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陳轉念想，如果是巧合呢？這種事情吃不準，也許當時的外城大部分小女孩都叫阿雅，僅僅因為這樣的名字好養活，馬川之前也不是叫馬三嗎？

    名字雖然不好聽，但他也不是看起來亂糟糟、一天到晚隻知道笑嘻嘻粗言穢語的鄉巴佬，所以還是不能單靠名字的聯係和猜想就落槌定音、決定一切了。

    還是得找個機會問問老板娘，雖然她不一定會說，雖然也不一定能活著回來，不過在此之前，陳陳還是打算問一問，確定一下，他問馬川：“老板娘也是不是被人救起過？”

    這個問題倒使馬川驚奇，他奇怪地看了陳陳一眼，說：“我還以為你知道，就是你一直提的那位朋友，他叫黃起敏，他發動的戰爭，救下了老板娘。慚愧的是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那個人，隻知道老板娘有一個心上人，而她的心上人曾經救過她，雖然他早就死了。也許是巧合，那樣的人竟然是你的朋友，還和你有密切的聯係......”

    還真是！老板娘肯定有秘密，她在當時的王城為什麽會有那種春光滿麵的表情？更何況一個第三城門內的二十多歲的姑娘，怎麽可能接觸到那種神秘的隊伍？竟然還遠離王城去了漠北，這一路上的凶險可能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馬川那時候十歲左右，還被他們保護得很好，切身體會雖然有，但肯定都是懵懵懂懂的。

    那支神秘的隊伍在漠北協助他們修建客棧，在彌留之際，像有未卜先知能力似的知道馬川會死，教了他一個沒人會解下的宮結扣和無法複製的鈴鐺，為什麽？就是為了證明現在所遇到的死因成謎的馬川屍體是他真的死了？

    還有老板娘在起“風塵客棧”這個名字的時候，說的一段莫名其妙的話，肯定有寓意，她竟然也知道會有無數的人湧來漠北，直到客棧修好以後，還真有人湧來了，是王城派遣的精英駐軍，等他們圍剿殺完馬匪，趕走猛獸，建立機構以後沒多久，又湧來了一群靠捕捉獵物為生的獵胡，特定的活動區域被打開，大量王城的人又湧來，給這個沒有活力的漠北增添了新鮮的血液，形成了特有的流動市集。這一切肯定有背後的勢力推波助瀾。

    就是王朝！同胞義軍的執政，像一個顆炸彈一樣爆發了長達幾百年的引線，以雷霆之勢迅速打開了王朝的版圖，如果說這一切隻差一個導火線，那這個導火線的開始就是推翻外城的統治，那麽二十多年的時間擴張成現在偌大的疆土版圖，也不是不可能了。

    源頭是黃起敏！導火線的源頭是黃起敏！陳陳突然想到了！是他發動的戰爭，是他以摧枯拉朽之力攻破了外城最難攻破的高牆和精英軍隊！

    他和同胞義軍是不是有約定再身？黃起敏最後死了，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聽瘋老頭說他的屍體最後找不到了，為什麽找不到？如果黃起敏是假死，那麽一切的源頭都可以指向他了，是他丟他進鬼三尾的墓中，是他把他甩在客棧的門口，是他推動他去找的不死樹。

    陳陳現在已經決定好了兩件事，如果可以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老板娘問個清楚，第二件事就是去王城調查黃起敏的死因，以及確定他是不是真死。

    思姑娘忽然捏了捏陳陳的臉，說：“糊塗蛋在發呆？發的什麽呆？”

    陳陳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打開她的手，可惜沒打到，他說：“我突然想到，老板娘肯定知道什麽，找個時間一定得好好問問她。”

    布紮木說：“我們剛好也說到這，之前見小兄弟齜牙咧嘴，不知在想些什麽煩心事，倒沒好意思打攪，現在說到這裏順便補上——一個弱女子能在魚目混雜的漠北開這麽大一間客棧，如果說沒有一些特別的手段，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隻可惜隻有一麵之緣，不能與她痛飲幾杯，這是一件憾事，好酒配英雄，女英雄也算得是個英雄了。”

    陳陳忽然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說到喝酒，我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我還沒問那張注釋‘消失的北國’的像老照片的皮紙，是不是老板娘的。臨走之前被她打暈了，醒來就忘了！”

    巴瘋子沒有再看沙海，他看了看天色，隻覺得刺眼，不覺得熱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沙海沒有盡頭似的，沒有要命刺眼的太陽才算一件好事。

    人柏這個時候動了動，抽搐了一下，像幹嘔，有斷裂痕跡的開口張張合合，突然一下，主幹身軀一下脹大了。巴瘋子二話沒說，刀又出手，直接將發脹的主幹劈爛成了兩半，開口處流出了一灘讓人惡心的屍水，洇在了沙地上，隨後沒了動靜。

    巴瘋子嘿了一聲，咧開大嘴，笑道：“老布，你的刃可失效了，這才多長時間，人柏這爛東西竟然要長大了似的。反彈了？還是你老了。”

    布紮木淡淡道：“每個人都要老，你也逃不掉。”

    巴瘋子道：“話沒錯，可不是你老了，是你的刃老了。”他扭過頭，看著一旁一直沒怎麽說過話的老學者，打量他老得都發卷的胡須，連眼角的像褶皺的皺紋都不放過。

    “髒老頭也老了，老了不少，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模樣，隻要不說話，就一副要死的德行，對這件事，你可一直沒有發表過你的態度，這可不像你這個老頭子的作風，我猜你在隱瞞什麽，或者故意不說。對不對？還是對極了？我猜是對極了。”巴瘋子說，“我對這樣的事半點不放在心上，王朝怎麽樣外城怎麽樣，關老子屁事？隻是可惜了一個叫黃起敏的人，有如此的本事竟然死了，最可氣好笑的是，那人竟然是陳陳傻小子的朋友？真他娘的奇了怪，二十年前到這裏，二十年後到這裏，都是一副這個模樣的傻樣。”

    老學者還是沒有說話。

    巴瘋子笑道：“怎麽著了，我就想知道，馬川兄弟的屍體是怎麽回事，一個活人一個死人，都在這兒，怎麽回事呢？老頭，你肯定知道。”

    老學者忽然也笑了笑，道：“老頭子知道你們肯定不知道，老頭子不知道的，你們也肯定不知道。有甚稀奇，我不說話，隻是在聯係一些事情，現在倒差不多了。”

    他看著了陳陳，道：“還記得鬼三尾自己吃了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