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加急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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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糧穀的就位,睢陵城內廣布粥場。
轆轆饑腸的災民得以續命,可能的民變被化解於無形。
親自施粥的蕭紹瑜,更是盡得濟陰災民之心,好評如潮。
他秉公執法懲治貪官沈賀,一夜之間傳遍濟陰全郡。
隨即便是親自主持賑濟事宜,解救災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如此公正親民的郡王,自然得樸實庶民的擁戴。
結案行文很快便入了京城,與之一道入京的,還有蕭紹瑜呈送梁帝的奏疏。
夜已深,京城已然宵禁。
然而梁宮朱華殿內,仍是燈火通明。
“陛下,集書省剛剛呈上九殿下的奏疏。”
隨侍殿外的陸瀚洲手捧奏疏,輕步入內,低聲奏聞。
“九郎的信使,何時入京的?”
梁帝未抬頭,仍在批閱奏疏。
“蕭護軍派人送過信,是半個時辰前。”
陸瀚洲奏答如流。
他知道梁帝會問及此事,入殿前便擬好了說辭。
而他話中的蕭護軍,名為蕭鋒,官拜中護軍,兼領衛尉。
乃是負責京城建康及周邊四塞防務的主將。
他同樣是梁帝的心腹,更是皇族之人。
蕭、陸二將,分主京城、梁宮防務,方有梁帝的安居龍庭。
“哦?隻是半個時辰麽?”
梁帝抬起頭,蒼眸一亮,顯然是饒有興趣。
蕭紹瑜沒有密疏專奏之權,其奏疏不能直達內廷,需經集書省謄抄存底,再轉呈禦前。
而集書省中多有謝宣懷安插之人。
若是奏疏之中有不利於太子的言論,便會被壓下不報或遲報。
隻是集書省中,又豈能沒有梁帝的心腹?
謝宣懷的手段還逃不過他的法眼,被壓下或遲報的奏疏內容,亦瞞不過他。
令梁帝產生興趣的是,集書省竟然如此之快,便將蕭紹瑜的奏疏轉呈。
他估計奏疏的內容,應該是太子可以接受的。
也就是說,蕭紹瑜濟陰之行的差事辦得不賴。
“柳刺史的密疏,也是剛剛送到。”
陸瀚洲又呈上一本奏疏,此本是直達內廷的。
梁帝並不意外,他先看了看蕭紹瑜的,而後又翻看柳世權所奏,兩相對照。
蕭紹瑜在疏中,將諸案梗概盡述。
甚至連偽造沈賀供狀,以保下劉廣升,使太子免受牽連,一並如實陳奏。
幸虧他沒有隱瞞,因為柳世權在密疏中一五一十全說了。
至於他未提範雍先斬沈賀之事,其情可憫,其慮可嘉。
先斬了沈賀,才好將全部罪責推到他一人身上嘛。
否則,刑部複審,他是會翻供的。
為了保命,他必然供出太子以令梁帝投鼠忌器。
若是如此,梁帝保太子便是縱容,便是無視國法朝綱,事與願違。
若是秉公審理,屆時有心人聯絡百官議儲,將矛頭直接指向太子,梁帝又當如何?
這根本就不是能一查到底的案子。
無疑,蕭紹瑜的處置,免了梁帝的煩憂、合其心意,也斷了有心人生事的口實。
同時,範雍也算保了下來。
“九郎,辦得不錯。阿雍嘛,還是老樣子,十年了......”
梁帝會心一笑,心中感歎著。
事辦得符合梁帝的心意,梁帝自然也不會去追究範雍。
且沈賀死得不冤,罪有應得。
“給刑部厲尚書傳個話,九郎的結案行文,原封批複了吧。”
“是。”
正當陸瀚洲準備退下之時,殿外忽然傳來沉重且急促的腳步聲。
在萬籟俱靜的深夜,顯得是格外的刺耳。
梁宮之內,無人敢於如此造次,除非是出了大事。
陸瀚洲當即轉身快步出殿,去看個究竟。
“希望不是北朝乘虛而入吧。”
梁帝沉穩依舊,心中古井無波。
自其稱帝以來,與北朝鏖戰多年。
雖說近年兩朝和睦未戰,然在他的心中,是有隨時大戰再起的準備的。
道理很簡單,老虎吃人取決於它的胃口,一紙和約是無法束縛老虎的。
曆來交戰,皆是北朝主攻,南梁主守。
可以說,戰爭的主動權,始終握在北朝的股掌之間。
南梁朝內雖不平靜,卻尚不至禍起蕭牆。
所以,梁帝將他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北方。
準確的說,正是受洪災波及、人心浮動的北徐州,京城門戶。
他寧願自己是錯的,也不願百姓剛經洪水侵襲,又逢戰火連天。
頃刻之後,陸瀚洲去而複返,腳步仍是聲息近無,神情卻是明顯變得凝重。
“陛下,北朝大軍暗渡淮水,已包圍睢陵!”
然而,不幸被梁帝言中。
“軍報速予朕!”
早年從戎的梁帝,對戰爭最是內行,他要了解敵軍詳情,而後分兵派將。
軍報是柳世權六百裏加急發來的,此刻他正坐鎮燕城,嚴陣以待。
他不能分兵救援睢陵,隻能傳令各郡固城據守。
因為在其當麵,淮水之北,同樣屯有北朝大軍。
若是分兵,他判斷當麵之敵必然渡河來攻。
北朝多騎兵,極善奔襲。
援兵人少,必遭伏擊,援兵人多,則燕城不保。
故其在軍報中,請求梁帝速發京兵兼臨州之兵,並務以大軍增援,兵力不應少於十萬。
同時,因沈賀已死,他請求梁帝從速委任濟陰太守,以便主持睢陵防務。
“竟須起兵十萬?看來北朝狼子野心不死,欲與朕決戰江淮!”
梁帝清楚,柳世權所請十萬之兵乃是從固守淮水防線著眼,北朝實際發兵怕是不下二十萬之數。
數十萬大軍交鋒,此乃國祚之戰無疑。
“速宣尚書令、蕭護軍、陳尚書、李尚書、劉尚書,入宮議事!”
梁帝困意全無,是夜梁宮注定無眠。
軍國大事當前,陸瀚洲更是不敢稍有怠慢,他當即出殿命殿內將軍出宮傳諭。
由殿內將軍出麵,所宣各官應知事出重大。
其實,當六百裏加急信使跨入建康的那一刻,消息便不脛而走了。
首當其衝的,便是負責京城防務的蕭鋒。
他已戎裝在身,等候皇命,隨時可提兵出戰。
尚書令謝宣懷自不必說,他得知消息僅比蕭鋒稍遲。
並第一時間知會了戶部尚書劉文煜,命其作好奏對腹稿。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
兵部尚書李重光,自有軍中渠道,已然在作籌謀。
唯吏部尚書陳思浩稍覺詫異,不知梁帝夜宣出於何意。
五人在殿內將軍的護衛下,以最快的速度入宮麵聖。
再算上已在梁帝身邊的中領軍陸瀚洲,此軍政六人,足以輔佐梁帝決斷軍國大事。
朱華殿內,六人依文左武右分列兩班,梁帝居中而坐。
心中有數之人,也不便先開口,畢竟傳諭的殿內將軍並未提及宣召所為何事。
在殿內詭異的寂靜中,梁帝滄桑、低沉而又透著無盡威嚴的聲音,自上位傳出。
“這是柳世權發來的六百裏加急軍報,諸卿傳閱再議。”
侍立一旁的內廷宮人,取過禦案上的軍報,走下台階,交給了謝宣懷。
《梁書·武帝紀》載曰:
太祖建元二十年春二月,魏軍暗渡淮水,兵圍睢陵,帝受困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