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廣升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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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紹瑜派範伯勳,去請劉廣升過府一敘。
這其中的禮遇,不可謂不高。
須知範伯勳身為侍衛郎將,乃是蕭紹瑜倚重之人。
待他日蕭紹瑜主政一地,其必然飛黃騰達。
“範郎將,老夫有失遠迎。”
劉廣升靜思一夜,已然認清了現實,擺正了位置,方有此時對範伯勳的熱情。
而無昨日公堂之上,與南康一係的劍拔弩張、言辭相汙。
胞弟劉廣平,在他有太子這座靠山之時,尚敢密謀奪位。
現在的他已被太子棄如敝履,劉廣平圖謀其名下產業的日子還會遠麽?
屆時,他又該依托何方勢力相抗呢?
太子棄卒,怕是各方勢力惟恐避之不及吧。
正因想明白了這些,蕭紹瑜主動送上門的橄欖枝,他自然要接穩了。
除此,他別無選擇。
像晉安王,人家的外戚許氏是被誰滅的門,參與其中的劉廣升不心虛麽?
他非但不能投靠晉安王,還要小心防範著呢。
“劉員外客氣了,殿下還在等著呢,請吧。”
範伯勳麵色和善,以禮相待。
“範郎將請。”
......
出於安全考慮,蕭紹瑜臨時下榻豪宅內的小廝、婢女,統統由追雲騎兵卒替換了。
當守門兵卒入內稟告劉廣升已到時,蕭紹瑜竟然決定親自迎出正堂。
以他郡王之尊和劉廣升此時的窘境,此舉絕對稱得上是非同一般的禮遇。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就問你感不感動吧?”
劉廣升心中暗暗將眼前的一幕,與太子的涼薄相對照。
“九殿下竟能不計前嫌,胸懷寬廣至斯,是老夫有眼無珠了。”
他頓時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心中也多了愧疚之情。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現實的殘酷,也隻有局中人才能體會真切,他不是在演戲。
“老夫參見九殿下!”
劉廣升已生投效之心,踏入大門前是別無選擇,此刻卻已是士為知己者死。
“劉員外請起。”
蕭紹瑜親自俯身攙扶,語氣亦是暖人之心。
賓主步入正堂,依次坐定,在劉廣升對麵陪坐的李東陽先開口了。
“劉員外,殿下此番請你來,是想談談許氏被抄沒的家資。”
憑著沈賀所寫的那張字據,蕭紹瑜已連夜將其府邸、田地、浮財以及府中女眷、仆人,統統接收之。
在南梁,女眷、仆人也是要算作家主財產的。
後世有言: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沈賀在濟陰任上數年,所積累的財富也是歎為觀止的。
錢五千萬,折銀五萬兩,上好水田一萬畝,城外豪華莊園一座,城內店鋪數間,皆處繁華地段。
其他瑣碎之物,尚未計算在內。
然而,僅憑這些是無法與郡望許氏相提並論的。
顯然,抄沒許氏所得另有去向。
郡倉之中,錢糧皆無,空空如也,說明並未充公。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劉廣升的掌控之中。
畢竟他是抄沒許氏的同謀者。
李東陽的開誠布公,何嚐不是一種試探與考驗呢。
想搭上蕭紹瑜的門路,一點表示沒有可是不行的。
若是不想,那說不得就要公事公辦了。
相信劉廣升,還不至於看不透此中的學問。
“公堂之上,是老夫冥頑不靈了,多有冒犯,還望李長史見諒。”
劉廣升一夜之間明顯消瘦的白麵之中,深有愧色。
深陷微青的眼窩中,流露著致歉的誠懇。
李東陽,同樣是蕭紹瑜倚重之人。
他既然有心投效,首當其衝的便應與其緩和關係、化解矛盾。
郡望家主之位失去了,然多年曆練而成的眼光猶在。
濾盡纖塵,劉廣升仍不失往日之精明。
“劉員外,過慮了。
高談闊論,偶爾辯上兩句,這不正是我等文人間的雅趣麽?
酒是陳的香,情是辯的濃,李某可是把劉兄當作知音了。”
李東陽的話說得很漂亮,一笑泯恩仇。
這份豁達,令堂中的氣氛更加融洽,化尷尬於無形。
“改日老夫作東,定要好生與李長史闊論一場,以文會友。”
“恭敬不如從命。”
陰差陽錯間,竟與李東陽攀上了交情,劉廣升心中的忐忑有所釋然。
接下來該如何回應,他已決定拿出最大的誠意。
“九殿下,許氏家資之半確在老夫名下,老夫願全數奉上。”
聞言,蕭紹瑜俊麵含笑,說道:
“具體說說。”
“錢五千萬,糧五千石,田十五萬畝,其中包含許崇古所收五萬畝澇田......”
田地、店鋪、府邸、莊園等,在郡衙是有備案的。
在這些方麵,劉廣升所說是與備案相符的。
至於錢糧二項,其中必有隱瞞。
“能吐出這麽多,也算不錯了。”
蕭紹瑜心中盤算著。
許氏浮財究竟幾何,是無據可考的。
若是硬要追究清楚,便等於與劉廣升劃清界限,不合結黨要旨。
心中想好了,蕭紹瑜笑言:
“錢先存在劉員外的祥福錢莊,餘者你與東陽先生交割便是。”
該拿的,蕭紹瑜也不會客氣,必須照單全收。
而有了這份底蘊,他在濟陰雖不敢稱首富,卻也必是富豪無疑。
這時,範伯勳身後跟著三名兵卒,入堂奉茶。
“殿下、二位,請慢用。”
說完,他便立於蕭紹瑜身後,身姿挺拔,目不斜視。
兵卒放下茶盞後,則自行退了出去。
品一口香茗,自覺神清氣爽,蕭紹瑜不經意間朝李東陽點了點頭。
後者會意,再次開口。
“劉兄也知道,城中災民已然斷糧,而朝廷賑糧尚未運至,郡倉又無糧可賑。
殿下身上擔著賑災的差事,不可能視而不見。
不知可否請劉兄,暫借糧一萬石,應對危局。
待朝廷賑糧一到,必如數奉還。”
不算五萬畝澇田,單憑許氏原有的十萬畝田,家中存糧豈能隻有區區五千石?
就算許崇古是按每畝一石收的澇田,那也不過用去五萬石。
故李東陽推斷,劉廣升的手中三、五萬石糧還是有的。
隻借一萬石,應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
“本王不想竭澤而漁,然該榨的油還是要榨的。
日後不管你來不來要賬,本王必須不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本王就是這樣的人才。”
心裏美美的想著,蕭紹瑜坐等劉廣升的答複。
劉廣升眨眨眼,稍顯訝然,心中想著:
“看來還是瞞不過他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算了,老夫認了。”
一萬石並不是他的全部,確在承受範圍之內。
而且看樣子,蕭紹瑜是不準備在錢上多做計較了。
比照太子的吝嗇與錙銖必較,蕭紹瑜已算是有容人之量了。
再想想蕭紹瑜的再造之恩,他不再猶豫,當即表態:
“老夫就是舉家縮食,這一萬石糧也是借定了。”
“本王代濟陰父老謝過劉員外了。”
“還望劉兄盡快將糧運過來,須知災民已是嗷嗷待哺了。”
蕭紹瑜和李東陽一唱一和,配合得恰到好處。
劉廣升的表態,也很到位。
“稍後回府,老夫便命人運過來,聽由九殿下調度。”
有了這一萬石糧,足夠支撐一個月的時間。
蕭紹瑜相信,能撐到朝廷賑糧運抵之時。
如此,濟陰賑災的差事也可向梁帝複命了。
至於納入囊中的許氏家資,隨便尋個借口搪塞就是,比如栽贓沈賀。
誰能跟個死人計較呢,實在想查,那就去閻羅殿查吧。
“東陽先生,京中的許禦史是許氏族人吧?”
蕭紹瑜問。
“許禦史正是已故許員外的嫡子,殿下好記性。”
李東陽答。
“給京中傳話,著人代本王慰問許禦史,他也不容易。”
蕭紹瑜大發善心。
李東陽聞弦音而知雅意,有意相問:
“請殿下示下慰問的規格。”
“本王也不富裕,然於心不忍,就按公侯的標準,送一百萬錢過去吧。”
“下官照辦。”
一百萬錢不算太多,也不算少。
劉廣升習慣性的對照太子,心中想著。
“九殿下在為人處世上,要比太子更成熟。
他慰問的哪裏是許培安,明明就是在向晉安王示好。”
寬宥於他,是照拂太子的體麵。
善待許培安,確是示好晉安王。
既受恩惠,自當禮還。
可以預見,無論是太子,還是晉安王,都要禮敬蕭紹瑜三分。
至少明麵上應是如此。
暗地裏的爭鬥,則是另外一回事。
蕭紹瑜這樣的主子,顯然比之太子更有溫度。
“太子雖可富有四海,卻是索取無度,吝嗇至極。
九殿下故封疆一隅,然必索取有度,懂得回饋。
鳳尾不可為,何如作雞首?”
思來想去,劉廣升決心已定,遂徹底表明心跡:
“若蒙不棄,老夫願以殘軀追隨九殿下!”
“得劉員外相輔,本王何其幸哉,請起!”
蕭紹瑜笑意盈盈,親自相扶。
收下劉廣升的投效,蕭紹瑜便取得了結黨大計的首戰勝利。
更難能可貴的是:
收了太子的舊人,太子卻無話可說。
人是太子棄的,偏偏又是東宮外戚,總得給條活路吧,多少雙眼睛看著呢。
太子若是過於涼薄,士人是會有想法的,那無異於將朝野賢達推向東宮的對立麵。
太子不明白,謝宣懷還能不明白麽?
而收了劉廣升的蕭紹瑜,在明眼人看來,那是在替太子分憂。
其寬厚之名,必揚名朝野。
若是太子再加刁難,除了涼薄,還要擔上是非不分、刻薄寡恩的惡名。
他是不會做出這等糊塗事的。
就是他想,詹事府諸官中也有明白人,不可能不加以規勸。
“太子啊,你好意思難為本王麽?”
蕭紹瑜的心中,滿滿的都是笑。
《梁書·武帝紀》載曰:
帝納劉廣升,廣升拜服於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