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訪臨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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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韜突然現身京城,東宮連夜異動,自然瞞不過在京諸臣,而且太子也沒想瞞著。
    他已著人將“梁帝駕崩”的噩耗,散布京城,以此試探在京諸臣。
    臨川王府,書房內。
    “殿下,京城怕是變亂在即!”
    禦史中丞周剛峰與刑部尚書厲維鈞,聯袂求見臨川王,一入書房,便直入正題。
    京城的詭異氣氛,令二人深感憂慮,原本取靜觀其變態度的二人,終是等不下去了。
    一旦太子僭越登基,他們可是再無顏麵見梁帝的,事情的發展已經到了他們無法淡定的程度。
    當此風雨飄搖之際,他們首先想到的,便是梁帝六弟、宗正卿臨川王。
    “厲尚書、周中丞,二位怕是危言聳聽了吧。”
    臨川王故作糊塗。
    太子的一係列反常舉動,他是看在眼裏的,之所以裝傻,部分原因是辨不清周、厲二人的真實立場。
    若周、厲二人是太子派來試探的,輕易表態便將引火燒身,他自然要明哲保身的。
    除此以外,或許他更有耐心,仍在靜觀待變,或許他亦對皇位有所覬覦。
    若是後者,太子鬧得越凶,甚至盡誅兄弟及子侄,反而對他越有利。
    梁帝直係血脈獨留太子一支,待將其推翻,他便是南梁皇位的最正統的繼承人了。
    若太子果如此,他的手反而幹淨了。
    否則為了坐穩皇位,他勢必要誅盡梁帝直係子孫,不留後患。
    當然,他究竟作何想,外人不得而知。
    周、厲二人聯袂拜訪於他,看重的是他皇弟的身份與“特殊”的能力。
    身為太子皇叔,他出麵規勸最是合適不過。
    近乎是“無能”代名詞的他,即便有心皇位,亦難功成如願。
    總之,他出麵最好,不出麵亦無傷大局。
    “殿下,你!”
    厲維鈞氣結,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都被太子罷了官,還能是太子的人麽?還有必要提防麽?
    而京中的局勢,亦已然不能再任其發展下去了,必須出手幹預。
    所以,剛正如他,對臨川王的優柔寡斷是幹著急,卻奈何不得。
    他能看出來臨川王的顧慮重重,周剛峰自然也能。
    似乎早有預料,隻見周剛峰從容取出一封手書,恭敬地遞了過去,溫言說道:
    “這是陛下離京前秘授下官的,殿下不必疑慮,下官可以為厲尚書作保。”
    梁帝的筆跡,臨川王熟悉得不能再熟,任何偽造的梁帝手書都無法瞞過他的眼睛。
    畢竟兩兄弟自幼便在一起讀書習字,是不是皇兄的筆跡,還不是一看便知。
    確認手書確是出自梁帝禦筆,臨川王不再裝傻,也不能再裝傻了,他起身致歉:
    “二位見諒,事涉太子,本王不得不謹慎應對。”
    “殿下,可是已有應變之策?”
    既然事已挑明,待賓主重新坐定,厲維鈞直問。
    別說已被罷官,就是仍在刑部尚書任上,遇到此等變故,他也是很難應對的。
    若是冒死勸諫無法奏效,手中沒有兵權的他是無法阻止太子的。
    而官拜宗正卿的臨川王,雖然亦不掌兵,卻於皇族之內、朝野上下頗有人望。
    他若能出麵,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太子或可回心轉意。
    周剛峰的處境,與厲維鈞是類似的。
    他手中的監察之權,是建立在梁帝仍然在位的基礎上的。
    若太子登基為帝,他可沒有監察新皇的權力,即使太子名位不正。
    所以,他也投來了關切的目光,側耳傾聽。
    “應變之策倒也談不上,不過是一個‘拖’字。”
    臨川王話裏有話,還是不說透。
    其實,他說的是兩層意思:
    若梁帝當真崩於陣前,那太子登基便是順理成章,根本談不到僭越。
    如此,便不需要所謂的應變,依朝禮侍奉新君便是。
    若梁帝仍然在世,東宮傳出來的“梁帝駕崩”為虛,隻須拖到梁帝率兵回京,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在他看來,京中出了如此之大的變故,梁帝是絕不會置之不理的,哪怕是魏軍凶頑難纏。
    大不了割地求和,暫時息兵,好騰出手來處理“家務”。
    如此,亦不需要應變,恭奉聖駕回京便是,剩下的事就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了。
    於此之外,便妙不可言了。
    梁帝父子刀兵相向,任何一方最終勝出,於他皆無害。
    若是兩敗俱傷,梁帝還不幸崩於內戰,南梁皇位便距他不過咫尺了。
    總之,拖是他最好的應變之道,也許還能拖出一個皇位呢。
    規勸、製止太子?
    他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不煽風點火就不錯了。
    這就是一個坐等撿漏的主兒,缺乏擔當的勇氣。
    估計梁帝就是站在那讓他砍,他多半會選擇等待梁帝或氣死、或老死,也不敢動手的。
    “拖?太子殿下已是箭在弦上,如何拖得?
    殿下,再拖下去,大梁將無力回天矣!”
    厲維鈞被臨川王的不溫不火,氣得麵如豬肝,一片紫紅。
    他已然顧不上尊卑,直斥臨川王,希望臨川王能認清形勢。
    梁帝正在淮南苦戰,若任由太子肆意行事,一旦太子僭越登上皇位,勢必會置梁帝於死地。
    須知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存二君。
    屆時,腹背受敵的梁帝,必然難逃一死,京營精銳亦將隨之覆滅。
    京營精銳盡喪的南梁,就是想偏安江南,也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北魏兵鋒必乘勢渡江。
    虜騎蹂躪江南,南梁將萬劫不複,天傾東南!
    作為南梁的忠臣,梁帝倚重之肱骨,厲維鈞豈能不怒?
    “厲尚書,言過其實了,不至於的。”
    臨川王也不氣惱,仍是一團和氣,似乎根本意識不到迫近的國殤。
    “你!”
    厲維鈞再度氣結。
    手指顫抖地指著臨川王,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殿下,厲尚書也是心憂國事,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周剛峰適時出麵打圓場,他心裏的焦急絲毫不亞於厲維鈞,隻是不想與臨川王弄得過僵。
    畢竟他和厲維鈞二人之力,不足以應對眼下京中的局勢,能否阻止太子,希望還要寄托在臨川王的身上。
    《梁書·武帝紀》載曰:
    刑部尚書厲公維鈞、禦史中丞周公剛峰,聯袂謁臨川王,臨川王明哲保身,態度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