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鐵血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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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始終無法回避的,便是與太子的交惡程度,可能遠超預期。
    查清沈賀貪墨罪行,並押解入京依法懲處。
    與沈賀罪名落實,卻莫名其妙的自殺了。
    二者之間,是有著巨大分別的。
    依法懲處,尚有皇命國法為說辭。
    太子就算不悅,也要有所收斂,至少在明麵上會是這樣。
    然而沈賀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濟陰,意味卻是不同了。
    太子有理由認為:人是蕭紹瑜下令殺的。
    這不啻於公然宣戰。
    他必然要給予蕭紹瑜,猛烈甚至是致命的反擊。
    否則何以震懾政敵,尤其是蠢蠢欲動的豫章、晉安二王。
    不反擊,儲君的威嚴又在哪裏?
    過度的激怒太子,並不符合蕭紹瑜的現實利益。
    “除了沈賀是很解氣,小財發得也很豪橫,就是後續的麻煩卻也少不了。
    還是要低調點啊,暫時不能太激進了。”
    興奮稍退,蕭紹瑜默默自我反省著。
    朝夕相處,並時常以行事謹慎、謀定後動諫言的李東陽,自然看出了蕭紹瑜的心結猶在。
    他同樣清楚:
    盡管範雍事先有所籌謀,卻也僅限於一隅。
    整體意義上,南康一係並沒有做到謀定而後動。
    固然,威是立了。
    然在事後如何應對太子的反撲上,南康一係毫無疑問地陷入了被動。
    畢竟他們的力量尚且弱小,回旋空間極為有限,與太子相距尚遠。
    “範兄,李某能理解你的心情。
    可你不應該低估朝局的險惡啊?”
    範雍的長處在於治軍,於政治是稍欠火候的。
    不同於沙場的直白,勝就是勝,敗就是敗。
    朝廷裏的事,並非非黑即白。
    有的時候,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也可以是黑的。
    李東陽為蕭紹瑜,將謹慎行事奉為圭臬而欣慰。
    人若持重,便不至犯下大錯。
    而不犯大錯,便不會偏離既定的方向。
    身為謀主的他,又怎能不替蕭紹瑜想好後招呢?
    “殿下,下官擬了一份供狀,您看看筆跡、行文如何?”
    說著,李東陽從衣袖中取出供狀,起身走到蕭紹瑜身前,帶著笑意遞了過去。
    待細心品味,蕭紹瑜烏眉盡展,愁雲盡去。
    明眸蘊喜,唇角含笑,心中大定。
    “老李,高明啊!”
    他隨即起身,鄭重地朝李東陽躬身行禮。
    “本王幸有東陽先生輔佐!”
    “殿下莫要如此,下官受不起的,職責所在爾。”
    李東陽連忙閃到一旁。
    他仍保持著不驕不躁的本色,謙遜君子正逢其人。
    ......
    對於濟陰士族,尤其是劉廣升兄弟。
    格外漫長的黑夜,終於在黎明的曙光到來時,艱難地熬了過去。
    劉廣升的輾轉反側,是因沈賀被羈押的緣故。
    若是不出意外,蕭紹瑜應該是拿住了確鑿的罪證。
    而最直接的罪證,便是存在祥福錢莊的戶部官銀。
    否則以蕭紹瑜近日的表現,他斷然不會如此興師動眾、大動幹戈。
    甚至連柳世權及州兵,都在調動之列。
    一切征兆,都在指向一種情況:
    攤牌的時候,到了!
    “老夫怕是難以置身事外了!”
    管家劉全,遲遲未歸。
    劉府又被範伯勳率軍,圍得水泄不通。
    與外界隔絕了往來的劉廣升,難免往最壞的情況想。
    當然,他的擔憂之中,並不包含劉全變節這個可能。
    數日前,劉全便去了聚賢莊。
    此刻的他,多半應該停留在那裏籌集糧穀。
    就算他提前完成了籌集,並返回了祥福錢莊,又恰好與戶部官銀一同被俘獲。
    即使這種最糟糕的情況出現,劉廣升仍相信:
    以劉全對他的忠誠,就算酷刑加身,也不會供出他的。
    在他心裏,最大的威脅來自於牆頭草本性的沈賀。
    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行,沈賀出賣他的可能性極高。
    屆時,太子未免受到牽連,就不得不施以援手。
    謀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此,正中沈賀下懷。
    然若太子援救不成,或者幹脆不救,等待他和沈賀的將是萬劫不複。
    “希望是老夫想多了吧。”
    而劉廣平的難眠,則因過度的興奮。
    忍耐多年的他,終於等到了兄長的末日。
    隻要黑夜過去,屬於他的黎明便將到來。
    濟陰劉氏偌大的基業,終將掌控於他的手中。
    每當想及此處,他便更難以入睡。
    整個人都處於極度的興奮之中,不能自拔,樂在其中。
    “萬事俱備,隻待天明。”
    諸濟陰士族,也是興奮的。
    因為他們終於等到了,與沈賀徹底清算的日子。
    種種恩怨糾葛,包括設局奪田在內,即將了結。
    隻要沈賀居濟陰太守一日,他們便隻能仰劉廣升之鼻息。
    任何利益,拿大頭的永遠是劉廣升。
    惟有沈賀倒台,濟陰的利益天平才有重回平衡的可能。
    當然,他們是不會將矛頭指向劉廣升的。
    更不會為公審,提供任何罪證。
    即便他們知道,劉廣升與沈賀是同謀的關係。
    畢竟濟陰劉氏的靠山,可是權傾朝野、氣焰正盛的太子。
    非到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觸這個黴頭的。
    ......
    咚咚咚!
    升堂的鼓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濟陰郡衙之外,早早的便已水泄不通。
    追雲騎將士護衛於內,士族子弟擁擠於外。
    他們沒有資格登堂聽審,隻能在衙外等候消息。
    不過,他們對公審的踴躍,間接傳達著濟陰士族的態度。
    最顯而易見的,便是對沈賀的公憤。
    有資格登堂聽審的,自然是他們的家主。
    柳世權雖未明言,然以其一州刺史之尊升堂,士族耆老前來都顯得不夠重視。
    更何況真正的主審,是蕭紹瑜這個更尊貴的郡王呢。
    被困於府內的劉廣升,也在範伯勳所派將士的陪同下,來到了郡衙。
    他仍列坐濟陰士族之首。
    案情尚未開審,憑其東宮外戚、本地郡望的資曆,該有的禮遇還是要有的。
    郡衙審案大堂。
    精壯兵卒挎刀持槍,雄赳赳地兩翼展開。
    森然氣氛,已然營造。
    李東陽和範雍,分居左廂首貳兩席。
    諸氏家主,則依序列坐右廂。
    官紳涇渭分明。
    正中“明鏡高懸”匾額之下,官案之前,站立著一襲銀甲、紅巾代翠釵的柳文菲。
    嬌女昂首颯立,玉貌含霜。
    黛眉水眸間,流轉著一股逼人英氣。
    唯獨官案之後的主審之人,尚未到場。
    大人物總是如此,諸人並不見怪,神色無異。
    身為代天巡狩之郡王,蕭紹瑜無疑是今日最尊貴之人,主審官理當為他。
    幕簾輕啟,一身團龍紫袍、頭戴金冠、盡顯天家貴氣的蕭紹瑜,入堂就坐官案正中。
    副審官柳世權,從旁相隨。
    堂下的諸氏家主,端坐之中皆以餘光偷偷打量著蕭紹瑜。
    他們在重新審視著,這位年輕的郡王。
    隻見他俊麵如鐵,神情肅穆,哪裏還有半分青澀、隨和。
    “本王剛進補了一碗參湯,氣場必須足足的。
    你們的心裏,一定在瑟瑟發抖吧。
    裝是沒有用的,哼哼。”
    財政情況明顯好轉,他又把生活品質提上來了。
    可能是有段日子沒進參湯的緣故,他似乎有些不適應了。
    “九殿下的壓力,也不小啊。
    畢竟沈賀是太子殿下的門人,動之不易。
    要不年紀輕輕的,他能流鼻血麽。”
    而最詫異者,非劉廣升莫屬。
    “這才是他的真麵目麽?鐵血郡王麽?”
    《梁書·武帝紀》載曰:
    李公東陽獻計,帝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