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見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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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花劍陣。”
    神秘的鬥笠男子,一聲輕哼。
    他僅憑聽聲辯位的本事,便道破黑衣高手的劍法淵源。
    正是青嵐宗外門,聲名遠播的梅花劍陣。
    梅花分五瓣,
    傲雪淩寒開。
    暗香浮動迷,
    一劍光寒冷。
    黑衣高手皆麵有得色,宛若寒梅的傲氣油然而發。
    “能死在梅花劍陣之下,是你的榮幸!”
    突然,神秘的鬥笠男子,消失於肅殺之氣濃鬱至極的梅花劍陣。
    分次襲來的光寒冷劍,全數落空。
    “咦!”
    領頭的黑衣高手,不自覺地咦了一聲。
    他尚來不及多想,神秘的鬥笠男子驟然從天而降,淩空施展淩厲腿法。
    啪啪啪!
    五劍脫手。
    五名黑衣高手猶如盛開的五瓣梅花,朝五個不同的方向跌去。
    砰砰砰!
    落地有聲,人人帶傷。
    這一刻,即使是領頭的黑衣高手,也沒了百強弟子賦予他的驕傲。
    他怕了。
    “你要是敢殺我們,青嵐宗是不會放過你的!”
    麵對領頭黑衣高手,色厲內荏的威脅。
    神秘的鬥笠男子,心中充滿了鄙夷與不屑。
    “青嵐宗......”
    鬥笠下,他的一雙劍眉顫抖數下,並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他似乎與青嵐宗,有著解不開的仇怨。
    但不知緣何。
    他幾經掙紮,最終略帶痛苦地,壓製了殺人的衝動。
    “此路不通,滾!”
    五名黑衣高手如蒙大赦,恰似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忍著內傷的灼熱,拾起長劍,五人轉身朝睢陵城踉蹌而去。
    他們不能遲疑,也不敢遲疑。
    因為他們擔心鬥笠男子,改變心意。
    一旦殺機萌動,他們便再無機會脫身。
    他們同樣不會感激,鬥笠男子的饒命之恩。
    複仇的火焰,已經在心中熊熊燃燒。
    青嵐宗弟子,還沒有吃過這樣的虧。
    在南梁,敢與青嵐宗為敵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咳咳咳......噗!
    確定黑衣高手遠去後,神秘的鬥笠男子連續發出刺激性的咳嗽聲。
    他的麵色,因短暫缺氧而有些紫紅。
    隨著一口黑色淤血的吐出,他終於止住了咳嗽。
    整個人,卻好似瞬間虛弱了許多。
    但他還是倔強執著地,朝燕城狂奔而去。
    似乎那裏,有他割舍不掉的人或事。
    ......
    北徐州,鍾離郡,燕城。
    城牆巍峨,氣勢雄渾。
    城磚之間沁入的血跡,滋養了無數的青苔。
    一片盎然青綠,默默地訴說著曾經的曆史。
    它們見證了:北朝大軍的血腥攻伐,南梁守軍的奮力抵抗。
    青苔頑強的生命力,亦如南梁守軍抗擊的堅決。
    “多少男兒灑熱血,不教胡馬踐煙花。”
    蕭紹瑜觸景生情,撫今追昔。
    又看看身旁的範伯勳,他自然想到了為國戍邊多年的舅舅範雍。
    “舅舅是大梁的功臣,不應身陷囹圄。”
    夾雜著複雜的情緒,他縱馬馳入燕城。
    隨行二人帶著各自的感慨,緊隨而入。
    “九殿下,下官有失遠迎。”
    來人年約四十,與李東陽相仿。
    儀表堂堂,氣質儒雅中透著文人少有的剛毅。
    他正是北徐州刺史柳世權。
    邊鎮的風霜把學富五車的儒士,錘煉成治政清廉、治軍有度的一方儒帥。
    蕭紹瑜淡笑於麵,謙恭有禮,聲音朗朗,胸懷磊落。
    “本王來得唐突,叨擾柳公了。”
    待二人寒暄過後,故人重逢的李東陽方才上前招呼,溫情滿滿:
    “世權兄,多年未見,兄之風采更勝往昔啊。”
    “哈哈,東陽兄又何嚐不是?”
    同科至交老友重逢,柳世權不禁想起了當年韶華。
    那一年,二人一時瑜亮,名滿京華。
    然時光荏苒,青春不在,又難免引人唏噓。
    “九殿下、東陽兄,請入府再敘。”
    收斂神思,柳世權笑著朝府門虛引。
    跨入府門,蕭紹瑜便留心觀察起來。
    柳府外無雕梁畫棟,內無奢華名器,處處皆透著主人的簡樸。
    “一方封疆,治家如此,不愧清廉之名。”
    唯有正堂所懸字畫卷軸,筆鋒剛勁,意境通幽。
    “字如其人,畫如其心,柳公不負才名。”
    蕭紹瑜在心中,默默品評著。
    待步入柳府正堂,賓主依次坐定,柳世權先聲奪人:
    “九殿下,此行可是為了糧穀?”
    身為本州刺史,他對濟陰災情,是洞若觀火的。
    且蕭紹瑜不嗜黨爭,素懷仁德。
    猜中來意,於他而言,並不算什麽難事。
    何況蕭紹瑜的身邊,還有李東陽從旁輔佐呢。
    同是清流出身,他斷不會視民間疾苦於無物,勸導是必然的。
    “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蕭紹瑜暗讚於心。
    “世權兄,寶刀不老啊,東陽欽佩之至。”
    有些話,蕭紹瑜是不方便說的。
    李東陽順勢接過話頭,替其解圍。
    他笑容漸去,聲音中也多了幾分無奈。
    依舊保持不變的,唯有穩重與誠摯。
    “我家殿下的處境,世權兄想必有所耳聞。
    給陛下一個交代,是忠;給黎庶一份安穩,是仁。
    胸懷忠仁,卻是寸步難行。”
    李東陽表麵說的是濟陰之行,暗指的則是諸王黨爭。
    柳世權自然心領神會。
    以他剛正不阿的性子,對此必是深惡痛絕的。
    因為朝局不穩,內有隱憂,其背後必然潛伏著外患的窺視。
    一旦內憂釀成內外交困,興亡轉換,也許隻在旦夕。
    興亡百姓苦,普天之下的黎庶必然雪上加霜。
    他不願目睹此情此景。
    在南梁朝內,關心黎庶者,多是清流中之柱石者。
    餘者或無意,或人微言輕。
    柳世權與李東陽恰赫然在列,初衷並無二致。
    柳世權沉默了,他在等。
    他想看看蕭紹瑜會如何說,如何做。
    “柳公重任在肩,本王非到萬不得已,也不願令柳公為難。
    實不相瞞,沈賀以範雍涉案之事相挾,本王隻能拜托柳公了。”
    蕭紹瑜一臉坦誠,隻字不提索賄沈賀。
    “若是下官實在無能為力,九殿下有何打算?”
    “上疏朝廷,催撥賑糧。”
    聞言,柳世權意味深長地,看著開誠布公的蕭紹瑜。
    梁帝賜予蕭紹瑜信物的事,他是少有的知情人。
    他在等的,要看的,就是蕭紹瑜會不會為私情而動公器。
    他沒想到弱冠之齡的蕭紹瑜,在此等窘境之下,竟然還能堅持原則。
    私是私,公是公,公私分明。
    無疑,蕭紹瑜無意中用行動,贏得了柳世權的認可。
    “下官已命人將糧穀裝車,九殿下隨時可以起運。”
    蕭紹瑜很驚訝。
    他預料柳世權,最終大概率會調撥糧穀相助。
    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如此爽快。
    更為關鍵的是:
    柳世權應該是提前準備好的,且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梁書·武帝紀》載曰:
    帝至燕城,以至誠感北徐刺史柳公世權,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