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合軍東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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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租、調、稅外,每遇出征,南梁還要臨時加征。
    史書載曰:“王公以下各上國租及田穀,以助軍資。”
    名義上是百官與民自願捐獻,實則卻是強行攤派。
    千餘年後的明朝末年,不也於正賦之外,加征三餉麽。
    故凡征伐,必靡費甚巨。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蕭紹瑜理解此論,並非限於軍事,實關經濟民生。
    財政崩潰,民不聊生,縱有百萬大軍,亦難逃國之敗亡。
    蔣先生金圓券改革的初衷,不也是緣於財政崩潰麽?
    所以,穩定繁榮的經濟是軍事實力的保障,是戰爭潛力之所在。
    富庶如南梁,亦要如此,可想北魏賦稅之重。
    同理可知,北魏亦不可久戰,久戰之下,其國內必亂。
    蕭紹瑜的心中,已然對此番國戰走勢有了判斷。
    收攏降兵、打掃戰場後,三支梁軍將領匯聚一堂。
    “本王奉陛下之命,配合陸領軍擊魏偏師,實客也。
    故帥位,當屬陸領軍。”
    蕭紹瑜侃侃而談,拒就帥位。
    論爵位之尊貴,他顯赫於諸將。
    依門第論,他乃皇子。
    他便是就坐帥位,亦是順理成章,諸將不敢有異。
    可是,他非但婉辭帥位,還甘居柳世權之下。
    以官職論,他暫代濟陰太守。
    柳世權乃北徐刺史,妥妥的頂頭上司,讓之合乎官場規矩。
    然而蕭紹瑜畢竟爵封郡王,尊貴冠於諸將。
    在南梁,凡皇子出征,必為主帥,也是不爭的事實。
    故他之謙遜禮讓,頗得諸將好感。
    “陛下諸皇子,能如是者,惟九殿下一人爾!”
    諸將多讚於心。
    同時,諸將不會將蕭紹瑜的謙遜,看作軟弱。
    此役,他屢敗魏軍,見諸邸報,諸將皆聞之。
    今又斬將奪旗,諸將皆睹之。
    見陸瀚洲亦不就帥位,柳世權從旁解圍道:
    “陸領軍,你奉陛下之命統西路軍,帥位實非你莫屬。
    九殿下高風亮節,一番美意,切莫辜負之。”
    他理解陸瀚洲的顧慮,亦讚賞蕭紹瑜的胸襟氣度。
    默默對比著,尚在潛邸的梁帝與此時的蕭紹瑜。
    他的心中,如是想著:
    “九殿下,太像當年的陛下了,也許此乃大梁之幸。”
    同時,他與陸瀚洲同為梁帝股肱。
    一人居朝掌梁宮宿衛,京城兵權。
    一人鎮邊州,控精銳邊軍。
    且同屬孤臣,自是惺惺相惜,立場相同。
    隨後,柳世權安坐左首,位尊於居右的蕭紹瑜。
    陸瀚洲遂打消顧慮,就坐帥位。
    他聲音沉穩,問道:
    “九殿下、柳刺史,我軍下一步行動,二位有何高見?”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出於禮尚往來的考量,陸瀚洲明明可以自斷,卻主動征詢二人。
    “父皇錦囊寫得分明:勝後合軍東援,共擊元沐。”
    蕭紹瑜想著。
    他相信,梁帝必已傳同旨予陸瀚洲。
    據此,他自然窺破陸瀚洲還禮之意。
    遂淡淡一笑,表態道:
    “全憑陸領軍決斷。”
    在柳世權看來,陸瀚洲實為統一軍令,以免三支梁軍各自為戰。
    畢竟若無蕭紹瑜的表態,他不可能號令其軍。
    蕭紹瑜既已亮明態度,柳世權遂表態道:
    “下官附議。”
    柳世權乃假節刺史,無梁帝明詔,陸瀚洲同樣不能號令其軍。
    故他之表態,與蕭紹瑜異曲同工。
    陸瀚洲確是得梁帝秘旨,深知戰局微妙,片刻耽誤不得。
    見軍令已然統一,他當即分兵派將,東援梁帝。
    “柳刺史,請你率本部人馬為大軍先鋒,即刻拔營東進。”
    “下官領命。”
    “九殿下,請貴部隨本將中軍行動,稍後拔營。”
    “便依陸領軍。”
    於秘旨中,梁帝嚴令陸瀚洲:
    “務保九郎周全!”
    決戰元沐,不同於破襲偏師。
    元沐麾下多鮮卑勇將悍卒,戰力遠勝於偏師,戰之必苦。
    當初,蕭紹瑜困於睢陵,梁帝鞭長莫及。
    然於即將到來的決戰,梁帝必須確保蕭紹瑜萬無一失。
    透過秘旨,陸瀚洲已知梁帝對蕭紹瑜寄予厚望。
    皇帝對皇子的厚望,代表著什麽?
    故陸瀚洲將其留在身邊,以西路軍主力相護。
    蕭紹瑜並不知梁帝秘旨。
    他領陸瀚洲之令,一因有言在先,不可食言於眾。
    其二,他是有意藏鋒。
    此役,他已然出盡風頭,揚名梁軍,簡在帝心。
    憑功,梁帝賞賜實職,擴張勢力之謀便可達成。
    若不知收斂,鋒芒再盛,必招諸王之忌,便過猶不及了。
    他欲適可而止,徐徐圖之。
    實際情況,甚於他之預想,太子已然忌憚於他了。
    徐溫就事論事提及蕭紹瑜,太子當即勃然大怒,可知忌憚之深。
    也許,這也是太子加緊篡位的一個原因吧。
    豫章、晉安二王,何以與之相抗多年?
    皆因梁帝暗中扶植之故。
    縱使太子不懂,劉皇後必看破並教之。
    豫章、晉安二王,是對抗太子的明星皇子,卻非全部。
    實際上,梁帝對諸皇子皆有扶植,多寡不同而已。
    以前的蕭紹瑜,是惟一的例外。
    他不任實務,亦無臨時差事,毫無政績可言。
    梁帝便是想扶植於他,也沒有借口,何況還有十年前之故事呢。
    現在,形勢卻是大有不同了。
    京中遍傳,“謝宣懷欲弑君”之謠言。
    若太子篡位不成,可以預見梁帝必罷謝宣懷。
    主和派領袖遭罷黜,十年前戰和之爭形成的禁忌,便有鬆動之可能。
    當此之時,蕭紹瑜恰建殊勳,梁帝大概率會扶植於他。
    故太子篡位成功,必除蕭紹瑜,畢竟梁軍中範氏的影響力還在。
    濟陰校尉周盛對蕭紹瑜的擁護,便是明證。
    濟陰校尉欒雲、鍾山的跳幫,則是佐證。
    總之,憑借範氏殘餘的影響力,蕭紹瑜尚能贏得部分軍中將領的擁護。
    於太子而言,這是威脅。
    濟陰士族、佐官對蕭紹瑜的支持,則是蕭紹瑜自身能力所致。
    這同樣是威脅,甚至是更大的威脅。
    須知南梁的統治,便是建立在士族擁護之上。
    蕭紹瑜展現出來的能力,已有染指皇權之兆。
    太子豈能不惶恐?
    若太子篡位不成,僥幸得保儲位,他必打壓蕭紹瑜。
    梁帝在位,除之不能。
    然而打壓,卻不受限。
    諸王與太子的爭鬥,不就是打壓與被打壓麽?
    顯然,梁帝允許爭鬥、打壓等政治手段的存在。
    《梁書·武帝紀》載曰:
    帝謙遜讓帥。太祖嚴旨中領軍陸公瀚洲,保帝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