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瘦老頭被抓住還在亂動，使勁掙脫又用不上力，巴瘋子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他胡蹬亂踹，路過陳陳的時候還朝他吐口水，那麽多人不吐，連抓住他的巴瘋子都沒有吐，偏偏吐在了一邊看熱鬧的陳陳身上。

    陳陳在後麵罵：“他肯定是裝瘋，他媽的，哪裏有人瘋成這樣還記仇的。”

    馬川說：“這人身上裹了很厚一層天山岩粉末，他知道這些東西相互克製，問題是他怎麽知道的？如果他是真瘋，又瘋得有些聰明，如果是假瘋，看他眼神和行為又覺得不像，真不知道該怎麽判斷。”

    老學者看著抵在洞口死活不肯出去的瘦老頭沒有說話，過了一陣子，忽然轉過頭對陳陳說：“剛才繞著繞著不知道繞到哪裏去了，說吧小家夥，你怎麽知道他是馬匪的。”

    陳陳看到瘦老頭又被巴瘋子打暈，提了出去，心裏莫名的痛快，老學者問他，他還沒注意，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老學者一直看著他。“啥？這話題轉得有點快，我還沒反應過來。”

    老學者又問了一遍：“你是怎麽知道他是馬匪的。”

    陳陳歎了口氣：“二十年前我撞到的馬匪就是他們，那個瘋老頭是馬匪頭子，後來他們和黃起敏打起來，混亂中黃起敏就把我丟進鬼三尾的墓裏去了。”

    又說，“其實對於他是不是馬匪頭子，我並不覺得有啥特別的，最重要也是特別奇怪的一點，是他在山頭上喊的話和奔下山後做的動作，都和二十年前無異。那個騎馬揮手的動作估計是和黃起敏打起來的，接下來應該是個摔下馬的動作，我也沒看到，當時隻聽到了一聲‘唉喲’，因為那時候我就已經摔在洞裏了。”

    老學者皺著眉：“你說他重複二十年前的動作？”

    陳陳點頭。

    怪事。”老學者咋舌，然後把巴瘋子叫回來。巴瘋子來來回回十分不耐煩，他又把幹瘦老頭丟在一邊，說：“怎麽？還舍不得？還是這個癲老頭有這麽俊美？要說俊美害羞的模樣多看看馬川小兄弟。得了，現在這個老頭一動不動，你們幹脆一次性看過癮，我也好把他丟進沙海裏去。”

    先別急，這個馬匪知道的東西肯定不少，最起碼他從迷宮那裏出來了，他知道哪裏有出口，連我這個老頭子都不知道，而且，”老學者說，“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我們經過這裏的時候出現，身上還裹了這麽多天山岩粉，看來他十分清楚大喊大叫能引來人柏，但他自己又不想暴露位置，你們說真瘋還是假瘋？”

    陳陳說：“我早就說過這瘋老頭是裝的了，哪裏有人瘋了還記仇的。”

    思姑娘說：“那不一定，瘋了記仇的不少，我也見過不少這樣的人。連你這樣的糊塗蛋都能看出他裝瘋，那他還裝什麽，好歹當過馬匪頭子，被你看破了，還不如不裝。”

    陳陳覺得思姑娘有的有道理，雖然也知道她在懟他。巴瘋子道：“行了，真瘋假瘋管他娘的，直接丟進沙海裏，他不想引來人柏，老子非要讓他引來，到時候要死了，不就知道他是還真瘋假瘋了？”

    老學者搖搖頭，說：“他現在還不能死，最起碼現在不能。人柏他是引定了，隻不過要緩一緩。”

    布紮木覺得有一點很奇怪，不是這個馬匪頭子，而是在陳陳身上。他說：“陳陳小兄弟的記性果然很好，二十年前的事情還記得清清楚楚，但碰到殺人不眨眼的馬匪還能逃脫就是本事了。”

    巴瘋子大笑：“你他娘的說話就別拐彎抹角了，武羅司的頭子就得這麽說話？也對，也不看上頭是誰，說話說得太直，禍事就容易從嘴巴裏出來。行了，我估計那傻小子聽不懂，我替你說。”他對著陳陳，“布大俠問你二十年前，你還是三歲的時候，怎麽記得這麽清楚的，你的那位叫黃起敏的朋友是怎麽一個人麵對眾多馬匪又把你丟進洞裏逃脫的。”

    當然了，這是你布大俠的疑問，我們都清清楚楚的。”他又在那裏笑。

    陳陳一愣，哦，他反應過來了，當時說黃起敏和解放外城之戰的時候，布大俠不在，所以有了這個疑問。他頭疼了，又要解釋一遍？估計隻會更亂。

    布紮木笑了笑，“看來你們都清楚為什麽了，那我也不便多問，有時間可以討教陳陳小兄弟，讓他跟我細談細談。”

    陳陳鬆了一口氣，布大俠果然是個好大俠。

    馬川說：“如果我們要引人柏過來，是在山口的位置引，還是在山口裏麵引？我們在討論瘋馬匪的時候也好商量商量對策。”

    陳陳拍了拍馬川的肩膀，笑道：“不用急不用急，老學者早就打算好了的。”

    老學者看著倒地一動不動的瘋老頭，說：“原本是丟在山口那裏引，現在打算在山口裏麵引，這距離不遠，但天差地別。”

    怎麽引？”

    老學者沒有立馬回答陳陳，上前扭住幹瘦老頭的手，借來馬川的小刀，在他的胸口劃了一道口子，傷口不深，血也沒有滲出來，但那老頭疼地蹭地一下坐起來，他麵部扭曲，沒一會兒就放鬆了，他癡癡地看著他麵前的老學者，又癡癡地看著他手裏刀，突然喊道：“老子左右都是刀！”

    他揮起手，手卻被老學者扭住，怎麽都揮不起來，但他還是做出了動作，是那個架馬的動作，坐在地上奔。他的聲音一下戛然而止，巴瘋子已經提起了他的後頸，手臂上的肌肉鼓漲，要將他捏死。

    幹瘦老頭的細脖子上的青筋漲出，突出的眼睛血絲滿布，麵部從紅轉紫，可他的嘴還是不停地張張合合喊什麽，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巴瘋子忽然鬆了手，歎了口氣說：“我現在覺得他是真瘋了。”

    跌在地上的幹瘦老頭安靜了，緩過來的他連大氣都沒有喘，他慢慢抬起頭，猛地受了驚，那個模樣像突然發現家裏闖進了陌生人，他驚呼：“你們是誰？！”又忽然低下頭，像孩童一樣玩弄地上的石子，一邊自言自語般答，“我知道你們是誰，也知道你們要往哪裏去。”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陰惻惻，“我還知道你們都死了。”

    詭異的氣氛蔓延上升了？不，陳陳又一腳把他踹倒在地，“裝神弄鬼，說你搞傳銷的一點都沒有錯。”

    馬川勸阻陳陳：“別再踢他了，保不準會發生什麽事。”

    摔倒在一邊的幹瘦老頭眼神在那一瞬間猛地清醒，他連滾帶爬慘叫地爬起身，慌忙躲在了一邊，他全身都在抖，如同在街角瑟瑟發抖的老鼠，眼神裏的那種淒慘和哀求，讓人再狠不下心。

    他的目光徒然停在了陳陳身上，登時瞪大了眼睛，那種驚恐和害怕仿佛是遇到了最可怕的鬼怪。他嘶啞喊道：

    你沒死，都沒死。你是鬼！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