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定風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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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想反駁什麽,卻無從下手,唯有燕肆輕笑出聲。
    一雙綠瞳像是散發著幽光,定定地看著元淮禮,像極了黑暗中的毒蛇,一觸即發,奪人性命。
    元淮禮恍若未見,懶懶抬起手中書籍,“諸位,夜色已深,請回吧。”
    儲秀宮——宮中秀女的暫住處。
    秀女的廂房陳設雖比宮人要寬敞與大氣,但也是四人一房,性並不好,不過也有例外,家族有實力,能夠打點宮中女官的,便能將女兒送入一人房。
    每間普通的秀女房間中,少不了嘰嘰喳喳的活潑聲。
    而被元家惦記的阿姐——元玲瓏,此時心中也充斥著矛盾的欣喜。
    “玲瓏姐姐,你聽說沒有,今日殿下在天和宮大殿上竟選了十幾個小駙馬!陛下竟然一臉縱容!”說話的女子是某縣官員的千金,性子率性天真。
    元玲瓏淡淡一笑,眸子中染著江南水鄉的愁,“自然是聽說了,如此大事,宮中早已傳開。”
    “好羨慕殿下啊!”女子捧著臉歎氣,“陛下真的好疼愛殿下。”
    元玲瓏淺淺搖頭,“切勿妄議陛下。”
    “玲瓏姐姐,你這麽漂亮,一定能入選的!”女子趕緊轉移話題,“而且……姐姐,我聽宮中女官說,陛下一定會選你的!”
    “為何?”元玲瓏心髒一緊,“我容貌算不上絕色,家世也非貴胄。”
    “不知道。”女子搖頭。
    元玲瓏垂眸,“早些睡吧。”
    她回憶起族內長輩的叮囑,要她好好表現,若是入了後宮,元家便能從朝中起勢,可為族內子弟爭取更多機會。
    可父母和弟弟卻希望她能落選歸家,無憂無慮過一生。
    元玲瓏側過身,閉上眼,兩行清淚落在枕頭上,打濕了枕巾。
    宮中暗潮湧動,千絲萬縷皆係在含龍宮。
    夜色漸深,宮中燈火不滅,卻逐漸陷入死寂。
    一切都沉寂在暗色裏,卻又在暗色裏明明滅滅,等待著黎明破曉時的新生。
    宮宴進行到第三日,意料之中的變故突生。
    “貧僧法號法雲,乃一雲遊僧人,一月前測算到京城妖氣凝重,恐有妖孽禍亂!”
    身著袈裟的僧人手中撚著佛珠,立在天和宮殿下,雙眼半闔。
    高位上,裴懷之麵無表情,憶慈則饒有興趣捏著一塊栗子糕,笑意盈盈。
    殿中眾人紛紛變了臉色,正襟危坐。
    僧人繼續抬頭看向裴懷之,“陛下,此妖孽不除,大乾氣數便會折損千年!”
    憶慈噗嗤笑出了聲,見眾人看她,她朗聲道:“大師,從未有一國統治超過千年,你又如何斷定大乾能做這例外?”
    眾人紛紛低頭,心中忐忑,唯恐陛下震怒。
    裴懷之睨了憶慈一眼,“昭陽,不得無禮。”
    他倒是想將大乾傳給萬世子孫,可他也清楚,萬世子孫中難出一個小阿慈。
    “陛下!此妖孽最善蠱惑人心!”僧人定定看向憶慈,“還請陛下將其處死!還大乾一方太平!”
    “放肆!”
    裴懷之將桌上杯子扔出,狠狠砸在台階上,嚇得宮內眾人紛紛跪地不敢抬頭,身子顫栗。
    殿內滿是驚懼之色,人人皆是驚弓之鳥。
    陳貴妃微微抬頭,朝僧人方向看去,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眼神泛著陰狠之色。
    她要昭陽死!
    她要誕下陛下的皇子!
    她要成為這後宮之主!
    “既然法雲大師是得道高僧,那肯定鬥得過妖孽嘍~”
    憶慈安撫性拽了拽裴懷之的手,便踩著輕快的步子,朝殿下走去。
    僧人眼神一變,心慌感隨機襲來,雙腳像是被定住,動彈不得。
    “你這妖女!休要迷惑人心!”
    僧人硬著頭皮,一臉正氣,手中佛珠擋在身前,仿佛擋在蒼生身前。
    “大師可有證據?”憶慈倏地冷下臉,“又或者,本殿是何妖孽?狐妖?蛇妖?鹿妖?”
    僧人聲音顫了顫,撚佛珠的手發抖,聲音放大許多,“狐妖!你是狐妖!”
    仿佛,聲音大,便能讓人相信他。
    仿佛,聲音大,說的便是真理。
    “那本殿有幾條尾巴?”
    裴懷之輕笑一聲,收起了心中滔天的怒意,魏德善見狀,從地上爬起來,給憶慈的身邊人使了一個眼色,眾人紛紛站起,殿下之人見狀,從善如流,心照不宣坐到座位上。
    僧人心一橫:“九條!”
    “真的?”憶慈語氣好奇,又像是誘哄,“那你能看到嗎?”
    “自然。”
    “唔……可本殿為了修煉人形,已經斷掉了一條尾巴~”憶慈聲音委屈,“那大師可以為本殿接上一條嗎?”
    憶慈朝角落使了一個眼色,元淮禮緩步上前,將手中狐尾呈上。
    “大師?”
    ‘咣當——’
    僧人兩眼一翻,直直倒在殿上。
    憶慈:“……”
    心理素質這麽差嗎?
    元淮禮趁機踩了一腳,板著臉作揖行禮,“啟稟殿下,大師睡著了。”
    眾人:“……”
    得了!
    昭陽公主惹不得啊!
    明眼人清楚這場鬧劇到底是何意,心中有了思量。
    “硯書,日後在公主府切記要懂事,不可衝撞殿下。”禮部尚書忍不住叮囑兒子。
    沈硯書垂下眸子,“兒子明白。”
    “還有,你雖是男兒,但入了公主府,你要記住,你是公主的奴才,公主的狗,說好聽了,你是公主的夫君,說難聽了,你就是公主養的玩物。”
    禮部尚書見沈硯書稚嫩俊俏的臉,書生氣質,擔心兒子舍不得拋下什麽狗屁的文人風骨,擔心他顧著臉麵,更擔心他伺候不好公主,牽連尚書府。
    他隻能狠下心,撕碎沈硯書心中的高傲。
    免得未來尚書府受牽連。
    沈硯書臉色發白,死死握拳,勉強吐出幾個字:“兒子明白。”
    三日大宴結束,陳家毫無意外被查出與高僧案有關,自此,輝煌的陳氏家族落下帷幕,後宮也在新一輪選秀中,重新洗牌。
    春日,柳絮紛飛,因風亂舞。
    “殿下,您……您同意我們入國子監讀書?”
    沈硯書從宮宴回來後便大病一場,此時臉色依舊病白,但病色埋不住他臉上張揚的欣喜。
    他以為以後要在公主府學女紅呢!
    “殿下您說真的?!”
    殷無悔身為大理寺卿的次子,清楚官員隻有一子能入國子監讀書,而他恰好是次子,沒想到竟也能得到入國子監的機會。
    燕肆一身白色長衫,衣著單薄,眸上蒙著白紗,“殿下……”
    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