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寂地立在黑色湖泊之上，金光化作的衣裳輕輕晃動。
    時間似乎都變慢了許多。
    在銀蘇覺得這傳銷頭子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時，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即祂，祂即我。”
    銀蘇皺眉，她沒從這傳銷頭子身上感覺到和‘神’相似的邪惡氣息。
    忽視他那半張猙獰的臉，他更像一個溫柔幹淨少年。
    或者說，他更像一位神明。
    銀蘇狐疑地打量他幾眼，“哦……也就是說，你也是神？”神是大街上的蘿卜嗎？一抓一大把！？
    少年以沉默應答。
    “那你挺落魄啊。”銀蘇無情嘲笑，轉頭又拋出一句：“所以是你想入侵這個世界？”
    “我不想，我和祂不一樣，我們是一體，又不是一體。”少年無奈一般歎氣：“但是我無法阻止祂。”
    銀蘇可不管對麵是誰，直接開罵：“廢物東西，自己的東西都控製不住。”
    “……”
    許是習慣了銀蘇的態度，少年沒有過多糾結她的不禮貌，緩緩開口：
    “祂是這世間的惡，是他們滋生的無盡欲望，是毀滅與死亡。”
    銀蘇挑重點問：“他們是誰？”
    “生靈。”
    銀蘇大概明白了。
    就是那個神是被世間的惡意滋養壯大的。
    為惡容易為善難。
    有多少人是純正的善良，心中沒有絲毫的惡意？
    銀蘇覺得恐怕找不出來幾個這樣的聖人。
    隻是大部分人的善意壓過了惡，禮與法構建出來一個相對和善的世界。
    但是在某些環境和壓迫下，惡意就會開始生長，最終壓過善。
    就像遊戲副本……
    “所以我是被選擇的嗎？”
    遊戲將‘公平’刻在骨子裏，不偏袒任何一方，這和‘神’想要的結果並不太一樣。
    玩家根本無法反抗，是否進入遊戲也沒有選擇。
    那就隻能是有別的力量在限製‘神’，給了玩家一絲喘息的機會。
    她之前一直覺得遊戲很奇怪。
    現在加入這些因素再看，好像就沒那麽奇怪了。
    少年燦金的眸子望著銀蘇，聲音依舊溫柔：“這是一場博弈，祂的壯大就代表我的衰弱。祂持續壯大，你的世界也會毀滅，而我會消失。等我消失時，那就再也沒有人能阻礙祂的步伐，祂會踏進一個又一個世界……”
    “現在和毀滅有什麽區別，你這個‘神’有什麽用，一點忙都幫不上。”銀蘇越說越嫌棄，“當神當成你這個樣子，怎麽好意思，不如去死好了。”
    “至少還有機會。”再次被嫌棄的少年輕聲說：“我可以教你如何製造聖遺跡。”
    銀蘇挑眉，頗有些意外：“所以怪物世界的聖遺跡也是你教的？”
    “是。”
    “……”
    嗬。
    難怪沒有流程流傳下來。
    因為根本沒法複刻。
    這裏麵有‘神’的參與啊。
    銀蘇對製造聖遺跡不感興趣，“製造幾個聖遺跡有什麽用，不過是走另外那個世界的老路，遲早會成為祂的盤中餐。”
    “至少此時此刻，你們可以活下來更多的人，而且這次你們不會和那個世界的人一樣變成怪物，你們會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
    這個世界還沒有到怪物世界的地步。
    人們還沒有放棄人類的身份成為異化者。
    所以遊戲停止並不是因為人類舍棄身份。
    隻是因為聖遺跡……
    聖遺跡擋住了遊戲，擋住了神。
    少年頓了一下，繼續說：“幸存者的火種，終歸有一天會再次點亮世界。”
    銀蘇擺手，表示這種毒雞湯對她沒用：“那為何不想辦法殺了祂，一勞永逸。”
    少年搖頭：“沒用的，你能消滅這世間所有的‘惡’嗎？”
    “……”
    不能。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不是祂釋放惡，而是這世間的惡在滋養祂。
    隻要這世間存在惡，祂就會在陰影裏滋生，永遠也不會消失。
    “那我又能幫你做什麽？”
    少年目光落在銀蘇身後的樹上。
    銀蘇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這是最後一顆樹種。”少年的聲音傳過來：“隻要它活著，就還有希望。”
    “你和它什麽關係？”
    少年沒有回避這個問題，而是很真誠地說：“你可以將它當成我的本體。”
    銀蘇腦瓜子轉了轉，領悟到真相：“也就是說隻要砍了它，你就會死。”
    少年：“……”
    不用舉一反三。
    她怎麽老想自己死。
    銀蘇現在沒有真的想砍樹，話鋒一轉：“那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少年沒有回答銀蘇這個問題，身形開始化為金芒消散，他的聲音開始變得遙遠縹緲：“好好照顧它，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少年虛影即將潰散時，他抬手朝著銀蘇的方向點了下，大部分的金色光芒化為流光沒入銀蘇身體。
    剩餘的那部分化為幾片金色的葉子，落在了銀蘇手裏。
    銀蘇隻覺得渾身注入一股暖流，陌生的畫麵和知識蜂擁而至。
    聖遺跡的製造具體流程……
    她也沒說要啊！！
    什麽落魄神明！
    也不知道給點好東西！！
    銀蘇對傳銷頭子說的話並沒有全信，誰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不過這棵樹……
    銀蘇仰著頭看金光流動的大樹。
    好歹是她親手養大的，多少有點感情，在沒發生異常情況前，她還不想砍掉它。
    銀蘇收回目光低頭去看手中的金色葉片。
    它和身後那棵樹的葉子很像，但要小很多。
    就好像是剛發出來的嫩葉。
    可它燦金的顏色讓它看上去比身後那還是大片綠色的葉片高貴不知道多少。
    這幾片葉子給她的感覺和聖遺跡裏那種純淨的聖潔力量很相似。
    【？】
    鑒定術一如既往的無用，隻給出一個問號。
    銀蘇捏著葉片回到船上返回岸邊，望著湖麵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在岸邊站了一會兒，銀蘇最終還是決定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
    落魄傳銷神明隻給她七片葉子。
    怪物世界的聖遺跡有十八個，如果一個聖遺跡消耗一片葉子，那就是說他至少給了十八片葉子。
    所以憑什麽到她這裏直接減半，隻給七片？
    看不起誰呢！
    莫須有的攀比讓蘇廠長開始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