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範，你沒事吧？”
    半死不活的範向華聽見是王廠長的聲音，耷拉著的眼睛瞬間睜大，仿佛是即將溺死之人呼吸到了救命的空氣一般，立馬彈坐了起來。
    “廠長，救我！廠長，救我啊！”
    範向華掙紮著想要掙脫審訊椅，不過劉恒鄭山等人哪能如他所願，很快就將他給摁了下來。
    見王廠長帶人闖了進來，賀誌軍臉色很難看，站起身來，沉聲喝道：
    “王廠長，我們保衛部門現在正在對嫌犯進行調查訊問，你作為嫌犯的老上級，理應避嫌，現在麻煩你們立刻出去，不要幹擾保衛科的審訊調查工作！”
    王廠長麵色陰沉如水，沒有搭理賀誌軍，而是咬了咬牙朝範向華開口道：
    “老範，有錯誤咱就如實交代，不要隱瞞，爭取獲得組織的寬大處理，家裏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照顧好的。”
    範向華聽到這句話，如喪考妣，呆愣了片刻，隨即整個人精氣神都垮了，身體一軟就癱坐在了椅子上，目如死灰。
    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賀誌軍的暴脾氣瞬間就炸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廠長了，指著他的鼻子就大聲喝罵道：
    “王建邦！別以為你是廠長就可以為所欲為，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什麽暗號，你當老子是死人是吧？”
    廠長王建邦冷笑了兩聲，不以為意道：“什麽暗號，不知道你說什麽，我讓犯了錯的同誌積極配合調查，有錯嗎？”
    賀誌軍怒目而視，差點沒把牙齒咬碎：“好，好的很！那現在就請你立刻，馬上給我出去！”
    “桉子別讓我查出跟你有關，否則就算你是廠長，你也跑不了！”
    “滾！
    ”
    被人在自己地頭闖進來搗亂，李衛國也坐不住了，當即起身驅趕闖進來的王廠長等人，用力將他們往門外推。
    王廠長等人還想掙紮一下，不過他們這些人哪裏是李衛國的對手，李衛國雙手用力一推，七八個闖進來的人就全部被推了出去。
    而李懷德帶來的人手和在場的保衛員們也沒幹看著，上前幫忙拽住了王廠長的手下，不讓他們繼續進去搗亂。
    就在審訊室這裏一片混亂之際，得到消息的一把手秦書季終於帶著楊副廠長等一幹廠委領導幹部趕過來了。
    秦書季到了現場一看這亂糟糟的一片，當即把王廠長和李懷德等人都臭罵了一頓。
    身為廠委的主要領導，桌麵上的規矩都不守，帶頭在這兒搗亂，這不是給下麵的人看笑話嗎。
    傳出去，身為領導的體麵和威嚴還要不要了？
    玩不起就各個都來掀桌子，以後的遊戲還怎麽玩，隊伍還怎麽帶？
    於是秦書季嚴詞勒令他們雙方立刻帶人離去，不得幹擾保衛科的調查審訊，有什麽事情等審訊結果出來了，廠委會會議上再作研究討論。
    不肯走的，一律以幹擾調查的名義追究其責任。
    王廠長的目的已經達成，自然是樂得給秦書季一個麵子，於是冷哼了一聲，恨恨地瞥了李懷德一眼，便整理衣服帶著人手離去了。
    王廠長等人走了沒多久，李懷德和秦書季等人也沒有在保衛科久留。
    由於此桉情節極其惡劣，今夜過後可能軋鋼廠的格局會有洗牌和變動，於是這些個廠委領導各懷心思，都迫不及待地走了。
    接下來保衛科的審訊工作沒什麽障礙，出乎意料的順利。
    範向華很配合，自己主動承認了所有的事情，攬下了全部的罪責。
    承認是自己利益熏心，通過威逼利誘的方式，指使王德發等駕駛員自導自演了這出物資被劫桉，想吞下廠裏的這三噸海產。
    並希望借此來打擊保衛處處長賀誌軍，削弱賀誌軍在保衛處的權柄。
    而他的本家堂弟範安仁則是被他忽悠瘸了的二愣子，在不知物資底細的情況下，被他以五百斤海產利誘，擅自做主將農資站的倉庫借給他用以物資中轉。
    桉子審到這裏，可以說基本上水落石出了，主犯從犯盡皆認罪。
    但是賀誌軍並不滿意，因為桉子審到範向華這裏就沒進展了，多餘的話，範向華抵死不再鬆口。
    正當賀誌軍惱怒，準備給他上手段的時候，忽然一通電話打到了保衛科一樓值班室這兒來。
    是副廠長李懷德打過來的，讓賀誌軍接。
    賀誌軍接過電話後，沉默了幾秒，最終無奈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李懷德跟他說了些什麽，回到審訊室後他便吩咐李衛國可以結桉了，此桉到此為止。
    李衛國愣了一下，不過在看到處長賀誌軍意興珊的表情後，大概猜到了什麽，於是也沒廢話，按照指示予以結桉，並向賀誌軍提交了筆錄報告和完整的桉件報告。
    處長賀誌軍拿到筆錄報告和桉件報告後，沒有多待，和李衛國交代了幾句就走了。
    結果處長賀誌軍這邊剛走，王老爺子趁著李衛國、劉恒他們出去送的功夫，偷偷地就溜進了羈押室把範向華給揍了。
    老爺子性子拗，這牛脾氣上來了，鄭山他們一眾保衛員也不敢攔他，怕挨揍，隻是象征性地勸了兩句就由著他了。
    李衛國回來一看，誒幼喂揍得那叫一個慘哪，簡直沒眼看了。
    範向華整張臉都被打成了豬頭，左右大牙也被扇掉了不少，牙齒帶血吐了一地，眼睛也被打腫得眯成了一條縫，鼻子嘴巴還在不停地流血，說話都說不利索，隻能嗚嗚嗚地不停叫喚。
    李衛國這一看，不行，於是趕緊把自行車推來，拉著老爺子給他送回家，省得他沒打解氣，一會兒又跑去揍另外幾個。
    回去的路上，李衛國忍不住就抱怨了老爺子一句：“師父，您說您這下手也太黑了吧，我這才剛出去送送處長的功夫，轉眼您就把人給我揍成了那樣，您這讓我怎麽跟上邊交代啊。”
    王老爺子哼哼了兩聲，不以為意道：“交代個屁，範向華這種人渣，揍了就揍了，小秦小賀他們要是問，你就說是我揍的不就完了，他們還能來找我麻煩不成。”
    李衛國拿他沒辦法，無語道：“是，人家是不能找您麻煩，但是明天我要和分局移交嫌犯的嘛，您把人打成了那樣，明顯長相都對不上號了，人家分局可不得費點功夫和我核實嫌犯身份啊。”
    “要是人家分局的領導以為我濫用私刑給我一個處分，那可怎麽整，我多冤哪，您說是不是？”
    “咳咳行行行，下回不打了，行了吧”
    王老爺子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隨即轉移話題道：“衛國，這回桉子過後，上麵人事可能會有所變動，你最近低調一些，別去摻和李懷德他們的事了。”
    李衛國一怔，笑了笑，給他寬慰道：“師父，您放心吧，我這小蝦米，幾斤幾兩我還是有數的。”
    “再說了，我就是想進去摻和也不夠格啊，都上不了桌，等過幾年我混成了副處長還差不多。”
    聽他這麽一說，王老爺子旋即放心地笑了起來：“混成副處長也不一定夠格，範向華不就是副處麽，上躥下跳的，到頭來不還是成炮灰了麽，嗬嗬嗬”
    李衛國聞言一笑，對於老爺子的話深以為然。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不是說笑而已。
    沒有足夠的實力和背景，這權力的遊戲可不是誰都能上桌玩的。
    你看打仗的將軍有哪個會在意炮灰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