侉子“突突突”地開回軋鋼廠，路過西大門值班室的時候，李衛國示意鄭山停一下。
    下了車，隔著窗戶往值班室裏瞅了一眼，發現裏麵正是自家老爺子值班。
    門衛的工作平時都很清閑，隻需要出入登記、信件收發或者接幾通電話，一般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
    這不，往裏一瞅就看見老爺子這會兒正端著茶缸在那哼小曲兒呢，甭提多悠閑了。
    “師父，這麽悠閑哪？”李衛國提著從糧所帶回來的東西走了進來。
    “嗨，這工作不就這樣麽，天天閑的，怎麽今天有空來看老頭子我了？”
    王鎮海見自家徒弟來了，笑嗬嗬地給他指了張凳子，讓他隨意。
    李衛國笑道：“不坐了，師父，您看，我給您帶了什麽？”
    說著，李衛國隨手將帶回來的禮品都放到老爺子桌上，讓他自己看。
    “嘿中華、牡丹、西鳳、大白兔，還有茶葉？”
    老爺子略過一幹煙酒糖，目光最終落在了茶葉包上，抓起茶葉放到鼻前嗅了嗅。
    “龍井？”
    “師父，行家啊，聞都能聞出來。”
    李衛國給老爺子豎了個大拇指，反正擱他這兒他是聞不出來的，喝啥茶都是一個味兒，土老鱉一個。
    王老爺子自傲地笑了笑：“嘿那是，這玩意我平時去我戰友他們那的時候也沒少喝，時不時的還蹭他們幾兩，熟悉的很。”
    “得，既然您老識貨，那東西就放您這兒了。”
    李衛國將東西全部放下，這些東西他都不缺，一路拎來拎去的還麻煩，索性直接孝敬自家師父了。
    王老爺子瞅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道：“茶葉和酒留下就行，煙和糖就算了，你拿走吧。”
    老爺子好茶好酒，其他東西一概不感興趣，煙也隻是少量抽，於是擺了擺手讓他拿走。
    李衛國聳了聳肩，自是無所謂：“行，那您先喝著，我先走了，一會兒給我您打飯來，您就甭跑了。”
    抬手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到快飯點了，幹脆順路就幫老爺子把午飯帶過來，也省得他來回跑。
    “行，你把我飯票錢票拿上。”老爺子說著就要給他掏票。
    不過李衛國哪能要他的飯票，直接擺了擺手，提上老爺子的飯盒和煙糖就走人。
    “不用，師父，我這兒有呢，走了哈。”
    “嘿你小子”老爺子搖頭一笑，無可奈何。
    回到保衛科辦公室，放下東西，喝了口水，李衛國便拎著自己和老爺子的飯盒喊上鄭山一起直奔一食堂。
    到達食堂的時候，時間還算早，才十一點半，裏麵沒什麽人，隻有七八個廠辦大樓的文職工在排隊，都是早早溜號出來吃飯的。
    輪到李衛國的時候，負責打菜的劉嵐熱情地問道：“李科長，您吃點什麽？”
    李衛國低頭往窗口裏麵一瞅，嘖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這段時間廠裏的夥食降了不止一個檔次，大鍋菜基本都是白菜燉土豆和白菜燉蘿卜，葷腥基本不見。
    主食則是野菜團子和多合麵窩窩頭，裏麵參雜了不少代食品。
    啥是代食品呢？
    代食品就是人們用於充饑，但在正常年份不作為食品的動植物、化學合成物等。
    代食品主要分為四類：
    第一類為農作物類代食品，它包括水稻、小麥、玉米、高粱等的葉、稈、根，以及玉米皮、玉米芯、稻穀殼，薯類作物的葉、莖、根等等。
    第二類為野生代食品，也就是常說的野菜，如榆樹葉、樹皮、野莧菜、洋槐葉等等。
    第三類為小球藻、紅萍等浮遊植物。
    第四類指合成類代食品，如人造肉、葉蛋白等，被稱作精細代食品。
    自古以來，人們在災荒年代都有采集、食用代食品的習慣。
    從今年11月14日起，鑒於嚴峻的形勢，上級和科學院也作出了號召，希望群眾積極采集、製作代食品，共渡難關。
    作為工業部直屬的萬人大廠，軋鋼廠自然也響應了國家的號召，積極參與。
    如今，軋鋼廠十幾個食堂也逐漸使用代食品取代了部分主食，向職工們進行日常供應。
    這些加了代餐食品做出來的野菜團子和多合麵窩窩頭，吃起來雖然非常的飽腹，但是口感著實不怎麽樣。
    說到底代餐也隻是代餐而已，隻能湖弄一下胃，並不能真正代替主食，也提供不了什麽熱量和營養。
    這些東西讓後世過來的李衛國看著就有點蛋疼。
    倒不是矯情，而是沒經曆過這種艱苦，多少有點不適應。
    看了半天，感覺吃什麽都一樣，索性也不選了，於是把兩個飯盒直接往前麵一遞。
    “每個飯盒各打兩個野菜團子和一份白菜燉土豆，謝謝。”
    “好嘞，您稍等。”
    劉嵐動作很麻利，三下兩下就把飯菜打入了飯盒，順帶還幫忙蓋好了蓋子。
    付完相應的飯票錢票，道了聲謝，李衛國拿上飯盒準備走人。
    就在這時，傻柱從裏麵窗口伸出了頭來：“誒，衛國，等等。”
    “咋了，柱哥？”李衛國問道。
    傻柱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那什麽，就是昨天咱倆說的那事兒”
    李衛國一看他這意思，恍然大悟，一百斤白薯嘛，記得。
    “你一會兒忙完了上保衛科，我在那邊等你。”
    “誒誒，已經忙完了，我收拾一下，一會兒馬上就過去。”
    傻柱邊說還邊解圍裙，看來是迫不及待了。
    李衛國這邊打好飯菜，排在旁邊隊伍的鄭山也打好了，正想隨便找個座位坐下吃，李衛國卻拉住了他，讓他不著急吃，跟他走。
    鄭山不解，不過還是提著飯盒老實地跟著走。
    出了食堂，兩人直接回了保衛科。
    帶著鄭山回到自己辦公室，把門關上，李衛國就靠著辦公桌的掩護，從空間靜止倉庫裏取了一個飯盒出來。
    飯盒裏是滿滿的一盒鹵豬頭肉，是閑時李衛國找傻柱幫忙鹵的，沒有吃完，一直存在空間靜止倉庫裏，現在還有五六盒呢。
    飯盒蓋子打開，往桌上一擺，頓時肉香四溢，撲麵而來。
    “誒喲科長，您還有這好東西啊”
    “嘶真香啊咕嚕”
    鄭山聞著肉香，死死盯著這盒鹵豬頭肉，眼珠子都挪不開了，狂咽口水。
    他都快記不得肉是啥味兒了，反正自七月份市場鮮肉斷供之後他就再沒買過。
    李衛國笑了笑，道：“行了，坐下吃吧，今天咱也吃點好的，改善改善夥食。”
    “誒誒”
    鄭山大喜，連忙跟著坐了下來，打開自己的飯盒開動。
    兩人一人一快子，各自夾起一塊肥美的鹵豬頭肉，美滋滋地放入口中。
    嘿這滋味，甭提多美了
    肥厚適中，鹵味濃鬱的豬頭肉，入口即化，清潤爽口，不得不說傻柱的手藝還是有一點道行的。
    一頓飯吃了七八分鍾，飯盒裏鹵豬頭肉隻吃了一小半。
    剩下大半飯盒，怎麽勸鄭山都不動快了。
    說是怕胃口被養刁，不適應，隻吃自己飯盒裏的白菜燉土豆。
    李衛國一看，得索性也不吃了，三下兩下扒完自己的飯菜，直接把鹵豬頭肉的飯盒一蓋，讓他拿回家給家人改善改善。
    鄭山哪裏好意思，連連拒絕，不過他卻是拗不過李衛國，最終還是收下了。
    吃完飯，送走鄭山，李衛國又從空間裏取了一盒鹵豬頭肉出來，往自己師父飯盒裏麵裝。
    裝了小半盒，把老爺子的飯盒塞得滿滿的，這才作罷。
    如今上級大力號召廣大群眾積極采集、製作代餐食品，共渡難關。
    自家師父是老戰士，沒解放前也經曆過大饑荒，很吃得苦，別人吃什麽他也吃什麽，完全不在意。
    如果換掉他的飯菜，那他是絕對不樂意的。
    所以偶爾的李衛國還是給他的飯菜裏加點肉食或者雞蛋之類的，免得老爺子營養不良。
    放好肉食，蓋上飯盒，將剩餘的大半盒豬頭肉收回靜止倉庫，李衛國就準備去給老爺子送飯。
    提上飯盒，剛下到一樓，傻柱就找過來了。
    這小子心心念念地惦記著那一百斤白薯，估計是等不及了。
    也罷，索性也是要去給師父送飯，剛好順路。
    於是李衛國從值班室拿來侉子的鑰匙，熟練地上車點火，然後喊傻柱上車。
    出了保衛科，侉子“突突突”一路直奔西大門。
    到了大門值班室，李衛國給老爺子打了聲招呼，放下飯盒就走。
    生怕老爺子一會兒看見了飯盒裏的肉食跟他叨叨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