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從地上爬起來以後就不動了，歪著頭，垂著手，好像在打量他們，又好像根本沒有瞧見他們。陳陳試探的那句思姑娘，那個人影沒反應，一動不動的，完全是個黑影子，好像要和四周的黑暗融為一體，要不是他隱約有個人形的輪廓，還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

    火折子的光太小了，那人隔他們不是很遠，但還是照不清楚樣貌。陳陳看了一眼馬川，小聲問：“有沒有問題？”馬川沒有說話，皺著眉，反手持住了鈍刀。這是個好出手的姿勢，一旦有意外情況發生，也好立刻做出反應，無論是打掩子還是逃。

    黑影不吭聲不說話，就是歪著頭，他們也沒法再說話，時間像鍾表一樣流逝。這種情況下，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陳陳見馬川沒有應他的話也沒有攔他，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旁，提醒他下一步的動作是他拿著火折子上前照一照那黑影的樣貌。如果是思姑娘，那麽都好說了。

    他吹了吹要熄滅的火折子，剛邁一步，卻被馬川抓住了，他沉聲道：“不是思姑娘，那個東西沒有頭發。”

    陳陳渾身起毛了。他慌得再看，果然，沒有頭發攏起的影子，他開始還沒注意，隻覺得身型大小像思姑娘，這下仔細一看，那玩意兒在黑暗裏一張臉就是一張臉，思姑娘頭發是紮起來的，但絕不會是這樣光禿禿的。而且那人影姿勢奇怪，歪著頭，一個人呆在不確定四周情況的黑暗裏，會做出這麽古怪的姿勢？

    陳陳又退回來了，他小聲問：“現在怎麽做？就這樣等著？”

    馬川說得並不慌張：“熄掉火折子。”

    熄掉火折子？陳陳疑惑地看了馬川一眼，火折子熄掉了，那他們不徹底待在黑暗裏了嗎？隨即，他又立馬反應過來，火折子照著他們，他們不是暴露在那黑影的眼皮子底下了？暴露的同時，他們也看不到它。

    陳陳立馬熄掉了火折子。他們埋在了黑暗裏，不遠處的人影依然在黑暗裏歪著頭。四周彌漫的氣味他們已經適應不少，如果不大口大口地聞，基本上可以忽略了。

    這樣的氣味並沒有讓他們不適。黑影不動，他們不動，都在僵持，不，是他們在僵持，摸不到黑影情況的他們，在不確定的情況下，無法做出下一步動作的也是他們。

    陳陳並不覺得好受，誰受得了現在這個情況？一旦輕舉妄動，那個鬼東西撲過來怎麽辦？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你半夜回家，四周空無一人，在你屋子門口的不遠處一動不動地呆著一個人影，垂著手，對著你，不知道有沒有看著你。

    街燈熄了，你隻能通過影子分辨出那是一個人，沒有頭發，甚至耳邊的輪廓都沒有，通過起伏的胸口，斷定不是一個死的人形模特。這個時候怎麽辦？可以自己想想，短時間內肯定會將步伐放慢，同時提心吊膽，要是個壞人怎麽辦？跟著人影一動不動都有可能。

    現在的情況對於陳陳來講，不是一個是不是壞人的問題，而是根本不知道歪頭對著他們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人。這裏短時間內找不到出口的，在這樣的環境裏，有這麽一個不知名的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輕舉妄動。

    他沒有聽到馬川過重的呼吸聲，看來他比他冷靜多了。陳陳聽到的是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的，像打鼓一樣，遇到這種詭異的事，他是控製不了的。

    然而，就在陳陳以為會一直僵持下去的時候，那個怪黑影卻動了動，像軟泥一樣邁出了一隻腳，隨後，一句罵聲蕩在了不小的器官內室裏：“去你娘的！”

    本來見那怪影像泥一樣邁出腳的時候，陳陳的心就吊起來了，那罵聲傳來，他心又放下了，因為他聽出來了，那是巴瘋子的聲音。

    陳陳想喊一聲巴瘋子，叫他注意這裏，可擔心他突然的聲音讓那個邁出了一步的黑影臨時生變，就壓低了聲音，對馬川說：“你聽到巴瘋子的聲音沒有？現在動手，讓他注意到我們，巴瘋子一下來，那個黑影就好辦多了。”

    馬川沒有回應，皺著眉，陳陳以為他走神了，碰了碰他：“巴瘋……”

    馬川突然抓住了陳陳的手，把他往下壓，富有緊張意味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顫聲道：“那不是巴瘋子。”

    陳陳看了一眼那個怪影，它還是邁出一隻腳的動作，僅僅是一眼，又忙轉回頭問：“不是巴瘋子是誰？”

    “是那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