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驛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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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明了身份之後,驛長很快就來親自迎見姬昱。

    恭敬的態度和謙卑的樣子讓昱很難受,可也隻能任由他恭維。

    這不僅是他們的尊敬,也是為官之道。

    地位低微的人要恭敬上層,上層能夠享用下屬的供奉。

    驛長並不希望馬上辦好送信件的事,而是含糊其詞,想多親近一番在談論之後再幫忙。

    昱看出了他的心思。

    這是大多官吏都會有的想法。

    和高層拉近關係,就算沒有多少交情,可說不定哪一天會求到人身上,所以底層官吏對於爵位和官職高的大臣又或者有名之士有一種格外的寬容和友善。

    “王孫蒞臨鄙處,為何不提前讓人打個招呼,我等下官必將出門相迎,還讓您在外受風,這是我的錯誤啊。”

    驛長邀請昱到驛站的賓房,又派遣驛人去取新鮮的果脯肉幹。

    “不用這麽麻煩,我來此處是為了給家中寄信。

    離鄉總會有思念,隻恨不能親身侍奉母親和尊敬父親;您不能每次都這樣招待我啊,不然我都不知道用什麽東西來回報您了。”

    前幾次昱也在驛站中受驛長的待見,不過還沒有如此誇張。

    這也是因為王孫“一信退秦”帶來的殊榮。

    “您不要這麽說,隻要您想來,我驛站的大門會專為您而開。

    王孫您隻不過是想要寄送信件讓太子和太子妃不要擔心,這樣的孝義又怎麽能夠阻止呢?”

    昱也不由笑了笑。

    也就隻有像他這樣身份尊貴之人才能夠有這樣待遇,要是其他人想給家中寄信,說不準還會讓那守門的驛人砍了頭。

    昱前幾次在驛站隻是送了些碎金用作保證金,這次待在此地又受款待,有些聊不下去的他又開始談及驛站的平常事宜。

    “我看驛地之人平常無事,如果真有什麽要事要急送又該如何?驛站的驛夫們又是怎麽送信的?”

    驛長咬下一口李子,酸甜的汁液彌漫在他的味蕾,還來不及享受,他一口咽下,開始了講解。

    “如果有要事的話就看是怎麽加急的。

    十裏加急者,為中,百裏加急者,為上。

    一般的情報或者是各地民生的信件都是由驛站的驛夫駕禦下等馬進行傳送,這樣的馬在肆場大概有一金的價值。

    而君上在朝堂下達的命令一般用中等馬,驛夫在路途中不得停留和休息,隻能到另外的驛站換馬之後才能休息一會,不過休息時間不能超過一刻。

    百裏加急者用的是上等馬,需要有日行千裏決心的資深驛夫才能夠傳送,路途不得耽擱,在換馬之後也需要片刻不能停息的奔程,如果情報傳遞速度怠懈,會有更嚴厲的懲罰。”

    昱點了點頭,對驛站工作負責的態度表示讚許。

    “那您又是怎麽選拔人才的呢?”

    “這還不簡單。

    在城中招收一些學過駕馭過馬能夠單獨騎乘的馬夫,由他們來考較能否擔任驛人,再送於馬場培訓,每月交付五十圜錢作為培訓金。”

    “驛人入職之前還需要交錢培訓麽?”

    “那是必然,如果不交錢,誰教給他駕馭馬匹的技能和支付馬匹的口糧損耗?”

    交培訓金這一點是昱沒想到的,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時代的技能都是有價值的,有技能的人能夠以此滿足溫飽,對於現在這樣的世道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了。

    “您說的對,請繼續講吧。”

    “驛人入職後,兩年之內不得從事運送,需要從細小的瑣事做起。

    保持驛站的潔淨、看護驛站大門、接待來自各地的官吏,每個驛人都安排了不同的事務。

    最重要的就是飼養驛站的驛馬,對馬的飼草要做到不間斷的供應,幹料和精料要區分清楚,要是搞砸了的話就罰此月的例錢。

    新來的驛人一月有二百五十圜錢,除了要交付月中的馬場訓練二十錢,還有屋舍管理費三十錢,另外還有給帶領他的驛夫五十錢,一月還有一百五十錢能供日常開銷和家人溫飽。

    等兩年之期過去,會有每月的考核,通過者為驛夫,就可從事運送書信情報的工作了。每月有五百錢的供奉,還可以去帶新來的驛人。”

    驛站在說明這些情況還不忘讓昱看外麵飼養驛馬的驛人。

    “像這些飼馬者每日與驛馬親近,能夠當上驛夫是理所當然的。至於其他人,估計可能沒有當驛夫的命,通過考核的可能也是極小;不過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不然就沒有下等的驛人了。”

    驛長說的話很誠懇,也很真實。

    如果告訴他們沒有晉升的可能,那麽秩序就會混亂,也就沒有一直堅守在底層的驛人了。

    而那些飼馬驛人,做著最簡單的工作和能夠與驛夫掛鉤的工作,估計在私下給了眼前這驛長不少的好處。

    而國家的道理與這小小的驛站大致相同。

    底層的官吏沒有晉升的可能,如果沒有巴結上層,通過考核的可能微乎其微;就像看護大門的驛人,也隻是看護的差役罷了。

    “我記得之前的有個驛人,形態瘦小,須髯有些斑白的那人;不是之前一直在做看護驛站門庭的工作嗎?怎麽現在不見了?”

    驛長低頭想了想,貌似有些忘記了,不過在思索少傾時間,終於還是回想起了平時都不怎麽起眼的那人。

    他是被驛長以怠慢貴客為理由而趕走的,目的就隻是為了讓新來給了他一些好處的驛人能夠代替的機會。

    “他呀,在前月時間,左腳踏進了驛站,結果摔了一跤,死去了。”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可惜啊。”

    昱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可是這已經不重要了,那個驛人說不定隻是一個無辜的犧牲品,說作死去,也確實是合情合理。

    “天色有些不好,沒多久要就下雨,我就不陪您聊了,這是我的信件,希望您能夠讓驛夫盡快送到洛邑。”

    從懷中取出三塊碎金,昱交給了驛長,又行了拜別之禮離開。

    “嗬嗬,下雨,怎麽可能?這大晴天的怎麽會有雨水?”

    昱能夠推斷下雨並不是因為有風濕。

    而是從靠著的夯土牆邊感受到了水氣,這是周易上說的“礎潤而雨”。

    再用郭偃的占卜之術推算到在不久之後,會有一場小雨。

    雖然卜道神神秘秘,可用著占卜之術,或多或少卻能靈驗。

    昱不信鬼神,可這技術倒是如實的學到了,隻是未能精深,在許多時候都不能靈驗。

    可卜算這種東西,一靈驗之後就會掩蓋之前的不靈驗。

    就好比王孫走後不久,原本還在信誓旦旦的驛長,在兩刻半之後,改變了對王孫的看法。

    “王孫真乃神人也!”

    窗外的雨聲滴答滴答,鸞鳥為了避雨而落在了屋簷之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