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山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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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是晌午過半,阿嵐和白發佝僂老人也都已經酒過三巡,兩人又都是好酒之徒,這一喝,竟十幾壇子農家酒就這麽被這兩人喝了個精光,一個白發老人,一個年輕人,兩人就這麽橫七豎八地倒在這酒桌的邊上,而老人身後的著著布衣的大漢們,那些被白發佝僂老人稱為八鬼的男人們,現在卻目瞪口呆地盯著這一兩大一小兩個活寶,沒人會想到,這麽樣的兩個人就能喝完整整一個團的人每人一大碗的酒,但他們隻能表達驚恐卻什麽都不能說的依舊恭恭敬敬地站在白發佝僂老人的身後。
阿嵐喝了酒,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地說道:“哎喲,老頭子啊!你不行了,你喝醉了。”
白發佝僂老人拍了拍自己因為喝酒已經變得紅噗噗的臉,哈哈一笑說道:“是啊,沒辦法呢,我可能是真的老了吧,我和你講啊,在我年輕的時候啊,我可壓根都不知道什麽叫做喝醉呢。”
阿嵐眯著眼睛看著白發佝僂老人說道:“可你啊,你知道你能說出這句話,那麽你就是沒醉啊!”
白發佝僂老人嗬嗬一笑,說道:“無所謂了,不管是真的喝醉還是假的喝醉,又有什麽關係呢?”
阿嵐點了點頭,一副很認同白發佝僂老人所說的話的樣子;
老人轉頭看著阿嵐,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清澈了起來,緩緩的說道:“這世上本就有我們去接觸不到的領域,一些”
白發佝僂老人說著,抬頭看向了天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著那片環抱著巨大炎日的天空說道:“就像這太陽一樣,我們所有人都能知道它的存在,可是我們都知道,我們耗盡了一生也無法擁有甚至去靠近它一樣,一些我們為之付出一輩子努力也無法達成的目標,我們本對之付出了無限希望,最後卻又失望至極,人生這樣,社會亦是如此,沒人能夠改變”
阿嵐看了看佝僂老人身後的八鬼們,他們依舊麵無表情的冷淡地在後麵站著,又回頭看向佝僂老人,歎了口氣說道:“這就是你依舊還在白木舟呆著的理由吧!”
白發佝僂老人並沒有接上阿嵐的話茬,繼續說道:“所以啊,無論是喝醉亦或是沒醉,在這樣的人生中,又有什麽影響呢?”
阿嵐又喝下一大碗酒說道:“好一碗百花釀!這可不是普通的酒啊!老先生呀,你也一樣吧!”
白發佝僂老人依舊沒有搭理阿嵐,他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人們永遠不會知道,白木舟到底是一個庇護所,還是一個囚籠,就連我現在也不知道,這世上到底是什麽困住了我們!”
白發佝僂老人看著阿嵐嘿嘿一笑,露出了詭異的表情,他擺了擺手,向後麵的八鬼,輕輕招了招手,八鬼點了點頭,竟猶如幽靈一般消散而去,阿嵐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沒有喝醉了酒,以最巔峰的狀態來看,也未必能看出這八鬼是什麽時候,又是以什麽方式消失不見的,這本就是個不科學的存在,而它就這麽著實的發生在阿嵐的眼前。
白發佝僂老人搖了搖頭,拒絕了阿嵐遞來的酒,表示自己已經喝不下去了,說道:“現在這兒就我一個人了,我喝得高興,你的目的也達到了,我再喝下去真的醉了,想問什麽就盡管問吧,我不去收你的問題,但是,僅限於這次喲!”
阿嵐聽到這,喝醉酒的一臉癡像立刻就消失了,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問道:“為什麽不問我來這的目的?難道一點兒都不好奇嗎?”
白發佝僂老人好像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半眯著眼睛翹著二郎腿說道:“每一個人來到白木舟,都有目的,之前在那邊種地的人有,另一邊在賣魚的人同樣也有的,我沒必要一一去過問,我也同樣有我來白木舟的目的,況且問問題本身就又是一種消費呢。”
阿嵐皺起了眉頭,站了起來,說道:“我本以為你應該會想知道的,要麽你也不會大費周章的帶我來喝酒的了吧!”
佝僂老人突然像是又來了精神似的,他的眼神像是蒼鷹看到了獵物一樣看著阿嵐,說道:”那麽我就開口問了,你來的目的是什麽?”
阿嵐看著佝僂老人的目光像是遇到了好久以來沒有見過的那個人一樣,那麽的深邃,那麽的不可言喻,可阿嵐最後還是抑製住了內心的躁動和畏懼,問道:“既然你問了,那我也想問你,廣通神明的花籃在哪?我是為它而來的。”
老人看著阿嵐的目光,笑了起來,說道:“果然,你還是說出來目的不是嗎?”
阿嵐看到佝僂老人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坐了下來,端起了最後的一碗滿滿的酒,一仰頭痛飲了下去,說道:“老先生呀,你雖然從未暴露過自己的真實實力,可剛剛我遞給你的那碗酒的速度連我自己都完全看不清楚,正好灑落了幾滴酒滴,可你卻能輕鬆地看得出我遞給你的是酒,還側身躲開,你的實力想必一定在我之上,在我之上實力的,都是這世上的偉人,一個偉人想必不會對那廣通神明的花籃有什麽心思吧。”
白發佝僂老人哈哈一笑站起,說道:“或者是碰巧呢,其實我根本什麽都不會呢,其實我一點兒實力都沒有呢,或者說我就是對那廣通神明的花籃有心思呢?”
阿嵐聽完一愣,呆呆地看著佝僂老人,白發佝僂老人說道:“你很聰明,但你怎麽知道,我是不是裝出來的呢,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是八鬼中的一個來代替的呢?”話音剛落,佝僂老人已經失去了蹤跡,阿嵐左右看看竟沒有發現老人的身影,突然肩膀上一受力,阿嵐猛地一回身,下意識一拳擊出,狠狠地打在了老人身邊的大樹上,樹幹上清晰可見的阿嵐的拳印;
阿嵐看著白發佝僂老人的臉,一臉詫異的看著他,阿嵐知道,如果自己的這一拳不是故意在打的時候偏離了位置,這一拳絕對會結結實實的打在佝僂老人的臉上,阿嵐也知道,這一拳隻要打了下去,這白發佝僂老人必死無疑!
阿嵐詫異地問道:“你你為什麽不躲開?”
佝僂老人笑了笑看著阿嵐說道:“我說過,我已經太老了,我躲不開!”
阿嵐說道:“不可能,你明明可以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你怎麽會躲不開呢?”
白發佝僂老人說:“不管怎樣,不管你信不信,我說了我的答案,好了,現在我要離開了,下次再見麵問問題就需要付出問題了,你得清楚地知道你還有多少問題!一頓飯的代價就是一個問題,自己掂量著來。”佝僂老人說完,準備轉身離開,留下阿嵐一個人還在一臉疑惑中。
佝僂老人一邊拄著拐杖,一邊搖著頭蹣跚地走著,說道:“你這一個舉動救下來了兩條人命,這樣不是很好嘛!”
阿嵐皺了皺眉看著佝僂老人的背影說道:“我救下了你和我自己?”
老人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並不是,我若是死掉了,沒人會去殺掉你!”
阿嵐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那八鬼呢,他們如若出手的話,我想我一定會死的!”
佝僂老人搖了搖頭說道:“前提是我沒死,我若是死了,他們不會殺掉你的,說不定啊,還會把你當恩人一樣供了起來呢!”
阿嵐聽完這才知道,原來這白木舟上簡簡單單一個部落也會有著如此複雜的關係。
阿嵐突然一頓,緩緩地問道:“我想知道為什麽他們從未叫過你的名字?”
老人聽到,轉過身來,看向阿嵐說道:
“因為啊,問出我的名字也要消耗一個問題,而一個問題換如此無關緊要的東西,沒人覺得值當,自然時間一長也就沒人知道我的名字了。”
阿嵐問道:“你在這裏呆了很久了?”
老人回答道:“我想應該是很久了,久到足以讓世人忘記我了!”
老人轉過身走去繼續說道:“八鬼一會兒會再送些酒過來,想要喝或者帶走都隨意,下次見麵的時候,如果你手裏有一百個問問題的權力可以用來支付的時候,就是我帶你去找那廣通神明的花籃的時候!”
阿嵐心裏默念道:“可是我還僅有十幾天的時間了!”
阿嵐看著老人的背影問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佝僂老人聽完一下子定住了即將遠去的身子,突然轉過身來,暴喝了一聲:“停手,八鬼!”
阿嵐聽到這冷汗刷地就滲了出來,他這時才發現,原本白發佝僂老人身邊的那群布衣大漢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自己身邊了!
阿嵐咽了一口口水,雙手凝緊拳頭,準備發力。
戰鬥不是不可以發生的,可那要在戰鬥能力都相差不多的情況下,而現在阿嵐就像一個光著臂膀的壯漢,將自己的胸膛完全裸露在對方的麵前,而對方卻好似身下踏著雷電般快的駿馬,手中拿著鋒利的長劍比劃著阿嵐的胸肉,這樣的戰鬥是萬萬不可以引發的,這樣阿嵐隻能一敗塗地,將自己拖入萬丈深淵,所以阿嵐收住了手,卻還是警惕地看著四周,最後將目光定在了佝僂老人的身上。
佝僂老人盯著阿嵐良久,良久,歎了口氣,咳嗽了一聲說道:“你沒必要知道,我來到白木舟就是為了忘記名字的。”說完,老人擺了擺手,八鬼一瞬間跟上,老人就這麽一點一點地消失在阿嵐的視野中去。
阿嵐又一次沒了頭緒,隻好悻悻坐下,端起八鬼剛剛拿來的酒,一大口痛飲進了肚子,火辣辣的感覺從胸腔透過喉嚨湧向嘴邊,湧向了自己的心頭,阿嵐將杯子一摔,他知道自己,他醉了,是啊,佝僂老人說的對,這世道本就是這樣,真醉假醉又能何妨呢?
阿嵐本就想這麽放縱自己,太陽已經快下了山頭,這邊部落一般的小村莊,仿佛並沒有通電一樣,用電的地方很少,所以這路邊也根本沒有路燈,能照亮的也隻有這似火的夕陽和夜晚的漫天繁星,所以這裏的人,都有著夜不出戶的良好傳統。
阿嵐趴在石頭做的酒桌上,看著最後即將消失的一抹殘陽,歎了口氣,喃喃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這樣,也挺好。”
阿嵐眯上了眼睛,想就這麽睡過去
“你太累了,放下這些包袱吧。”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
阿嵐抬起了頭,可下巴還貼在這石頭桌子上,睜開了馬上要眯上的眼睛,疑惑的看著眼前聲音的來源;
一身素衣,白的簡約,白的動人,飄逸的黑長發,一雙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睛,阿嵐看著看著,太陽已經悄然落入黑暗之中,皎月也不知道何時升起的,現在卻已經高高的懸在了天空之中,阿嵐就這麽靜靜的盯著,盯著
阿嵐仿佛認為自己會在夢中,他緩緩地開口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不在這我會在哪?”
得到了具體的答複,阿嵐抬起頭來,他的下巴也終於離開了石頭桌子,說道:“可你不是被帶走了嗎?”
說完阿嵐向周圍看去,“別找了,這兒就我一個人,而我坐在你的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