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下了一場雨，直到快天亮了才停下，淅淅瀝瀝的打在房頂上，有些擾人清夢，以至於第二天早上，林禾又睡過頭了。
    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外麵天已經大亮了，太陽都照進來了，隔壁房間還能聽到孩子們背誦的聲音。
    不是昨天教的那幾句，是新學的。
    起的真早，看著樣子，所謂的練武估計已經結束了。
    “起來了？再不起來，今天你就不能跟著一起去了，我做了手擀麵，但是我煮的不好吃。”
    林禾瞬間清醒，今天還要跟大伯去捉小豬仔來著。
    連忙翻身下床，李長輝抱著李安，就靠在門上，看著林禾當著他的麵，麻溜的穿上外衣鞋子，眼裏有些驚訝。
    兩人同床共枕快一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當著彼此的麵穿衣服來著。
    以前兩人要麽一個先一個後的起床，即便有時一起醒了，也都是各自背過身去換衣服。
    就剛才，他抱著兒子推門進來，也沒來得及轉身，林禾抓過衣服就換，李長輝也因為驚訝，全程看完了。
    哪怕其實什麽都沒看到。
    感覺怪怪的。
    但是林禾已經大步走了過來，非但沒有旁的女子見到她時的害怕，反而大步流星的，也沒有尋常女子麵對男子時的拘謹。
    一貫如此，跟尋常人不一樣。
    心中一動，跟尋常人，不一樣。
    確實是不一樣的。
    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
    “輝哥，輝哥？”
    一隻小黑手在他麵前揮了揮，李長輝回神：“怎麽了？”
    “沒事兒，就是看你在發呆，跟你說話都沒反應，你幫我燒火，我煮麵，吃了就去找大伯。”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到廚房門口了。
    李長輝抱著孩子跟上，也是第一次，認真打量自家的小廚娘。
    小廚娘在原來的家裏，應該也是飽受虐待的，偶爾做飯挽起袖子時，還能看到胳膊上的些許疤痕。
    身材幹癟矮小，皮膚黑黃，頭發幹枯，初見時，餓得眼眶都凸出來了，帶她吃餛飩，眼睛都在冒綠光。
    短短二十幾天，自然是養不出什麽明顯的變化，但臉上倒是比之前多了一點肉。
    或許也能養成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李長輝在腦子裏想著。
    才剛滿十五歲而已，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一直到準備出發，李長輝腦子裏都還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長輝哥，我來接你們了，李瑜李皓他們呢？我娘讓我把他們一起接過去。”
    李長輝剛把牛栓到後山，李長生就來了。
    林禾正拿了一個小包袱：“那就麻煩你們了，我拿了兩條安兒換洗的褲子和尿布，可能會用得上。”
    李安如果要尿尿，或者拉粑粑的時候，都是會有反應的，會皺巴巴著一張臉，隻要及時把尿，一般在白天的時候，已經用不上尿布了。
    不過以防萬一嘛，畢竟其他人對李安沒那麽熟，很可能會需要。
    一家人很快到了大伯家，李長輝的大伯，叫李永康，三歲的時候就沒了親娘，四歲的時候，李長輝的爺爺，又娶了媳婦，生了一女兒男。
    好在繼母對李永康也還不錯，雖然算不上細心，但也吃飽穿暖，不曾克扣過，甚至還送三個兒子都去了私塾，不過都隻去了一年，勉強認得字。
    李長輝的二伯是個激靈有想法的，在讀書的時候，認識了鎮上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最後在小少爺家的商鋪找了份差事。
    最開始打雜跑腿，後來跟著管事身邊學做事兒，這幾十年過去，那小少爺家生意做大了，他自己也已經混成了管事，跟著一起到縣城去了。
    當然，李長輝的爺爺奶奶，也被二伯接到縣城了。
    李永康已經等一會兒了，見他們過來，叫了一聲廚房裏的大伯母出來，沒想到秀玲倒是先跑出來了。
    “爹，娘在給安兒蒸雞蛋，安兒還是我來抱吧。”
    隔壁堂屋也出來幾個人，兩個男的跟李永康有幾分相似，應該是李長生的兩個哥哥。
    根據林禾知道的，李長生的二哥跟李長輝同年，也是一起去參軍的，但是李長生的二哥運氣沒那麽好。
    準確的說，前些年邊關戰亂，征兵出去的，整個鄉安村，甚至是附近幾個村子，也就李長輝一個活著回來的。
    跟大伯家往來也好幾次了，這還是林禾第一次見到李長生的兩個哥哥，稍微年長，三十歲左右的，應該是老大，二十來歲的那個，是老三。
    李長生是老幺，今年好像才十八歲。
    這三個哥哥中間，還有兩個姐姐，不過都是嫁出去好些年了。
    而另外兩個女人，應該就是李長生的大嫂三嫂了。
    還有幾個小孩子，早就叫了李瑜李皓，跑出去玩了。
    據林禾所知，之前這些人見著李長輝，那都是繞道走的。
    可能是這幾天李長生跟李長輝關係近了，也可能是李長輝給大伯家送了不少東西，這兩兄弟，今天倒是跟李長輝熱絡的打招呼。
    兩個堂妯娌，也拉著林禾說話。
    就是表情還是有點僵就是了，估計之前那些對李長輝的刻板印象，還沒有全部改變過來。
    李長輝不在意，林禾就更不在意了，把李安交給秀玲和大伯母，又叮囑了李瑜李皓別調皮，兩人就跟著大伯先走了。
    李長輝趕著牛車，林禾和大伯坐在牛車後麵，結果沒一會兒，大伯居然拿了旱煙點著。
    林禾恰好做在下風口，旱煙嗆人的味道，順著就過來了。
    林禾不喜歡這個味道，但對方是長輩，看樣子也是多年老煙蟲了，還真不好開口，讓大伯父別抽了。
    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吸二手煙對身體不好的概念。
    用了一秒鍾來遲疑，林禾從旁邊繞過大伯父，直接到了李長輝的旁邊坐著。
    李長輝側頭微微驚訝，不等他問呢，就聽到大伯在身後感慨了一句：“看你們小兩口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林禾動作一僵，感情好？
    什麽鬼？
    她隻是不想吸二手煙而已。
    李長輝忍笑著移開目光，以前都沒發現，小廚娘的小表情，還挺多的。
    “長輝啊，本來不想說的，不過你爹娘這麽對你，其實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