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
    大魏宮廷，天香院內。
    大致知道自己這位接頭人的身份不凡後，許守雲倒也沒有之前的謹慎，盡可能保證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加快了不少速度。
    等來到天香院，果然發現接頭人站在不遠處，還是老地方。
    不過，不管多少次看這個接頭人，許守雲都不由驚歎對方的相貌與氣質。
    真要說的話，這宮廷當中，哪怕是柳太妃的江南柔情，武太妃的絕世嫵媚，都比不過這位接頭人的相貌。
    還好還好，還好先帝死的早啊，也還好當今皇帝是個女人，不然的話，許守雲真會心痛。
    “屬下許守雲，見過大人。”
    見到對方，許守雲直接作禮一拜。
    “守雲，今日會麵時間有限，我便長話短說，你先聽。”
    距離上朝還有四個時辰，薑靈不想浪費太多時間，畢竟自己還需要時間去消化，所以直來直往一點最好。
    “請大人說。”
    許守雲也有些好奇了，突然這麽著急，看樣子是出事了。
    “昨日朝會之上，陛下欲設東廠，讓宦官輔佐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南北鎮府司，卻遭楊寧與柳嚴明拒絕。”
    “陛下大怒，將選址權直接交給工部尚書李傑，而後退朝，但於今夜，宮外傳來消息，柳嚴明為爭奪選址權，願將南北鎮府司交由東廠管製。”
    “陛下疑惑，故而詢問於我，恰逢戶部尚書有事前來，我便抽空見你，所以不要耽誤太長時間，免得我回答不上來。”
    這些說辭是薑靈早有準備的，雖然她不需要說的如此詳細，可她能明白的是，越詳細就越能降低許守雲的警惕心。
    她知道許守雲總有一天會察覺到不妥，可薑靈隻希望不要太早。
    而聽完這話，許守雲卻微微皺眉。
    讓出南北鎮府司？
    這麽大方？
    南北鎮府司是什麽？其實就是錦衣衛啊，在沒有東西廠的情況下，錦衣衛就是最高執行法院，而且是集公檢法於一體的法院。
    擁有緝拿，審訊，處決，囚禁，這種別的司法機構想都不敢想的權力。
    一句話說直接點，錦衣衛就相當於欽差，替皇上辦事，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力，不過仁宗駕崩之前，也意識到了南北鎮府司隱患很大。
    所以加了一道枷鎖，剝奪了南北鎮府司處決權，處決權交給了刑部，這就大大削弱了南北鎮府司的能力。
    畢竟想要幹點什麽髒活，還得經過刑部審查，至於說把人搞瘋這種事情毫無意義，刑部不蠢，正兒八經的證人你要是搞瘋了。
    你南北鎮府司也得倒黴。
    不過南北鎮府司依舊是響當當的執法機構，這樣讓出來肯定有問題啊。
    大約一刻鍾後。
    許守雲恍然大悟了。
    “好家夥，大人，這個柳嚴明當真是條老狗啊。”
    許守雲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貓膩。
    “怎麽說？”
    看到許守雲如此反應，薑靈瞬間激動了，她就覺得這件事情沒這麽簡單，如今許守雲反應過來了，她也跟著激動。
    “大人，這柳嚴明看似是在讓權，實則就是個陷阱啊，這明擺著就是想要拉陛下下水，當真是好算計啊。”
    許守雲開口，指出關鍵點。
    “拉陛下下水？你說簡單點。”
    此時此刻，薑靈其實有點氣，一來是氣自己二來是氣許守雲，就不能說簡單點嗎？
    聽到這話，許守雲馬上出聲。
    “大人，您聽過一句話嗎，這話叫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柳嚴明看似是將南北鎮府司交出來，可實際上就是讓陛下掌握權力以後，加入這個遊戲。”
    “如屬下之前說的，朝堂無非就是皇帝的遊戲，皇帝是製定規則的人，文武百官在遊戲規則內想怎麽玩就怎麽玩，隻要不觸碰規則底線，哪怕他們貪贓枉法，也沒有辦法。”
    “而皇帝隻需要做兩件事情，一個是修補遊戲漏洞，不斷的完善規則，另外一個則是推翻規則，重新設立新的規則。”
    “前者是大部分皇帝做的事情，後者是完成了中央大統一集權的皇帝，或者是亡國之君。”
    “畢竟沒有權力的皇帝，也無法推翻規則，強行推翻，那就是撕破臉，引起的連鎖反應，諸如逼宮，退位，造反，投毒，密謀殺害，都有可能。”
    “而柳嚴明這老狗，就是想要通過南北鎮府司，把皇帝從規則製定者的位置，拉到遊戲參與者內。”
    許守雲用最簡潔方式去解釋這個道理。
    不過看薑靈還是有點懵的樣子，許守雲想了想又換了一個最簡單的方式回答。
    “簡單點來說，現在的大魏女帝，要兵權沒兵權，要黨派沒黨派，在朝堂當中一點說話的權力都沒有，所以大魏女帝可以直接翻臉，因為她本身啥也沒有，真惹她不開心了，那她就翻臉。”
    “就好比今天朝堂之上，女帝直接將選址權交給工部尚書，就是因為女帝什麽都沒有，她壓根就不怕任何人。”
    “可正是因為女帝什麽都沒有，所以各方勢力就形成了敵對關係，秦王也好，燕王也罷，什麽寧王，柳黨，楊黨，李黨，他們壓根就沒有把皇帝當做假想敵。”
    “反而他們自己互相成為敵人，互相結盟，在某一方沒有絕對的勝算情況下，所有人都希望和平發展，休養生息，該招兵買馬的招兵買馬，該訓練將士的訓練將士，該貪汙的貪汙，該枉法的枉法。”
    “一句話，先不要打起來，這就是最好的情況，因為秦王，燕王，寧王都認為自己有優勢，這裏不得不誇一下仁宗聰明，隻可惜生的娃不怎麽聰明。”
    “所以他們所有人都怕女帝掀桌子翻臉，一但女帝出了問題，那就要打起來了，為了自身利益，以及沒有準備好來，他們不希望女帝出事。”
    “柳嚴明的手段簡單直接，把南北鎮府司交給女帝，讓女帝認為自己從中得到巨大好處，然後擁有了一部分底氣，開始參與這場權力鬥爭的遊戲之中。”
    “那麽一但參與進來了就會產生患得患失的心態，比如說做一件事情，女帝想要做，可做了的話，代價就是犧牲南北鎮府司的管理權，那麽女帝就會糾結就會考慮，最終權衡利弊之下，選擇放棄。”
    “可問題是，大魏的權力，本身就是皇帝的啊，這就相當於是柳嚴明丟了一枚棋子給皇帝，讓皇帝沾沾自喜，開開心心的玩。”
    “這還不狗，誰狗？”
    許守雲認真分析，可薑靈的眼神也已經變得格外震撼了。
    不過什麽叫做生的娃不咋聰明？辱君是吧？小夥子，九族安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