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中詭9 腎陽虧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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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一瞬,少女又換作和緩的神色,眉目舒展,她不緊不慢的將鬥笠拿下。
記得景朝皇室為李姓,微微笑頜首輕聲喚道:“李叔。”
嘴角勾起的弧度較平日裏更為真切,好似一股溫柔的柔風,洋溢著少女醫者的慈心悲憫,臥蠶隨著眼尾彎彎,連熬夜的烏青寡淡也顯的天真又爛漫。
寧王爺愣了一下,像是個許久未見的遠房親戚,感歎說道:“沒想到如今再見麵,你已經出落的這般亭亭玉立,來素素,我們坐下聊。”他領著江素到廳中坐下,喚來下人倒茶。
“家父寄信與我,言李叔是有舊疾複發,不如江素先來為您診病。”江素上來就直說此事,不願再與這人寒暄,眉眼是偽裝的乖巧懂事,可謂是天衣無縫。
寧王爺聞言正襟危坐,放下了手中的熱茶。
在下人眼中看來,兩人相處的其樂融融。
他們這位主子的聲音平易近人,全不似一位王爺,說道:“是,是舊疾,你有心了,竟這般記掛著我的身體,那咱們就先診病。”
他麵上倒是看不出焦急。
江素起身,此時一個下人眼疾手快在寧王爺的身前支好了個方桌和椅子,鞠躬謹慎的退到一旁。
江素坐到寧王爺的對麵,抬手將實木藥箱放在桌子上。
她拿出自己常用的一打紙,翻到空白一頁。有下人呈上硯台,筆具,候在一旁。
江素問:“王爺的舊疾,以前的醫修或郎中怎麽說?”
方才將江素領進王府的那個下人,正為江素研墨,此時為停下手中的墨條,恭敬答到:“以前來的老郎中說王爺是腎陽不足,請過的醫修說是什麽……氣血……走行腎經不通。”
這下人用餘光偷偷打量身前稚嫩的少女。
“我二叔家的十五歲丫頭剛尋個好人家,她這也才十五歲,就已經是仙人,真是投了個好胎,讓人羨慕。
誰知到底有沒有真本事,王爺竟然還這麽放心她來診病。”
這下人略微撅著嘴角,眼神中都是羨慕,連呼吸的每一口氣裏都是酸溜溜的。
“腎陽不足……,腰痛,麵色發白,口唇淺淡發青不見血色。方才他湊過來時,隱隱能看見他手腳附近的氣血行緩,略帶寒氣,確實是普通人腎陽不足的症狀。”
有錢人腎陽不足,離不了的病因是縱欲耗精。
青樓楚館裏的鶯鶯燕燕那都是貌美如花身嬌體軟的美人,葡萄美酒夜光杯,小酌幾杯後,眼神迷離的直直勾人魂魄。
這些中都貴人憐美惜花,也就爭先恐後的將自己的先天之精竭力奉上,一個個身體被掏空的跟個蜂窩煤似的。
寶命全形這四個字對他們來說,就等同於天書。
江素神情自若,提筆沾墨舔筆,一邊問診一邊下筆將方才的望診情況寫下:
“有沒有感覺到冷或者熱?”
“有,王爺四肢冰涼”下人替王爺回。
“腰膝有沒有不適”
“有的。感覺腰部很冷,又痛,腿也是,又冷又痛。”
“平日裏行動出不出汗?”
“冒冷汗”
“平日有沒有頭身不舒服地方”
“有的。總會頭暈目眩。疲憊無力”
“平日大恭小恭次數怎麽樣?”
“小恭多的,大恭正常”
“最後一個問題……王爺行房次數是不是減少了”少女麵不改色的問道。
寧王爺輕咳了一聲,自己過了不惑之年本就力不從心,如今被小輩問了這問題,有些難以開口。
不過心知看病最忌諱疾忌醫。王爺自己答到:“我這些個月裏已經很少和夫人行房了”神色如常,不作拘泥模樣。
江素猜測,這老登,應該是不行了。
方才無意瞥到這王爺的舌頭,舌淡胖,苔白。
“王爺,擱腕,我為您診脈。”少女輕輕說道。
寧王爺十分配合,雙手放於桌麵,江素兩手分別按在他腕上,食中無名三指與寸關尺相對,左手心肝腎,右手肺脾胃命門。
靜心診脈。果不其然,這左手無名指下,尺部,輕取不應,重按始得,微弱無力,似有似無。
這是脈沉微,已經腎陽虛脫,而右手亦命門火衰之證。
“不按不知道,還不是一般的虛啊。這王爺麵上不顯,平日裏絕對玩的花。”
江素引靈氣入體,控製自己的靈力尋經走絡,越過肺經直入足少陰腎經。
隻見這人腎經的氣血已經緩行微凝,寒氣已經在腎經上向其他的經脈漸移。已經不是尋常的藥材能治的了。
靈氣一入寧王爺體內,他的雙目就瞬間睜大。感覺自身有股輕靈之氣讓原本有些乏累的自己精神驟然振奮。這股氣溫暖柔和,緩緩到來。
他麵上不顯,心中暗道:“不愧是江水流的女兒!年歲小,但這醫術就是比旁人要高明許多!還是當年的那種感覺!”
江素的靈力在寧王爺的四肢百脈中走了一周天。收手,江素又接過下人遞上來的紙開方。
“靈地黃,霧山藥,夏月山茱萸,茯苓,九日牡丹皮,水澤,百年鬼枝,福子,牛膝,車前子。”
這是江素根據這個世界中有的靈藥和前世的金匱腎氣丸的藥方對比總結出來的。其功效溫補腎陽,行氣化水,腎虛者的居家良藥。
方中原本有的桂枝,在這裏叫百年鬼枝,同附子相伍,才可溫補腎陽。而附子,和南域的福子藥效相像,有回陽救逆之功。
江素的方子,行書筆走龍蛇如有神,劑量恰到好處。
“輕輕鬆鬆,小病罷了。”
下人雙手接過方子,立馬轉身遞給另一人。那另一人拿著方子快步離開了大廳。
這時,寧王爺突然麵露難色,眉頭緊皺,握著茶杯的手鬆了又緊。嘴唇顫動,猶豫再三後和江素說道:“素素……我先去更衣,你且稍等片刻。”而後扶牆,不待江素回應,起身就欲先行。
江素見狀了然,神色如常,點頭表示:“李叔,您請”。注視著寧王爺頗有幾分火急火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應該給寧王爺再行針法的,他這病情已是不輕,身為凡人,就算吃藥,恐怕也要一段時間才可有所效果。”
“而且自己作為醫仙之女,為父親的故人看病,勢必要用些立竿見影的法子。雖講究大道至簡,看病離不了望聞問切四診合參,但是也要讓旁人不容小覷了自己。”
思及此處,江素取出針具,“等下王爺回來,我就給他行針補一補身體。”
一柱香。
寧王爺有些氣喘籲籲的回來了。少了初見時的幾分瀟灑氣質。隻見他左手按住左側腰眼,稍微佝僂著背,緩步回到座位上。
江素抬眼打量著,想著寧王爺的“更衣”是不是真的更衣。
絳色錦衣換成了土色錦袍。
她將視線收回。
“等等!”江素眼睛睜大,又抬眼向寧王爺的衣襟上看去,有汙垢。
那汙垢不大,如發絲一縷貼在寧王爺的錦袍衣襟的邊緣。顏色與衣袍相近。
運轉靈力,輕嗅。他身上是濃鬱的鬆香還裹挾著淡淡的酸腐味。應是用香薰過,掩蓋了另一種味道。
他這是吐了!那汙垢是他一時不察,掛在一縷發絲後沾在新換的衣服上了。
如果有嘔吐,那可就不單單是腎陽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