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抵達221,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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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駛過轉接點時,輪胎在戈壁砂礫上碾出尖銳的脆響。
李愛國望著後視鏡裏逐漸縮小的紅色界碑,鐵灰色地平線正被西北方向的赭褐色砂礫取代。
他知道,真正的征程此刻才拉開帷幕。
雖然陳文才事件給年輕技術員們蒙上過陰翳,但此刻車箱裏《勘探隊員之歌》的旋律依然昂揚。
周筱夢抱著帆布挎包蜷在角落,前兩日還低垂的眼睫此刻重新揚起,偶爾跟著旋律輕叩指節,碎發在顛簸中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車隊經過兩天奔馳,終於抵達了一個小縣城郊區的火車站。
說是火車站,其實就是一座孤零零的簡易小平房立在鐵道邊。
破舊的站牌早就在風吹日曬中龜裂,漆麵斑駁,看不清楚站名。
據馬冬學介紹這是海晏站。
海晏是距離221廠最近的一座小城市,同時也是221廠跟世俗的分界線。
一個小年輕技術員從卡車上爬下來,有些好奇:“馬領導,為什麽咱們不直接乘坐卡車前往221廠,而要在這裏換乘火車?”
幾個年輕人立刻圍成半圓,三十多張曬得發紅的麵孔都轉向馬冬學。
“你們已經是221廠的職工了,告訴你們也不算違反保密規定。”火柴上擦出橘色火星,馬冬學深吸一口大前門,煙頭明滅間解釋道:
“往西三十裏是無人區,一旦卡車出了事故就得出人命。
更重要的是,使用物資和人員使用火車專列運輸,更便於管理,有利於保密。
你們記住,過了海晏,抵達221廠這段區域,一旦發現有卡車運輸,馬上匯報給保密部門。”
那些年輕人仔細一想,紛紛點頭:
“這還真是個好辦法。”
“是啊,保密部門的同誌確實有辦法。”說著話,馬冬學抬眼看向老貓。
老貓注意到他的眼神,嘴角抽抽兩下,這種專線運輸的辦法確實是他向九局保密處提供的,但是真正的來源卻是火車司機
現在功勞全算到他的頭上,是不是不太合適.老貓扭動僵硬的脖頸,衝遠處打了個手勢。
遠處傳來鐵軌震顫的嗡鳴,草綠色的專列正撕開晨霧駛來。
負責運輸的火車司機和乘務員全都是221廠的人。
乘務員肩上的五六式衝鋒槍泛著冷光,槍管隨著查驗動作不時掃過眾人前胸。
經過嚴格的盤問和查驗後,李愛國和張嚴以及那些小年輕們登上了火車。
火車並沒有固定的發車時間,在老貓和張嚴出示了證件後,火車立刻鳴笛兩聲,冒著黑煙啟動了。
車速很慢,越向西走越感覺得荒涼,過了海晏就很難看到樹木了,到處是光禿禿的荒山,一派蕭瑟甚是蒼涼。
火車經過了“窯廠”、“二現場”等停靠站即抵達了它的終點——保密廠。
據張嚴介紹,所謂的保密廠不是一座工廠,而是一個龐大的機務段。
機務段由軍馬場的鐵十師十六團負責,從全國各地來的物資在這裏集合。
李愛國走下車,果然在幾條叉線上停著許多標有“02單位9002工程處專用車”字樣的貨車車皮。
221廠也並不僅僅隻有一座工廠,而是由總廠,一分廠,二分廠等十幾座工廠組成。
清晨,第一縷陽光毫無保留地灑落在221廠上空。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身著藏藍色、黃褐色工裝的同誌,他們腳步匆匆,分工協作,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一股緊張而又熱烈的氣息,那是為了共同目標而奮鬥的使命感。
李愛國感覺自己好像從水底一下子冒了出來,耳邊充滿了汽笛聲,恍惚回到了前門機務段。
正恍惚著,遠處有一輛蒙了帆布棚的嘎斯卡車行駛過過來。
“大家夥都上車吧。”那些年輕技術員在馬冬學的安排下上了嘎斯卡車,看來這車應該是公交車。
此時負責運輸計算器的卡車也抵達了,李愛國正準備招呼裝卸車,周筱夢跑了過來。
“司機同誌,咱們以後也許不會再見麵了,謝謝你一路的照顧。”
還沒等李愛國來得及回應,周筱夢便甩著她那俏皮的兩個馬尾辮,快步跑開了,隻留下一個匆匆的背影。
“走吧,九所一室的領導正在等著咱們。”在老貓的催促下,李愛國收回目光,爬上了嘎斯卡車。
卡車緩緩啟動,一路揚起滾滾灰塵,朝著目的地奔馳而去。
這年月的 221廠,更像是一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地。
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正在施工的現場,很難找到一條像樣的公路。
李愛國坐在車鬥裏,目光隨著鐵軌延伸的方向望去,隻見鐵軌沿著道路蜿蜒前行,一直延伸到遙遠的盡頭。
路邊時不時能看到一個個小站台,看來 221廠的內部應該是通過鐵軌緊密連接起來的。
這些鐵軌就像脈絡,維係著各個部分的運轉。
“愛國,你是第一次來 221廠,按照規定,我得跟你介紹一下這裏的保密規定。”
老貓的聲音適時響起,打斷了李愛國的思緒。
聞言,李愛國連忙從外麵收回目光,全神貫注地聽著。“這次咱們要前往的九所,是總廠內最核心的部分,保密等級為 1級,出入必須出示特定的通行出入證。
而且這些通行證都做了細致的區分,持有者大多隻能進入特定區域,嚴禁擅自闖入其他區域。
同時,九所還規定,凡有關科研生產保密事項,必須記錄在保密本上,並且專人專用。
一旦保密本丟失,使用人將承擔極其嚴重的後果,絕不能有絲毫馬虎。
科研會議也有著嚴格的保密規定,均使用代號進行。
參會人員必須佩戴證件,出入都有保密幹事進行驗證。
發放的文件全部要詳細登記,並在會後及時收回,確保萬無一失。
說著話,老貓的聲音越來越低:“下麵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次負責接頭的人物。
九所一室的主任是鄧教授,副主任是何教授,秦教授,周教授。
這次需要使用計算器的是周教授,他負責中子物理組、數學組和計算組。”
就在李愛國前往九所的路上,九所內部也正在召開一個簡短的會議。
主任鄧教授向周教授通報了計算器即將運到九所的情況。
“老周啊,跟你說個好事兒,咱們一直盼著的計算器,馬上就要運到九所啦!
有了這玩意兒,估計你們計算關鍵參數的進度,能往前大大跨上一步!”
周教授,這位身形清瘦的中年人,聞言卻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主任,這計算器,是不是就是計算機啊?
去年京城那邊送來了兩台 103電子管計算機,可那東西,實在是不太中用啊!
運算速度慢得像蝸牛,還動不動就出故障。
每次運行,光前期準備工作就得花上五天時間,我看還不如咱們的老算盤好使呢!”
聽著周教授的抱怨,鄧教授神情有些尷尬:“老周,計算機是新興事物,上麵把計算機送來,足以說明對咱們工作的支持,咱們應該包容。”
言下之意很明顯。
就算這計算器不好用,也得耐著性子,可千萬別跟京城來的專員鬧僵了。
鄧教授這麽擔心,可不是空穴來風。
周教授作為國內乃至世界頂尖的計算數學專家,工作能力那是沒得說,可脾氣也跟不少數學家一樣,愛較真。
就說去年,103電子管計算機吞了幾組關鍵數據,大半個月的心血就這麽付諸東流。
要不是一眾研究員拚命攔著,周教授當時非得把那台計算機給砸了不可。
當然,這事兒被九所內部嚴嚴實實地壓了下來,沒讓半點風聲泄露出去。
從那之後,算盤又重新扛起了九所計算工作的大旗,成了主力軍。
“我心裏有數,老鄧,我咋能不明白上麵的一番好意呢。”
周教授一提及往事,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趕忙站起身說道,“現在紅星計算所的專員還沒到,正好今天新來了幾個好苗子,我得先去瞅瞅。”
話還沒落音,他人就已經出了辦公室,動作快得讓鄧教授都來不及反應。
“誒,這個老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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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愛國一行人辦理出入九所的手續,前前後後折騰了足足兩個小時。
從老貓手裏接過那張標注有“一級”的通行證。
李愛國有些好奇:“貓組長,這一級通行證,算是什麽級別?”
“221廠內才有七級保密製度,特級最高,七級最低,也就是說,除了種蘑菇的真正核心科室.比如存放圖紙的檔案室,你都能通行無阻。”
“級別還真不低。”李愛國抬頭看向老貓,“那你呢?什麽級別。”
老貓沉默片刻,歎口氣:“二級,不能夠進入機密辦公室”
雖說心裏有點憋屈,在這兒辛辛苦苦工作了這麽多年,才隻有二級通行權限,李愛國一來就拿到了一級。
可老貓也明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話在 221廠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玩笑話。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鄧主任的助手帶著一個保密人員快步走了過來,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首長,鄧主任在會議室內等著你們呢。”
“麻煩你們幫著把箱子運過去,要小心一點。”
李愛國跟著助手扛著箱子來到會議室外的時候,突然感到不對勁。
會議室內,正傳來一陣熱烈的討論聲:“各位,我昨天又琢磨出一種新辦法,用手搖計算器來解方程,至少能把計算速度提升百分之五……”
李愛國停下腳步,透過窗戶往裏瞧。
隻見一個身著藏藍色中山裝的中年人,正站在講台上,神采飛揚地講解著自己的新計算方法
那些參會的同誌一邊聽他講解,一邊提出各種意見,一場迎接會變成了學術討論會。
鄧教授助手的臉色微微一紅,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李專員,鄧教授他們確實是為了歡迎您,才特意召開這個會議的……”
話還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會議室內,鄧教授正講得興起,竟站起身,從那中年人手裏搶過粉筆頭。
在黑板上奮筆疾書起來:“你們看,要是這裏的&nV,於是 E用量綱表示就是 E=ML/T。
密度ρ用量綱表示,ρ=M/L……當然你也可以把 E放在等式的左邊。
隻要用手搖計算器算出 E的數值,就能解出整個方程了……”
可話剛講到一半,鄧教授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小聲嘟囔道:“要計算 E,就得先算出 L,要算 L……這計算量好像沒減少啊。”
那中年人揉了揉眼睛,緊盯著黑板看了好半天,尷尬起來:“鄧教授,我好像疏忽了,把一個變量當成定量了。”
“不對,不對,你這個思路是可行的,但是為什麽.為什麽.”
此時的鄧教授就像是一個宕機的計算機,似乎想到了什麽,但是就差麽一點點,卻搞不明白。
李愛國看著鄧教授,心中一陣唏噓,九所一室的主任,果然就是傳說中的鄧老。
鄧老年少成名,出身於出生於安徽懷寧的一個名門世家,1941年他考入西南聯大物理係,後來赴美國普渡大學
留學,26歲便拿到博士學位回國,被人稱為“娃娃博士”。
所有人,包括鄧老在國外的那些同學,都在等著這位少年天才能夠在數學上作出驚人的發現。
甚至鄧老的老師預計鄧老未來能夠獲得菲爾茲獎。
然而,隨著時間的悄然流逝,鄧老卻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從公眾視野中消失。
那些昔日的同窗,無一不為這位天才的隕落而扼腕歎息。
直到幾十年後,221廠相關機密逐步解封。
世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少年天才放棄了在數學領域的鑽研,投身到了另一項偉大的事業當中。
“我的生命就獻給未來的工作了。做好了這件事,我這一生就過得很有意義,就是為它死了也值得。”
李愛國小聲默念著鄧老的這句肺腑之言,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如果先以 L為未知數,設計出一個方程組,或許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鄧老此時正卡在關鍵處。
聽到這話,腦海中仿佛閃過一道靈光:“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你們看,關於 L的方程組可以這麽設,然後咱們再解方程組,可這方程組要怎麽解呢,還需要 T……”
“還是不對啊。這又多出一個未知數。”
鄧老拿著粉筆,在黑板前躊躇不前,“方程組越來越多,咱們非但沒減少計算量,反而增加了不少,這可有點得不償失了。”
“不不不,咱們剛才已經把五元三次方程組化簡為了二元一次方程。”
“可數量增加了,工作量也跟著增大了。”
鄧老這才注意到,剛才從自己手裏接過粉筆、發表見解的,是個陌生的年輕人。
但他也沒多想對方的身份。
每次討論會上,都有年輕人勇敢地站出來,表達自己的觀點。
“誒,這人是誰啊?”
“可能是今天來的那批計算人才吧。”
“他化簡的辦法確實很巧妙,但是跟解十個二元一次方程相比較,我寧願解一個五元三次方程。”
下麵的教授專家們一時間也議論紛紛,表達了自己的反對。
鄧老擔心小同誌的自尊心被打擊了,笑著說道:“雖然你的辦法其實是增加了計算量,思路卻沒什麽問題。
數學計算本身就是一個化繁為簡的過程。
隻是現在計算量太大了,簡並不如繁。”
像這些大佬計算功底身後,解出一個五元三次方程也許隻需要三秒,但是要解十個二元一次方程,卻需要至少十秒。
這就跟後世的CPU和GPU一樣,CPU擅長解決困難問題,線程數少。
GPU擅長解決簡單並行問題,線程數多。
現在李愛國搞出的計算器,實際上充當的是GPU的角色。
“鄧教授,如果我解決十個二元一次方程,隻需要半秒呢?”
這話一出口,鄧老先是一愣,可緊接著就意識到了什麽,上下打量著李愛國:“你……你難道是紅星計算所的專員?”
李愛國挺直胸膛,大聲報告:“報告,李愛國向您報到!”
“還真是年輕啊.”此時隻有不到三十歲的鄧老“凡爾賽”的嘟囔了一句,轉身向那些教授和專家們介紹了李愛國的身份。
“老周啊,這位是李愛國同誌,等會你要好好招待。”
周教授站起身,突然說道:“愛國同誌,你剛才的話可當真?”
“老周,計算器的事兒,你們私下交流,今天是歡迎會.”鄧老見周教授竟然要當場實驗,連忙出言攔住了他。
李愛國笑道:“鄧老,時間緊張,歡迎會的事兒就算了。既然周教授對我們紅星計算所的計算器有所疑慮,那麽今天正好當著大家夥的麵演示一下,這樣的話,有什麽毛病,大家夥也可以集思廣益。”
鄧老見著年輕人年輕氣盛,還想再攔著,老貓已經讓保密員把幾個箱子送進了會議室內。
看到幾個大箱子,所有的教授專家都來了興致,雖然明知道這玩意沒啥用,但是能夠看場大戲,也算是繁忙工作中的一種調劑。
“現在打開嗎?”一個保密幹事問。
李愛國扭頭看向老貓:“這會議室內的人保密等級足夠嗎?”
老貓讓保密幹事拿來名單檢查了一遍,點頭:“放心吧,都是核心人員,保密等級2級以上。”
說著話,他心中有些感慨:這小子還是跟以前那樣謹慎。
此時李愛國已經打開了其中的一個箱子。
裏麵是一個長方體狀的鐵箱子,箱子上麵有幾個按鈕,幾個接口,還有一些散熱孔。
“這就是你們紅星計算所研製出的計算器?”鄧老感覺到有些奇怪:“這設備應該成為計算機吧?”
李愛國本來正在連接電源線,聞言,渾身一震。
‘這玩意這麽大的體型,在後世確實應該被稱為計算機。但是在這年月,體型又遠小於電子管計算機,鄧老為何認定它是計算機呢?’
‘難道鄧老是某點的讀者姥爺,也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
但是,等聽了鄧老的解釋後,李愛國才意識到自己犯了知識淺薄的錯誤。
“機和器在古文中有著明確的區別。”
“機,通常都是具備可活動構件的一個組合裝置,比如水磨、木馬牛車、龍骨水車、水碓,都能被稱為機。”
“器,就是簡單型體簡單功能的工具。比如瓷器、漆器都是器。一根木棍是器,一根繩子也是器。”
“但是,把棍子彎過來用繩子綁住兩端,做成一張弓,就叫做機。”
李愛國一直認為計算器和計算機是體型的差別,原來是功能的差別。
功能複雜,需要和外界聯動的是機。
功能簡單,可以獨立運行的是器。
從這方麵看,計算器這個名字名副其實。
隻不過因為技術受限,需要外接能源,才被鄧老認為是計算機。
“確實應該成為計算機,不過我更喜歡計算器這個名字。”李愛國笑了笑。
“你更喜歡.這麽說,這個計算器,是你發明的了?”鄧老詫異。
李愛國:“.”
他第一次感覺到這種天才數學家的可怕。
他們的邏輯分析能力實在是太強了。
“鄧老,咱們就不要糾結這種細枝末節了。”李愛國說著話,又從箱子裏取出一堆燈泡,燈泡的個頭比一般白熾燈小很多。
“這,這是霓虹燈?”下麵幾個教授專家的眼睛瞪大了。
其實,在1926年,像國內的魔都等大城市已經出現了霓虹燈,隻不過隨著時間的發展,霓虹燈成了資本主義情調的象征,才在國內絕跡了,甚至,還在一些影視作品中,成了負麵形象的象征。
“咳咳,霓虹燈本身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那些使用霓虹燈的人。”老貓見會議室內有人小聲議論,出言。
會議室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些東西能夠送到這裏,已經足以說明了一切。
“愛國同誌,這霓虹燈有什麽用處?”鄧老問。
“等會你就明白了。”李愛國將霓虹燈掛在木板上,然後又掏出一個隻有木頭板子。
木板上鑲嵌有十幾個塑料方塊,方塊的表麵有字:“1、2、3、4+、、×、÷,sin、cos等數學符號,以及開根、平方、倒數、積分、求和等中文符號”
最讓鄧老吃驚的是,有個塑料方塊上,赫然寫著“解方程”的字樣。
“真能解方程?”他忍不住問。
“隻能一點點了,目前隻能解二元一次方程。”
說話間,李愛國已經把所有的準備工作準備好了。
“你們誰出個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