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龜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
    他能看出來，雖然眼前兩個年輕人確實有修為在身，但境界並不高，也就比凡夫俗子強上一些罷了。
    如果是麵對山賊強盜，他們尚有一戰之力，但……
    念及至此，老龜神情有些落寞。
    “從此地沿百山河往下十三裏，有一座魚水鄉鎮，你們可以從那裏乘上渡船，由水道向白堤城而去，大概有一天路程。”
    王浩兩人聽了這話後搖搖頭。
    他們在山野迷路，讓那作亂三柳村的過路鬼逃了，當下想法便是找到路跑回去，悉心準備一番就將後者解決，還村中一個安寧的同時也賺取一些信仰經驗。
    況且，從水泊鎮帶出來的兩隻粽馬還留在村裏。
    去白堤城的事情可以緩一緩。
    畢竟十一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似是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麽，老龜悠悠歎了一口氣，勸道：“那些東西不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放棄吧，免得丟了性命。”
    兩個玩家聞言有些詫異。
    他們自始至終可沒說起過三柳村的事情。
    “你們身上有它的氣息。”
    不等他們開口問詢，老龜解釋的話語已經說出：“而且，我模糊間看到了昨夜的片刻景象。
    就在泥像碎開的時候。”
    鬼神之道有萬般玄奇，詭譎莫測。
    即便是被供奉的本尊遠在百山河內，接受香火的神像出現變故時他也能看到一些零星畫麵。
    兩人昨夜在石姓村民家中的遭遇瞞不過他，尤其是司軒的那一聲佛音，讓老龜印象深刻。
    雖不通佛法，但數百年的眼界不會低，知道那是極為強悍的佛門手段。
    為此，老龜特意出現在這岸崖邊的神祠中，就是想見一見兩人。
    可惜，一如三年前那般，期盼再度落空。
    並不是什麽佛法精深的古刹行走，原來隻是兩個乳臭未幹的年輕人罷了。
    “為什麽這麽說？”
    司軒麵色詫異。
    修行上百年，又能成功在鬼神之道上有所建樹的精怪妖族實力通常不弱。
    即便是沒有達到第二境，那必然也是相距不遠，在普通凡人眼中已是呼風喚雨的神仙高人。
    區區一個村野中的過路鬼，自己尚且都能傷到對方，他一個百山河河神怕什麽？
    “小鬼可滅，厄運難擋。”
    老龜一臉苦澀。
    受了沿河鄉鎮村莊的諸多香火，他怎麽可能沒去嚐試過解決這件事。
    但事情又哪有那般簡單。
    若隻是幾隻遊蕩在外，不肯落入陰間的孤魂野鬼，自己也不會平白損去幾十載修為，斷送了那近在眼前的擇道之基。
    妖族的修行與人族雖然大同小異，但終究不是那麽一回事。
    雖然也是走的道、佛、武、鬼神四條修行體係，但除此之外，萬千妖族還需經曆數個階段。
    其中開智、化形、擇道最為關鍵。
    尤其是開智與擇道，更是重中之重。
    一者關係到自身的智慧與悟性，另一個則是確定今後的大道前路。
    至於化形，對於某些妖族來說便是可有可無了。
    老龜並不想同兩人談及過多，在他看來這並無多大意義。
    畢竟從一個聲名不顯的羚羊山中走出的修士，又能有多大能耐？
    “走吧，別去淌那渾水了，而且就算你們回去也無濟於事，遊魂野鬼受驚，它們不會再繼續待在那村子裏，早已逃之夭夭。”
    說著，他的臉上不禁浮現出淡淡欣慰笑容：“昨夜過後，三柳村一兩年內不會再有鬼怪侵擾，你們大可放心。”
    聽到這一番話，王浩和司軒都不由得一怔，半晌無語。
    過路鬼確實是被他們趕跑了，但是……
    那些村民們不知道啊！
    做好事卻不為人知，信仰經驗是沒法到賬的。
    合著他們一晚上全白忙活了！
    “呃，要不我們回去給他們說一聲？”王浩有些舍不得那些經驗，低聲提議。
    “無需如此。”
    老龜六識敏銳，自是聽到了他的話，以為王浩是為了讓三柳村的百姓們安心才如此說。
    當下開口道：“村中供奉有我的神像，我可以借鬼神之道托夢告訴村民們這件事。”
    聞言，兩個玩家神色欣喜。
    這荒郊野外找不到一條舒坦的路，到處都是陡峭的亂石與雜亂的草木藤蔓，他們也不想再扭頭鑽回去。
    既然有人幫忙報喜，那自然是好事。
    “河神前輩，我叫王浩，旁邊這位名為司軒，都是來自羚羊山，出自大夢天主座下。”
    王浩哈哈一笑，不忘提醒道：“托夢的時候，希望前輩盡量和他們說說，那可是我倆冒著生命危險將他們拯救於水火之中的。”
    “呃，好……”
    老龜臉上表情有些錯愕。
    心中猜測大概是年輕人喜好名聲，也就沒有多問緣由。
    “前輩還有什麽吩咐嗎？”
    老龜古怪的看著他，回道：“世間修士難覓，老龜我隻是想與二位俊傑結識一番，何有吩咐之言？”
    說到這裏，他似乎恰好想起了一些事情。
    “說起來，我確實有一私事可能要拜托二位。”
    他藏在大袖中布滿了褶皺龜皮的手掌一番，拿出來一枚精美巧製的發簪。
    “這是白堤城中寧家二小姐坐船趕路時不慎丟落在百山河中的首飾，是她已故母親留下的遺物。
    這些天裏，那小丫頭天天在渡口徘徊，想要雇些水性好的漁民水手幫她下河打撈，但長河寬闊，哪有可能撈得出來，白白被人誆騙了數百兩銀錢。
    我念在她母親生前經常入廟焚香，小丫頭也在這段時日於白堤城河廟拜祭，言辭可憐，便也想著幫她一把。”
    老龜將發簪遞到了看起來更加沉穩可靠的司軒手中，接著說道。
    “我畢竟是妖族，不適合去那煙火濃鬱的人間古城，就勞煩二位幫我跑一趟了。”
    當然，他也不指望兩個玩家平白無故的幫忙。
    拿出發簪的同時，老龜揮袖間灑下一堆燦燦的金銀玉器、珍寶琉璃等，價值連城。
    “這些掉落河中的凡俗之物於我無用，但二位在人間紅塵曆練，想來也是需要些錢財伴身，就權當路資贈予二位了。”
    看著滿地流光溢彩的金銀珠寶，饒是心思沉靜的司軒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們還為了幾個銅板做著攔路劫道的勾當。
    即便是接了任務從水泊鎮出來，衙門的裏正湊了許久也才隻給了十幾兩碎銀而已。
    可這百山河的老龜給東西竟是按堆來算的！
    “這任務獎勵也太豐厚了吧。”
    雖然沒有將心裏話說出口，但兩人從對方眼裏都看到了同樣的感慨。
    王浩當先攬了一大把塞進隨身攜帶的包裹中。
    “河神前輩放心，我們定然不負囑托，把發簪親手送到那二小姐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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