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康突然的一句話，讓空氣一下子安靜了幾秒。
    林禾偷看了李長輝幾眼，見他沒有什麽反應，想了想，好奇問道：“大伯，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啊？”
    李永康在牛車上磕了磕煙杆，看了一眼李長輝：“說起來，這事兒本來知道的人不少，不過二十幾年過去了，記得的人就少了。”
    說到這裏，李永康語氣頓了頓。
    李長輝依舊沒什麽反應，隻有林禾側著身子，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大伯，想要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但是李長輝也沒有阻止李永康繼續說。
    李永康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你爹娘還沒定親的時候，就被人發現兩人私下相會。”
    “後來他們倆成親不到九個月，你就出生了，旁人就說你娘閑話，還沒成親就懷上了。”
    李永康說完了。
    林禾瞪大了眼睛：“就這？”
    她以為，怎麽也該來個李長輝不是李永林的兒子啊，或者不是劉翠芳的兒子，要不然就是李長輝小時候，做了什麽傷天理的事情之類的。
    如果是這樣，那李永林劉翠芳，不喜歡這個大兒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可這？
    林禾傻了。
    就連李長輝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大伯一眼。
    李永康看出了兩個孩子的不可置信，也是無奈苦笑：“對啊，就這個。”
    “後來聽你們奶奶說，長輝的爹娘，雖然在成親前，確實偷偷幽會，但並沒有做什麽越矩的事情，洞房的時候還有落紅，都是你奶奶親眼看見過的。”
    林禾難以置信：“所以長輝哥，隻是早產了？然後旁人說閑話，覺得汙了自己的名聲，然後就開始討厭自己兒子？”
    李永康無奈點頭：“我跟你大伯母以前也勸過，可是沒什麽用，你們爹又是個疼媳婦的，你們娘不喜歡，他也就跟著冷落長輝了。”
    說著李永康又歎了一口氣：“說起來，長輝以前跟你爹小時候，真的是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就連屁股上那個胎記都是一模一樣的。”
    也正是這樣，所以從沒有人懷疑過，李長輝和李永林的父子關係。
    “不過這去了軍隊十年，身子骨比以前高大了，模樣也變化了些，跟你爹，現在也隻有兩三分相似了。”
    林禾的目光，在李長輝的屁股上掃過。
    如果可以，她其實蠻想看看那屁股上的胎記來著。
    李長輝神色不變，淡淡道：“在軍隊跟村裏不一樣，而且邊關風沙大，每天都要訓練，自然會變化的。”
    李永康理解的點點頭：“那是，你前兩次回來，也是每次的都變化挺大的。”
    緊跟著，李永康又說起了另一件事。
    “對了長輝小禾，之前忘記給你們說了，你們買小豬仔的地方，就是你們姑姑他們村裏，十年沒見，估計你姑姑都要認不得你了。”
    “姑姑？”李長輝微愣，“長平村嗎？”
    這個姑姑，是父輩最小的妹妹，李長輝參軍離開的時候，姑姑正好在坐月子，之後每次回來，都是匆匆來匆匆走，確實是十年沒見了。
    “嗯，沒想到你還記著呢，原以為你都忘了。”
    李永康很欣慰，看來長輝是個戀家的，這都十年了，還記得自己姑姑在哪兒。
    李長輝沒說話，卻是把牛車趕到旁邊的樹蔭下，停了下來。
    在李永康和林禾不解的目光下，跳下牛車，把牛繩栓到一旁的樹幹上。
    “大伯小禾，你們稍等我一會兒，我去山上一趟，很快就回來。”
    說完不等兩人回應，轉身就鑽進旁邊的山上了。
    李永康回神，不解的看向林禾：“小禾，長輝這是幹什麽去了？”
    林禾想了想：“大伯，姑姑以前對輝哥怎麽樣？”
    “挺好的啊，你公婆那會兒不喜歡長輝，幾乎都是他姑姑在照顧長輝，為了長輝，他姑姑甚至拒絕了所有上門提親的人，一直到長輝五六歲了，能夠照顧自己了，這才願意出嫁。”
    林禾在心裏計算了一下，村裏一般女的十五歲就說親嫁人了，男孩子晚一點，也是十六七歲娶媳婦。
    這年頭沒什麽娛樂，也沒有避孕一說，大家都是覺得多子多福。
    所以兩口子成親後，身體沒什麽毛病的話，半年內懷孕，大的一兩歲，老二又懷上了。
    這麽算下來，兄弟姐妹之間，年紀一般相差也就兩三歲的樣子。
    那麽就是李長輝出生的時候，姑姑應該就有十五六歲了，又等到李長輝五六歲，那豈不是說……
    在這年代，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老姑娘了啊！
    很難說親的！
    果然，緊跟著就聽李永康歎了一口氣。
    “本來最開始給他姑姑說親的，都是幾個條件還不錯的小子，後來年紀大了，找不到合適的，隻能嫁給一個死了媳婦的男人，而且那家人也是窮得很。”
    說到這裏，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李永康看了一眼林禾。
    “我們李家當初在鄉安村，家裏條件也還是很不錯的，你們奶奶嫁給你們爺爺的時候，家裏就已經有磚瓦房了。”
    林禾那會兒還不清楚大伯和幾個弟弟妹妹，同父異母的關係，聽著這話隻覺得莫名其妙，但也並沒有多問，還是後來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她倒是明白李長輝幹什麽去了。
    那姑姑對李長輝很好，甚至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在李長輝眼裏，姑姑甚至可能比爹娘還要親。
    這次既然要去姑姑家裏，自然不可能不去探望姑姑。
    想到這裏，林禾不免有些責怪：“大伯，你應該早點說要去姑姑他們村的，輝哥這麽多年沒回來，這次過去，怎麽能空著手去探望姑姑。”
    不出意外的話，這會兒李長輝應該是從山裏繞路，跑回家拿東西去了。
    畢竟他們已經離開鄉安村有一段距離了，趕牛車回去有點費時間，走大路應該會很慢，至少對李長輝來說，應該是這樣的。
    果然，兩人回來沒一會兒，李長輝就從山上下來了。
    空著手，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沒帶。
    但林禾稍微細想，就了然了。
    家裏現在，也確實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