神？”
    司軒微仰頭看著他，兩人相距不過一米，魁梧的身軀仿若是堵在麵前的一座高牆。
    後者沒在意王浩無理的驚叫，滿是烏龜特征的麵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聲音輕緩。
    “不過是在百山河中修行的區區精怪而已，周邊百姓喚我為河神，築廟焚香，老夫也是受之有愧。”
    一邊說著，他淡青色的瞳孔微微打量，看出了兩人皆是有法力在身的修士。
    “不知二位從何處來？”
    見老龜沒有惡意，司軒和王浩也將心中的警惕暫且放下。
    百山河河神的傳說已有百餘年，無論是輩分還是年齡都比他們高。
    兩人行了一個晚輩禮，異口同聲的回答道：“羚羊山。”
    “羚羊山？”
    老龜思忖，從那眼神中不難知道他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王浩繼續開口。
    “我們算是大夢天主的弟子。”
    老龜依舊疑惑。
    見狀，兩人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按遊戲背景上的說法，大夢天主從數千乃至上萬年前便已經陷入沉眠，一個最多幾百歲道行的老龜不知道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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