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瘋子出手是沒有任何預兆的，從轉刀到甩出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陳陳當然料不到，那時他正替馬川擔心。就那眨眼的一功夫不到，他隻覺得突然而來的勁風刮著了他的臉，像有一個大胖子在揪他，疼感未消，緊接著眼一花，巴瘋子的刀擦著他的鼻尖過去了。這太他媽驚險了，他的眼還沒完全睜開，又嚇得死命閉上。

    這還沒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刺耳的破風吟聲，聲音拉得很長，從近到遠，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可他的耳朵似乎被這種破吟聲堵住了，隻聽到嗚嗚的聲響，其他的什麽都聽不真切。

    本能的不安使他條件反射地用手去擋住負麵效應，剛抬起，不遠處的頭頂上就傳來一聲巨響，像木質的房屋被撞開了一個大窟窿，他聽不清楚的，隻覺得像水裏放了一聲悶屁，同時而來的，還有一陣劇烈的搖晃。

    動靜來得很突然，陳陳本來就嚇了一挑，沒站穩，當然就別說能受住那麽大的晃蕩，所以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屁股一疼，他終於聽清了。四周很嘈雜，好像一個屠夫衝進了哄亂的豬圈裏要宰一頭豬，不僅如此，頭頂的動靜越來越大，爬動的聲音越來越響，上邊掉下來的、石子一樣硬邦邦的玩意兒還砸到了他的頭，所幸不疼。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突然懵住了，比有無毛的怪東西趴在他的背上還懵。他完全沒料到在暗處，竟然藏著這麽多怪東西。

    成群的，頭頂上一片混亂，怪叫嘈雜，像炸開了鍋的老鼠一樣到處亂竄，驚恐地爬開，一個壓一個，瘋了似的躲著下麵的巴瘋子。

    巴瘋子的頭頂上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而他身邊躺著一隻一隻成了死肉的怪東西的屍體，他一手正捏著一隻還在掙紮怪東西的細脖子，然後一腳踹斷了從頭頂掉落還未來得及爬開的怪東西的細脖子。

    那些渾身沒有血色的怪東西被巴瘋子的那一刀，統統逼出了原型。成堆沒毛慘白的怪東西吊在上麵，也正受驚地往上爬。

    角落裏，甚至還有兩隻連在一起吊鉤在上麵的。它們的隱蔽性實在讓陳陳沒想到，他直咂舌，之前看了好幾圈，還以為是插進肉壁上腐朽的爛木塊。

    那些經受不住巴瘋子那一刀大動靜而掉下來的怪東西，要麽是被他擰斷了脖子，要麽是被他的大刀砸成了死肉，像踩爛的軟柿子癱在一邊，沒有掉下來的，正死命地搡擠，往窟窿那裏爬，想鑽進去逃開這個瘋子。

    巴瘋子肯定不會如它們的願，將掐住了脖子的怪東西朝快爬進窟窿裏的怪東西猛地一扔。像打保齡球一樣，砸下來一堆怪叫的怪東西，接著，又橫起一刀劈砍，掉下而未落地的怪東西的怪叫戛然而止，一同被砸成了撒汁的爛番茄。

    茅塞頓開的陳陳終於反應過來了，他之前看到頭頂的漆黑一片根本就是成堆的無毛的怪東西組成的肉牆，正好埋在黑暗裏，乍一看，還以為什麽都沒有，那些實在擠不下的，就吊在一個接一個的怪東西身上。

    陳陳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張著嘴，能大吃一斤蛋。猛的，他發現，幸免於難、掉下來的怪東西竟然無法行走，它們的腿在平地上如同退化了，根本用不上力，難怪他們隻能吊著，難怪隻能趴在他的背上。

    陳陳試著站起來，悚然一驚，看到那些爬行在地的怪東西像一隻一隻的鬼，朝他和馬川過來了。

    這些鬼東西長得就像鬼，動作、行為、麵貌，隻要拖進任何一部恐怖電影，都能當一群合格的群演。巴瘋子正對付上麵的，掉下來、僅有的一兩隻沒顧得上。陳陳記起來了，巴瘋子說委屈他，就是估計到現在這種情況讓他自己對付吧？

    陳陳頭皮又有點麻了，他撐起身，發現馬川臉上的詫異程度和他差不多。窟窿周邊的怪東西終於領教到了巴瘋子的厲害，他的攻勢密不透風，好像可以不歇息地砸過去一個又過去。終於，怪東西鳥獸盡散的，全都往四周逃，這個地方並不大，逃來逃去能逃到哪兒？有成堆的，開始朝陳陳頭頂那邊擠爬過去。

    怪叫一陣又一陣。一個接一個的怪東西，陳陳根本應付不來。巴瘋子衝他大喊：“傻小子，往我這裏來！”同時也往陳陳那裏奔。

    陳陳一個激靈的，終於做出了反應。在巴瘋子那兒，怪東西多但都躲著他，立馬都要散開了，他這裏的怪東西少，但立馬的，都要湧過來了。還有的就在他的頭頂，同樣也在爬動，隻是沒趴在他的背上。可誰也算不準它們下一步的行為。

    陳陳看都不看，趕緊朝巴瘋子那邊跑過去。這個地方雖然不大，雖然所隔不遠，但東西密集，跑是不那麽好跑。馬川用腿壓住一隻怪東西的長肢，一擊掌托打得它腦袋要擰下去，最後一個膝頂。一聲悶響，怪東西沒了動靜，馬川隨即招呼陳陳先往他這兒來。

    陳陳提心吊膽，頭上的動靜一直在響，他生怕又有什麽落在他的背上，沒跑得幾步，突然的，一聲怪叫擦過他的耳邊，他渾身一抖，腳底跟磴雷似的。走運到是，背倒沒被什麽怪東西砸到，可被勾尖子勾住了，呲啦一聲，他背後的襖子劃開一大條口子，他自己也被順勢帶倒。

    倒地的陳陳胡踢亂踹，抱著不管有沒有踢中，踢中了更好的想法出腿。手也不閑著，胡扒亂扒地撐起身，再趕忙跑。剛起身，又有一個怪東西掉下來砸中了他的背。陳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手撐地，腳打滑地跑，幸好所在的地方不滑，要不然他可以會蹬上半天。

    陳陳剛好起身，又被拖倒在地了，他罵了句去你姥姥的，回頭一看，那怪東西正勾住自己的腿慢慢朝他身上爬。他一聲臥槽，不顧疼痛的撐住身子，一腳又一腳地踹在怪東西的臉上。

    根本沒用，怪東西的勾子像黏在他褲腿上了一樣，無論怎麽踹就是踹不下去，眼見越來越近，陳陳都覺得自己要瘋了。

    就在這個時候，陳陳的耳朵又被勁風堵住了，突然間，怪東西的身子炸開了，同時出現的，還有巴瘋子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