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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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比不上百裏奚那個老不死的。”
趙衰比百裏奚小三十歲,可是身體不像百裏奚那麽硬朗,現在走路都要拿著拐杖,愈發的感到時日無多,所以他讓趙盾當上嫡子,讓他去朝堂上爭搶,隻希望他能繼承趙氏的家業,輔佐好晉國。
百裏奚啊,他為什麽能活上百歲?
趙衰的心中嫉妒,憑什麽上天如此不公?
“文公啊,我很快也會去黃泉見您了。”
侍奉他的叔隗在旁輕聲安慰。
生死之事又有多少人能夠想開的呢?
趙衰還想看看晉國是怎麽打下楚國,爭霸天下;
他還不想死。
這時有侍衛在門房外敲門表示有事需要稟報。
叔隗開門,就見侍衛低頭而報。
“稟家主,門外有人求見。”
趙氏向來是沒有拜見的賓客的。
趙衰雖然在朝堂上有足夠的話語權,可是為人低調,很少設宴邀請其他的卿大夫。
今天卻來了一個他怎麽也想不到的客人——屠岸擊。
屠岸擊在趙氏門庭之外等候,身邊隻有一個隨從。
他來做什麽?
帶著這樣的疑問,趙衰出了院落,神情凝重的走了過去。
在朝堂上,趙衰從不結交黨羽,更別說和屠岸擊有過交情了。
屠岸擊向趙衰行禮問道:
“子餘兄,平時不來見您,現在過來實在是冒犯,我應該沒有打擾到您吧?”
趙衰不管在哪都板著一副臉,像是他人欠了他幾千金的樣子,也難怪屠岸擊會這麽問。
“我倒是沒有什麽可打擾的,倒是您忽然拜訪讓我有些難以招待。”
盡管趙衰的話中含有不待見的語氣,可屠岸擊還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哪有的事,我來拜訪您還是我在高攀了啊,要不是實在有要事相商,我也不會前來拜見。”
聽他說的真誠,趙衰請他進屋一敘。
屠岸擊也讓隨從送上準備好的大禮。
一個一人環抱的大盒,裏麵不知裝有什麽。
進內屋,腿腳不便還死要麵子的趙衰跪坐在席子上。
“我聽聞,您前日向君上稟報王孫昱的隱患,是因為此事嗎?”
屠岸擊默不作聲,他也沒想到趙衰能毫不客氣的說這件事。
“沒錯,我此行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聯合您一起對付王孫,我居城北,王孫昱也是居住在城北,我親眼所見,王孫讓人教城北的庶民怎麽種地。”
“這不是好事嗎,王孫來我晉國還教導庶民,這樣的賢人又有什麽問題呢?”
“我聽聞,一支兵馬不能同時聽命於兩個將軍,現在庶民都聽從王孫的,這將會是我晉國的恥辱啊;
如果庶民都聽從王孫而不聽從國君的號令,那我也去侍奉他。如果不讓這麽做的話,就請求您想法子除掉他,不要讓庶民生出二心啊。”
趙衰平靜的看著屠岸擊,他沒想到第一個這麽說的會是他。
“可是您要想清楚,他可是文公親自請求的人質,不能隨意加害。您可否說說王孫都做了什麽?讓我再決斷一下。”
“王孫手下有一名隨從,名叫辛開,年紀不大。
辛開此人,好謀善記;在城北時經常替商賈和貨販算賬,每次算出的結果都正確精準。
他說在外算賬隻是為了提高數道的水平,這些東西都難不到他。
於是商賈請求他計算一年要上交的賦稅和所花的錢財。可是辛開卻說,賦稅的季度收取有問題,是晉國的郊吏在收取賦稅時出了錯漏。
在城北負責收取賦稅的正是我的兒子屠岸賈,就算他是王孫的人,可也是區區庶民;怎麽敢說晉國的賦稅出了問題?”
趙衰沉默了一會問道:“您的兒子真的是按照國君定下的製度進行收稅的嗎?”
屠岸擊一聽頓時紅了脖頸,說話的語速都快了不少。
“我屠岸一家世代忠於晉國,又怎麽會做這麽不忠不義的事情呢?
是王孫的隨從,是他在汙蔑我晉國啊!
可城北的百姓聽信了他的胡話,一直在城北鬧著要個說法。
我此行還要問您,作為庶民質疑國家,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趙衰點點頭:“這是不合乎周禮的。”
屠岸擊手拍大腿,頓時一下站立起來。
“還請趙君為我做主啊!”
“這事我會查個清楚的,不能因為您的一麵之詞就去評定王孫的好壞,這隻是他的一個隨從而已,還有什麽事情嗎?”
“當然不止這一件事。
還有另外三個年紀與王孫相似的隨從。”
趙衰一聽也站起了身。
一個兩個也就罷了,怎麽還冒出四個?
“請您細說。
我倒要看看王孫是怎麽縱使他的人在我晉國胡作非為的。”
“有一人名叫任季子,替王孫管理私田。
他告訴郊外的庶民,像他那樣用王孫的方法就能夠做出肥料,令土地改善,提高產量。
郊外的庶民都信服了這樣的話,已經開始都學起了挖坑造肥。
他們這樣聽信王孫,難道是把王孫當成了自己的國君了嗎?
我聽聞,庶子的名聲的風頭都不能超過嫡子,這樣會引起嫡子的不滿。
可是王孫在我晉國連庶子都算不上,如果他還在晉國的話,百姓早晚都會信服他,那這樣的人是國君的人質嗎?
所以我才像君上稟報王孫怕有不軌之心,就是想讓君上看清那虛偽奸詐的小人啊!”
“你回去吧,我都知道了。”
趙衰已經有了驅逐的意思,他也不想聽另外王孫的另外兩個隨從在城北都做了些什麽。
“軍佐!”
“你走吧。”
屠岸擊一拍衣袖,憤恨不平的離開了趙邑。
趙衰忍不住歎息,看來這就是王孫對他的反擊了啊。
可惜城裏的人都隻看到那能看見的淺水之麵,卻沒看到這其中看不見的水有多麽的深厚。
王孫在洛邑不僅要注意貴族和卿大夫,更要注意他的兄長。
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壬臣的嫡子,壬臣是注定要當上天子的,可是這兩個嫡子之間如果逾越了就一定會有鬥爭。
卿大夫們是穩定的站在嫡長子一係,因為這符合周禮且維護了大多卿大夫的利益。
孤身的姬昱隻能借助外來的力量。
而晉國就是他所能依靠的外來勢力。
所以王孫在洛邑不能胡來,可是到了晉國就有了施展的空間。
“不是我不願意針對,而是王孫活著比死去更有價值啊。”
一個敢給予庶民利益的人,是活不久的,可是趙衰偏要讓他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