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中詭8 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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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素理智尚存,她屏息蹲下蜷縮住身體。掌心的濕潤,是她熟悉的血腥味和痛苦。
    “血,我的血……”
    這位少女二話不說取出九針中針頭更為粗長的鍉針和鈹針,一手一個,狠狠地捅進自己的耳道之中。兩手同時提插撚轉針具,讓其在耳中旋轉畫圓。
    五指彎曲半拳,連續不斷的狠敲耳旁側臉,顴骨被擊的通紅。下一秒她的耳膜被刺穿,黃色漿液混雜著紅血順著耳道緩緩流淌。
    一枚白色棋子被從儲物袋中帶出,落地,悄無聲息的融進泥土中。
    她深呼吸閉上眼睛,麵容恢複如常,仍是櫻桃小嘴微微勾起,滿意到:“終於安靜了。”
    再睜眼時,仍是那條窄巷。
    隻不過這一次窄巷中空無一物,地上燭龍燈的赤焰照映著古鏽柴刀的影子,二者相伴,冷熱相依。江素的墨鞋潔淨如初,不染半分塵埃。
    江素對此習以為常,從容不迫的取出一枚丹藥入腹,舌頭這次如短蟲一般緩緩蠕動長出,尺寸不大不小剛剛好。
    少女望著遠處的黑暗,眉眼彎彎,含蓄又靦腆的說道:“我是……你老子啊。”
    下一秒張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魔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驟然又恢複平靜,眼裏是不化的冰,冷冷說道:“關我屁事。”
    她取出儲物袋中的血竿幌子,麵無表情的前行,直到走出巷子。
    “中都外城出魔修,內城進魔域,這哪裏是什麽天子腳下,是魔窟才對。這個修真界該不會早就已經爛掉了吧”
    江素停在巷口,背後是一望無盡的黑暗,身前是車如流水馬如龍的街道。
    她仰頭望天,隻覺自己應是發現了真相。如若無人,自言自語道“所以……是暗黑修仙文?不然怎麽解釋識海文字,複眼怪手,屠門瘋刀,和病了的我。”
    “或者隻是我病了而已……”
    思及此處江素連忙用拳頭狠錘幾下自己的側頭:“與我何幹,與我何幹!”她重重的喘息,努力壓下狂躁之意,半晌後講視線落在遠處雄偉壯觀隱隱閃爍金光的府邸,握緊了幌子。
    江素略顯輕鬆的向寧王府走去。
    高掛地牌匾上拓著寧王府三個大字,字跡豪邁大氣,與這雄偉的大門相稱。門下有數十個侍衛在看守。
    “這字有些眼熟哇……”江素自言自語道。
    她走上前去,還不及門口,就有侍衛眼前一亮,奔走到她身側,目光上下打量。
    青衣修士,手舉幌子。幌子正麵是濟世救人,一次十文,背麵是築基醫修,靈石好求。
    侍衛心道:“這打扮果然和傳下來的命令中一模一樣,是來給王爺看診的那位仙人了。”
    江素帶著冪蘺,旁人看不清她的容貌,自然猜不透這人的所想。她還沒說出自己的意圖,一位深黃錦衣頗有氣質的下人走到她身前,行禮鞠躬,說道:“江姑娘請和我來,王爺已經在大廳等您了。”
    “嗯?”江素輕笑一聲。
    這下人聞聲停下腳步,傾身恭敬等候:“江姑娘這是因何疑惑?”
    “等我?可我才剛到內城不過一個時辰,你們該不會安排人監視我的動向了吧?我沒有察覺到,所以應是位修為不低的修士。”
    江素冷冷的瞧著這位下人,隻見他聞言麵色一僵,麵上的掛笑的肌肉抽動了幾秒。轉眼恭敬的回道:“江姑娘誤會了”,又上前一步附在江素耳旁說道:“我不怕告訴仙人您,我們家王爺向來對全城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哦。”江素皮笑肉不笑,勾唇,作勢跨過黃金做的門檻,這下人忙跑前去帶路。
    她無意扭頭掃了一眼身後依然熱鬧街市,百姓安居樂業。
    一個王爺盡曉天子腳下事。
    事不關己。
    她在心裏盤算著,凡人吃藥應是不用煉丹,那自己也就不用將六轉爐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寧王府雄偉壯觀,她同這下人足足走了有一柱香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待客廳。這待客廳迎麵就是白玉作柱,黃金作檻,如同畫本子裏的富貴屋……
    江素控製住了自己被金錢逐步腐蝕的心,深吸一口氣,緩步進入。
    隻見在這雕梁畫柱的大廳正中間坐著的一個中年人。那中年人麵色發白,口唇淺淡。身著錦袍華帶,頭頂金冠束發,就連鞋子都能看得出鑲了細細的金絲。
    虛,有錢。江素一眼望去猜測到。
    王爺見江素來了。忙從座下起身,來到門口相迎。雖然看著急切熱絡,倒也沒有似尋常百姓見了修士的低頭哈腰,落了身份。拂袖間身姿瀟灑,又攜著幾分雍容華貴的氣質。
    “賢侄女可算來了,我讓人早早就備了酒菜,等些送來,我們許久未見,今日可要好好的敘敘舊。”寧王爺麵容和藹,走起路來腳下虛浮,身子略微搖晃。
    江素麵色如常,冷冰冰的眼神中帶著不解:“我與王爺見過?”
    這人暗中派人跟蹤自己,能是什麽省油的老燈。
    寧王爺聽到江素的疑問後笑眯眯的撚了撚胡須,站在她身側回道:“自然是見過啊,你剛出生那年我還去了你們十方門喝的滿月酒。你爹抱你時,麵上的笑都好似開了花。”
    寧王爺雙手隨意放於腰後,神色讓人略看不懂“我昔時年少,最喜一覽名山大川,賞明月入江河海潮,自認是秋風隨我入天地,燈火待我入夜眠。
    我與你父親江水流在途中相識,二人傾蓋如故,把酒言歡。曾以兄弟相稱,如今自你的滿月宴上一別,已有十多年未見。”
    他額頭長了不少的橫紋,下巴上蓄了黑長的山羊胡子,原是風流多情的桃花眼,也在眼角爬上了皺紋。
    言語中多是回憶過往時的滄桑與惆悵。
    “舊相識啊……”
    怪不得方才自己進門時看那寧王府牌匾的字跡會覺得眼熟。
    會為他人府邸的牌匾題字之交……我爹竟有個這種交情的凡間友人,身份地位也是隻高不低。著實是讓人想象不到。
    可惜了。
    一人昔時年少,一人百歲不老,如今年少者,鬢漫雪,鬟生霜,人生如草木,隻待秋死。
    年長者……
    “修仙之人就應是薄情淡緣之輩。誰人見大椿會憐惜蜉蝣之朝夕。”
    “萍水相逢何來摯友,我隻要成仙。”少女眼神中閃過狠意,握緊拳頭,指甲扣進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