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定風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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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看向憶慈指向的角落,正端坐著一個沉穩的月白袍小公子。
    憶慈朝著元淮禮走去,每走一步,仿佛踏響一聲戰鼓。
    “是否願意進本殿的公主府?”
    她要用著九洲十七國練手,嚐試接過本該屬於她的責任。
    元淮禮站起身,初春的長袍有些臃腫,但依舊不掩他半分少年朝氣。
    元淮禮雙手作揖,頭顱微低,沉靜稚嫩的聲音堅定,“草民承蒙公主抬舉,若公主不嫌棄,草民定然願意。”
    憶慈站定在元淮禮跟前,嬌豔粉唇輕啟,“你最好看,你做主君,他們做側君。”
    裴懷之鳳眸微眯,微轉頭看向魏德善,語氣低沉,“去查查,到底是誰教公主分什麽主君側君的。”
    魏德善心一緊,趕緊低頭應下,“奴才遵旨。”
    第一天的宮宴以昭陽公主帶她漂亮的小夫君們離開告終,下午的宮宴便留給了朝臣及他們的家眷,一同留下的,還有後宮妃嬪。
    這也是宮宴的重頭戲,後院女人們的社交。
    既能看出朝臣抱團的趨勢,也能看出誰家發展更有潛力。
    不過,多數官員的家眷已經無心社交,他們正憂心自家調皮孩子會不會衝撞陛下或衝撞殿下,給全家全族惹來滅門之災。
    鳳棲宮。
    裴懷之下了步輦,身後的小公子們也乖乖站好,不言不語,眾人都在等憶慈下步輦。
    片刻後,裴懷之蹙著眉,上前挑開遮擋的紗幔,露出憶慈沉靜的睡顏,恬靜又乖巧。
    裴懷之抬手搖醒憶慈,“小阿慈,別睡了,會得風寒的。”
    “小阿慈。”
    一聲聲‘小阿慈’溫柔繾綣,讓諸位小公子不可置信。
    他們認知中,帝王十分恐怖,若是不高興便會砍人腦袋!
    所以,他們要聽話,不然陛下會殺他們全家。
    可是,眼前的陛下卻很溫柔,又很有耐心……
    那是他們從自家父母身上都難以得到的東西。
    憶慈迷迷糊糊睜開眼,在裴懷之懷裏蹭了蹭,軟軟糯糯的聲音有些模糊,“餓了,吃雞腿,還要炸蘑菇,要紅糖糍粑,爹爹做……”
    “好,爹爹做。”裴懷之撫了撫憶慈的後背,“不許生爹爹氣,你可答應過爹爹。”
    “嗯,不生氣。”
    憶慈沉默一會兒,回過神,從裴懷之懷裏探出頭,又下了步輦,對上一排身高差不多的小少年驚訝的目光,她立即繃起臉。
    “你們有誰不願意留在本殿的公主府?”憶慈端正神態,不複剛才的嬌憨,“現在站出來,本殿允許他離開。”
    “若是有人隨本殿回了府,不聽話,不遵從府中規矩,本殿便抽了他骨做成筆杆,割了他的發做成筆頭,砍了他的腦袋做成筆鬥,日日不得安寧。”
    小公子們臉色煞白,唯有幾個麵色鎮定。
    憶慈粗略掃了一眼,心中有了第一輪篩選的人選。
    終於,稀稀拉拉有幾個小公子站了出來,戰戰兢兢,看憶慈的目光像是看女鬼。
    “將幾位小公子送回天和宮,並附贈黃金百兩,轉告諸位大人,多謝幾位公子陪本殿賞花。”
    憶慈走近剩下的小公子,站在他們五步左右的位置停下,淺笑嫣然。
    “諸位小公子,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不離開,以後死都要死在本殿手裏,明白嗎?”
    憶慈輕笑出聲,轉過身,背對著剩下的小公子,“五,四,三,二,一。”
    憶慈站在十步之外,輕快轉過身,“啊呀~原來都願意呐!”
    裴懷之目光複雜,低聲與魏德善交談,“平常太傅都教朕閨女些什麽東西?怎麽像個……小瘋子?”
    比他還瘋。
    魏德善措辭一番,安慰:“陛下龍章鳳姿,先皇後賢良淑德,昭陽公主是您的麒麟子,定然與尋常女子不同。”
    陛下是個大瘋批,公主是個小瘋批,應該很合理吧?
    裴懷之睨了魏德善一眼,聽出了魏德善的言外之意,卻沒有說什麽。
    遺傳……也許吧。
    可她娘明明是個殺雞都要閉眼殺的活菩薩。
    小阿慈怎麽半分沒有遺傳到?
    是夜,月彎半輪,繁星點綴。
    五位小公子都被安排在鳳鳴宮的廂房,五間廂房,本該一人一間,最終卻成了五人擠在一間。
    其餘四人全部跑進了元淮禮的房間。
    “我們真的要做昭陽公主的童養夫嗎?”藍袍小公子稚嫩的聲音滿是愁緒。
    “剛才怎麽不離開?”
    “我爹讓我來的,還說讓我討好公主,不然他和大哥就沒命了。”藍袍小公子撐著下巴,嬰兒肥都在憂傷。
    “你爹是?”
    “我爹是定遠大將軍!我是我爹的第三個兒子,李九渡!”
    “在下沈硯書,沈家長子,家父禮部尚書。”
    “在下殷無悔,殷家次子,家父大理寺卿。”
    “在下……燕國燕肆。”
    眾人看向說話的瘦弱少年,眼上戴著一條白紗,少年動作緩慢,將覆在眼上的白紗拆下,竟是一雙綠瞳!
    是——燕國送來的質子!
    那個災星!
    燕肆聲音微啞,垂下眸,避開少年們好奇的目光。
    他……從小被當作異類,當做災星,人們用石子砸他,用汙穢的語言罵他,用惡毒的話語詛咒他。
    隻有昭陽公主,她對他恐怖的眸子視而不見,還遞給他一把足以揮退惡奴才的匕首。
    她說:“你將刀柄遞給他們,現在要奪回來嗎?”
    那時,他突然明白,他無聲的妥協是多麽懦弱!
    那一天,他手中沾滿了鮮血;那以後,他將匕首隨身攜帶。
    時隔一年,他終於等到了她的生辰,他偷溜進天和宮,隻為了遠遠見她一麵,歸還她的匕首,卻被她從回宮的角落拎出,來到她的公主府。
    這是他不敢有過的奢望。
    眾人見燕肆沒有繼續說話,也沒有直言對他綠色眸子的好奇,又將目光轉向元淮禮。
    元淮禮放下手中的書籍,目光無波無瀾,“家父平民百姓,隻不過與丞相府沾了親,有幸進宮,被公主選入府中。”
    “你……你父親沒有官階?!”李九渡臉頰邊的嬰兒肥顫了顫,“那你憑什麽做主君?”
    元淮禮眼皮懶洋洋上抬,朝李九渡望過去,“殿下說我這張臉好看。”
    李九渡氣呼呼出氣,咬牙切齒,卻憋不出反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