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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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盡出
黑暗會放大人心底的欲望。在黑暗的掩蓋下,總會有些不為人知的醜陋發生。黑暗,滋生詭譎。血腥,蔓延瘋狂。在天空中一閃而過的光華下,那些江湖中人的身上都有一種叫做野心的病開始發芽,隨後,悄無聲息的傳染。
許是支離破碎的屍骸血骨過於駭人,又或是失去了領頭之人導致彷徨不安,於是圍在葵花樓前的眾人都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沒有了再向前一步的心思,但…
這些都是一時的!
那蔓延的火勢就像養料一般,無時無刻都在滋養他們心底的瘋狂。一旦眼前這座高樓倒塌,一旦有人振臂一呼,他們頃刻間就會化作洪水猛獸,將麵前的阻礙吞噬殆盡。
個人的力量,有時候會很強大,譬如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但大多時候都十分弱小。但是,一旦有了共同的目的,人海洪流浩蕩之下,能將萬物都碾作齏粉,摧成塵埃。
火焰,倒映在每個人的眼球之中,躍動不止。伴隨著的,是別樣的心思。或焦躁不安,譬如方言明一行。或野心勃勃,例如異族人一行。亦或趁火打劫,比如自發而來的眾多江湖散人。
隨著火勢越發大,方言明他們也越發焦急了。
“救火,救火呀!”
李一怒吼不斷,目眥欲裂,此刻的他,身上溢滿了瘋狂的殺戮氣息。
然而,沒有人動作。
“救不了的!”
火光映照在方言明的臉上,顯露出他那平淡的麵容。但他在眾人身上徘徊的目光中,卻是有揮之不去的哀傷。
“啊!”
哀嚎一聲,李一抽出腰間的寶劍,就是要出門與人拚命。
“老李,別做無用功了…”
方言明攔住他的腰,將嘴唇放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訴說著。
“老李…”
伸伸手,張張嘴,段思齊似是想要說些什麽,但又不知該從何講起。
“沒有這樣的道理!”
李一在怒吼,他的雙眸已是被殺意浸染的血紅。
“沒有這樣的道理!”
李一是個十分純粹的人,他的世界十分簡單。在他的眼中,這世界由三種事物組成。劍,親朋與敵人!
劍者,心之刃也。既可為殺,亦可為護。殺與護,隻在一念之間!
劍,是用來保護自己的親朋好友的。劍亦是用來斬滅敵人仇寇的。而劍客,從無不戰而逃,棄劍不用的道理。這…便是李一的道理。
“就是這樣的道理…”
轉到李一的麵前,四目相對,方言明的眸中充滿了痛苦與悲傷。但卻唯獨沒有一樣情緒,那是…
憤恨!
弱肉強食,乃是世間至理,這四個字,在江湖中更是猶甚。所以落到如今的境地,他可以痛苦,可以悲哀,但卻不能憤恨。若憤恨,那對象隻有一個人,那便是自己。
“快走吧…”
段思齊知曉自己哥們的意思。
說到底,他與方言明和那不知遠在何處的沈星閃才是一種人,他們慣喜歡將開闊的思維放在那高深的武功之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們從不著眼於一時的成敗。所以,麵對目前無法應對的困境之時,他們的第一選擇便是—避開!
黑夜,不但會誘發人心底的陰暗,還會遮掩人的行為蹤跡。
“老段,老李,認識了你們,這一趟衡山沒白來!待來年,請你們去桃花島喝我家小表妹的百日酒!”
方言明笑著說了一句,燦爛異常。
“走啦!”
揮一揮衣袖,給眾人留下了一道瀟灑的背影。
然而,他剛踏出不過兩三步,白凡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的身邊。
“我的送送你呀!”
微笑著,白凡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第一次來衡山時,是我迎的。第一次離開,老叫花也送了。沒道理現在,就不送了吧…”
不知何時,他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強忍住鼻尖的酸澀,或許是因不想給麵前這為自己辛苦奔波的老人留下最後的悲傷,於是方言明又笑了起來,燦爛已極。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白凡莫名其妙說了一句,方言明有些摸不著頭腦,下一刻,他便明悟了。
昂!葵花樓中有龍吟聲大作。隻見白凡左拳右掌,拳掌交替間,數道似玄非玄,似黃非黃的真氣洶湧而出,粗暴霸烈。連那火勢,似乎都不敢與其爭鋒,變得微小了。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龍戰於野,乃是降龍十八掌第十五掌,亦是其中最凶殘的一掌。
在強行將氣血提升到巔峰的白凡手下,這一掌,展現了其霸道的真意。
砰!一聲巨響。如摧枯拉朽一般,葵花樓的後院被打開了一道深深的缺口。
“就是現在!”
沒有過多的動作,沒有過多的言語,方言明順著白凡開辟出的道路,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好!活九陰逃了。”
這般大的動靜自然不可能瞞得住人的。但可惜如今宗師高手盡皆被牽製離開,孔祥符又死在了葵花無極大陣之下。明麵上,白凡已經是這場間戰力最強之人。
“小神捕,我們該怎麽辦?”
眼見即將到手的活九陰逃了,本因可謂是焦急不已。
“那孔祥符當真是廢物到了極點!”
金煬的臉色陰沉如水,剛想喝罵麵前這蠢貨兩句,他忍住了,沒好氣的又道:“怎麽辦?挑動他們,搜尋活九陰!我就不信了,這麽多人,還能讓那活九陰插上翅膀逃了去。”
正準備行動,本因似是想到什麽,突然停住了腳步,皺著眉問道:“小神捕,怎麽就孔祥符一個人?其他的一流高手呢…咱們幾方帶來的人可是不少!”
話音未落,他便立刻知曉了原因。
“傷害百姓者,殺無赦!”
一道聲音響起,看似很輕,但卻準確無誤的落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聞聽此言,眾人不由得通體生寒。
宗師…在如今這個時刻,竟然還有宗師在場。而看這情況,他的態度明顯偏袒方言明。
“宗師!”
驚叫一聲,身後手下人呆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慌什麽!”
痛斥一聲,金煬滿臉怒色。
“他密諜司傾向於活九陰不假。但隻要我們不對宋人百姓出手,他們還能妄下殺手不成!滾!都給我去找!”
“生擒活九陰,九陰真經人人可練!”
“生擒活九陰,九陰真經人人可練!”
“生擒活九陰,九陰真經人人可練!”
在這口號之下,先前還沉寂異常的眾人立時沸騰了起來。人潮洶湧,打向孤單飄零的方言明。
悅來客棧頂樓,趙甲負手而立,仰望著天空中的明月,衣衫隨風飄舞,端是瀟灑極了。
下一瞬,一個男子出現在他身旁,眉清目秀。借著月光一瞧,原來是孫瑜。
“事情都辦好了?”
趙甲淡然的問道。
“大哥,我們為何不…”
不待講完,別他瞥了一眼,孫瑜登時一滯。
收回目光,趙甲五指張開擋在眼前,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們保不住的…”
此言一出,立刻迎來了孫瑜激烈的反對。
“怎麽會呢!大哥你是如今唯一可以出手的宗師!有你護持,那方言明定然安全無虞。有此,咱們定然可以獲得那東邪的友誼…”
他激動極了,正是想要繼續,卻被趙甲抬手打斷。
“老三,你這功利的毛病啊!真得改改…”
話音未落,隻見孫瑜翻個白眼,沒好氣的說:“大哥,你也好意思說我?若是有一天,小四不喝酒,二哥不貪財,你不好色,我就改!”
“咳咳…”
趙甲似是被嗆住了,臉漲得通紅,咳嗽不止。
“三妹呀!過猶不及的道理你不懂麽?咱們在此時相助了那方言明,已是能落得一個好大的人情。何必再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所有的江湖散人都得罪了呢!”
他的話題轉的頗為生硬。然而孫瑜也是沒有更進一步取笑的意思。
“大哥,我隻知曉盡善盡美道理。既然咱們已經決定幫方言明了,就該直接將其救下來。萬一他死在了亂戰之中,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咱們也沒什麽損失嘛!”
小聲嘀咕一句,趙甲似是不想在爭論了,擺擺手,頗為不耐煩的說道:“你有這功夫,不如去各處巡查一番,守好那些聚集的百姓。再不成,去找老二他們也行…”
“二哥他們已足夠擋住那些明麵上的一流高手,我去了也沒什麽事兒。大哥…”
孫瑜仍舊在勸說,想要自家老大接受自己的建議。
然而趙甲顧左右而言它,甚至是吹起了口哨,裝聾作啞起來,明顯是不想管這一攤麻煩事。
“算了,我還是去瞧瞧,看能不能暗中助那活九陰一把…”
半晌,孫瑜終於是熄了勸說的心思。
“誒,老三,可別叫人發現了…”
擺擺手,孫瑜縱身躍下樓頂,消失在了街角…
一群氣勢洶洶的江湖人手擎火把往來奔赴,將這座衡山腳下的小鎮映照得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走,我們去衙門!”
“小神捕,那活九陰不會去衙門吧!方才那天字第一號密探剛才也沒出手相救,難不成他密諜司還會冒著與在場這麽多武林豪客為敵的危險,收留那活九陰?”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可難保!”
金煬眼中有精光閃爍,神色莫名。
“走!先去衙門看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再不言語,招呼一聲,金煬與本因二人帶著大批人馬氣勢洶洶的朝衙門方向走去…
“來人止步!”
衙門前,一身著繡衣,腳穿皂靴,腰配長刀的青年悄然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攔在眾人麵前。
“皇城司坐下北堂槐,不知諸位來此何事呀?”
笑著問了一句,但他的眼神卻是分外的陰冷。
微微一笑,彈彈長衫,金煬迎身而出,行了一禮後,從容不迫的說道:“金煬,經過北堂提舉。不知方少俠可曾在此?”
“嘿,這倒是稀奇了!你們找那活九陰竟然找到我這裏來了!”
取笑一句,麵帶似笑非笑之意,北堂槐上下打量了一番金煬之後,似是玩味又像是挑釁的講道:“在這裏又如何?不在這裏,又如何!”
話到最後,他臉上的笑意已然盡皆消散,隻餘冰冷和殺意。
“告辭!”
幹巴巴的說了一句,金煬幹脆利落的帶人離開了。
“小神捕,咱們為何不進去,區區一個一流下,難不成還能擋得住咱們這麽多人!”
許是被北堂槐的態度所激怒,本因殺氣騰騰的說道。
“這個白癡!除了動手不會幹別的了麽!”
暗罵一聲,金煬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解釋道:“本因師兄暫且寬心,眼下還不宜輕易得罪這密諜司。再者說來,這衡山總共就這麽大地兒,那活九陰又能藏到哪裏去呢!若是最後遍尋不到,自然是會有人著急來此,為咱們探路!”
“唔…”
沉吟一番,本因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
這邊,眼見金煬一行人離去,北堂槐收起臉上的冰冷與殺意,換上了一副笑容,匆匆向衙門走去。
“北堂大人,他們離開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宛轉悠揚。隻聽聲音,便知其主人乃是一位絕色美人。
果不其然,這人瓜子臉柳葉眉,膚若凝脂,身如扶柳,亭亭玉立,清秀絕倫。
然而,這般美貌卻沒有吸引到半點北堂槐的目光。因為…這美人已有主!
下一瞬,隻見一身材高大的青年從她身後走出,這人好似不會笑,臉上盡是嚴肅冷酷之色。
“陳少俠,梅姑娘,接下來,就看你們自己了…”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原來這二人正是去尋黃藥師的陳玄風與梅超風。但是不知為何,他們竟然出現在了這衡山。
一拱手,陳玄風擲地有聲的說道:“多謝北堂大人相助,此恩,我桃花島銘記在心!”
“好,好!”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目的達成,北堂槐笑得是合不攏嘴。
停頓片刻,或許是怕自己的投資打水漂,他囑咐道:“陳少俠,梅姑娘,還請小心!若是事有不偕,先保全己身,再圖後事。”
點點頭,二人轉身離去,背影是那般的堅決。月光之下,他們的動作隱約可見。
那手掌,好像勾作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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