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武靖台上

    三月初九，宜：開業、出行、祭祀、開光；忌：動土、修造、出火。

    三月初九，沈星閃正式在大宋皇帝的諭旨下，接任六扇門閃字神捕之位。這也宣告著，青年一輩的六扇門時代來臨了。

    自此，風字神捕展尋風，雨字神捕趙江雨,雷字神捕曹雷鳴，閃字沈星閃已全部歸位。

    其實，按照常理來說，雨字神捕趙江雨大了展尋風曹雷鳴將近八九歲，與沈星閃的年齡差距更是大的離譜，足有十五之數。他本該一同退位，隱於幕後。

    但如今的六扇門形勢艱難,頗需要他這個江雨神捕撐著。再加上他在雨王府的地位尷尬。因此，他不得,也不能退下去這個位置。

    三月十五，宜：萬事皆宜；忌：百無禁忌。

    今日的臨安城有些不同尋常，雖然依舊熱鬧非凡，但卻少了一眾江湖人的草莽氣息，頗有些平淡。

    他們的今日的熱鬧，不在臨安城中，而在於郊外。

    武靖台！乃是仿照昔年哲宗皇帝於東京之外所設之武靖台，用以招攬江湖人與舉辦江湖中大事的祭壇。

    何為武！剛彊理直曰武，威彊叡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刑民克服曰武，誇誌多窮曰武！

    何為靖！柔德安眾曰靖,恭己鮮言曰靖，寬樂令終曰靖！

    武靖武靖！靖己身，更重於靖天下。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向來是人生一大追求。武靖,更有以武克己,進而靖天下的美諡。

    但方言明卻是十分討厭這個名字，因為狄武襄、嶽武穆殷鑒不遠。因為這會讓他想象到，武人被套上了枷鎖，任由文人隨意耍弄的場景。

    但他的厭惡並不影響此地的熱鬧。

    丐幫、少林寺、小林寺、歸雲莊、全真教、金國六扇門、西域白駝山、大林寺、密宗、金剛門…一眾大小門派，武林世家，盡皆匯聚於此，來見證武林中的又一盛事。

    方言明一行的身影十分孤單。即便今日是沈家的主場，但依舊不可阻擋的，他們已然是陷入了孤身作戰的境地。

    “明兒、墨兒、思齊，今日，星兒就拜托你們了！”

    趙媛瞧著祭壇上孤單寂寥，依舊有些瘦弱的兒子，眼角有些泛紅，俏臉上滿是淒苦，心中更是深深悲涼。

    瞧著兒子孤獨的走上戰場，作為一個母親卻隻能在台下幹看著，無法給予任何的幫助，人世間的悲痛莫過於此。

    但沒有任何的辦法，她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麵前這三個視如己出的晚輩身上。

    “媛姨，放心吧…我與老沈,不是親生，更似親生，今日，絕不會有任何的差錯！”

    點點頭，方言明臉上盡是嚴肅之意，語氣亦是鄭重到了極點。

    李一與段思齊沒有回答，不過他們的動作神情與方言明一般無二，儼然表明了他的決心。

    “開始了…”

    隻見沈星閃登上了祭台的最中心。說是祭台，不如說教武場更為合適。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想要安然繼承這閃字神捕之位，就必須要有過人的武藝以及…

    強大的幫手與人脈！

    “諸位前輩與同道來參加這繼位大典，沈某不勝榮幸！我輩武人，自然是要以武論述！沈某也不多廢話了，可以哪位同道上來切磋一番，以武會友，當是平生一大快事！”

    一席話說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條，再配上沈星閃那俊朗的麵容，溫和的氣質，使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說的好！”

    方言明激動的大喝一聲，隨即，三人率先鼓起掌來。

    盡管來人中有些頗具惡意，但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給足的，於是，武靖台陷入了掌聲的海洋。

    微微抬頭，能觸及到沈星閃的目光，隻見他悄然向他們豎了個大拇指，調皮的一眨右眼。隨即，回過身來拱手向在場眾人道謝，有禮有節，精神抖擻，器宇軒昂。

    “媛姐姐，你瞧星兒說的多好呀！他長大了，咱們也老了，該放心了…”

    一雙玉手緊握著忐忑不安的趙媛的手掌，馮蘅溫柔一笑，勸慰道。

    “是啊…是啊…”

    嘴中模糊不清的呢喃著，望著場上少年那神采飛揚的身影，趙媛有些失神，眼角有點點珠淚滲出，眉目間更是複雜到了極點。

    有驕傲，有欣慰，又有些失落…

    眼見掌聲漸息，方言明腦袋微微一側，故作出一副漫不經心打量四周的模樣，悄無聲息的點了下頭。

    下一瞬，隻見丐幫中有一身材高大，長相平凡，衣衫破舊，但氣質卻頗為豪邁的青年大踏步而出。

    “哈哈…星閃神捕雖年紀尚幼，但這氣度卻是不凡。齊某今日便起個頭！”

    爽朗一笑，三步並兩步，他來到了祭台之上。

    見此，微微一笑，沈星閃一拱手，高聲道：“久聞丐幫齊大俠大名，今日得緣一見，三生有幸！齊大俠，請！”

    “哈哈…那就某就不客氣了，星閃神捕小心！”

    哈哈一笑，提醒了一句，隻見齊朗雙腿大開，膝蓋微屈，雙腳抓地，左臂握拳，夾在腰間，右掌稍稍前伸，一副蓄勢待放的姿態。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雙眼微眯，目光微微一凝，笑道：“亢龍有悔？！看來近些年齊大哥頗受看重呀！”

    聞言，段思齊哈哈一笑，說道：“可不是麽…小方，你就不履江湖不知道。但近些年來，這齊朗可是聲名鵲起，於河北路組織丐幫弟子抗金救助百姓，辦了好大的事兒呢！”

    “丐幫弟子都說，他頗得七公看重，得授十招降龍十八掌，一時間風頭無兩，儼然是下一任丐幫幫主的大熱人選。”

    “這也不奇怪！齊大哥為人機巧，心思玲瓏，明辨是非，豪氣幹雲，這丐幫的幫主，如何做不得？”

    微微一笑，方言明氣定神閑的回到。

    “出手了！”

    這是李一的聲音，話音剛落，方才還處於對峙的二人齊齊一動。

    “亢龍有悔！”

    沉聲一喝，齊朗右掌虛空畫了一個圓，然後猛地推出。招式瞧著平平無奇，但氣勢卻是剛猛不凡。

    昂！一掌出，隱約有龍吟聲大作，掌力金黃，呼嘯著狂風，勢大力沉，威猛無儔。

    雙眼微眯，麵色微微一凝，沈星閃悄然退後半步，隨即，右腳猛地一蹬，就在掌力將要臨身的那一刻，右腿猛地伸出。

    形如奔雷，勢若隕星，後發先至。這一腿快到了極點，尋常人的肉眼幾乎難以看得真切，就連空氣，都被摩擦出點點熾烈的火紅。

    轟！一聲巨響，勁氣四射，吹蕩的兩人黑發飛舞，衣衫獵獵。

    後退，蹬腳，出腿，收回，沈星閃一連串的動作是行雲流水，舉棋若定，瀟灑不凡。

    見此，齊朗哈哈一笑，讚歎道：“一閃果然不凡！星閃神捕，再來？”

    溫和一笑，沈星閃微微頷首以示。

    “請！”

    齊朗鄭重的說道。

    話音未落，隻見沈星閃足尖輕點，整個人如一支利箭飛旋而出，躍升於半空之中。右腿前蹬，左腿屈與其後，整個人仿佛化作一道閃電，霹靂而落。

    “來得好！”

    哈哈大笑，齊朗不慌不忙的伸出兩掌，左掌圓勁，右掌直勢。端是好一招見龍在田，他整個人如一堵壁壘一般，密不透風，水潑不進，針插不透！

    砰砰！兩道悶聲作響，仆一接觸，沈星閃便知奈何齊朗不得，索性稍作變招，右腿微收，左腿前出，一觸即分，借著反震之力，拉開身位。

    也不阻攔，就在沈星閃站定之後，齊朗哈哈大笑，踏步前去，雙掌向前平推，真氣滾滾，奔湧而去。

    “吃我一式震驚百裏！”

    《周易·震亨》：“震驚百裏，不喪匕鬯。”

    此式驚天動地，威力極大，一掌出，龍吟現，當震驚百裏！

    “來的好！”

    放聲大笑，沈星閃毫不畏懼，迎擊而上，頗有股泰山崩於前而毫不變色的氣概。

    下一瞬，隻見他腳步來回變換，整個人開始旋轉起來。旋轉到極速，周身泛起點點火紅光華。

    “隕星式！”

    大喝一聲，縱身飛躍而出，於虛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火線，正如其招式所名，形若星辰，勢若隕落，其形其勢，無出其右！

    這一次交手，兩人顯然都用出了真功夫。

    砰！一聲巨響，有狂風忽起，真氣四射，叫人有些看不真切。

    噔！隻見沈星閃倒飛而出，一連退了七八步，方才穩住身形。雖氣息依舊平和，但剛才的形象，卻是有些狼狽。

    “呼…”

    深深吐口氣，抱拳一禮，沈星閃臉上帶著敬佩之色，嚴肅的說道：“齊大俠的降龍十八掌果然不凡，是沈某輸…”

    這“輸”字還未出口，便聽到齊朗哈哈大笑，將聲音直接蓋過。

    隨即，隻見他拱手一禮，高聲道：“星閃神捕好身手！齊某在你這個年紀，可沒這般本事！平手！”

    言畢，擺擺手，他毫不流連，幹脆利落的下場了。

    見到這般情景，場下眾人議論紛紛。

    “嘖嘖…如今這一代，當真是人才輩出呀！貫通任督，竟然已是化作他們切磋的底線了。”

    “唉…老咯、老咯…如今這些年輕人，這等天資修為，當真是羞煞我輩！”

    聞聽此言，一幹大勢力也竊竊私語起來。不過他們卻不是再說沈星閃的修為，而是在商量接下來的應對。

    “尋風姐姐，我們要出手麽？”

    腮幫子鼓鼓，趙時雨緊握著小拳頭，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

    “嗯？”

    還不待繼續，她便受到趙江雨一記狠厲的眼神，隻得是十分委屈的偃旗息鼓了。

    “大哥，明明是那沈家先背叛咱們的…”

    不待她說完，便見展尋風微微一笑，輕聲安慰道：“時雨，好啦！再怎麽說，那是咱們內裏的矛盾，到時候關起門來自己解決就是。”

    “若是在這武靖台上麵鬧騰，不但憑白叫人看了笑話，咱們六扇門的顏麵也不好看呀…”

    此言一出，趙時雨撇撇嘴，翻個白眼，忿忿不平的回到：“姐，理兒是這個理兒！可我就是氣不過嘛！”

    “好啦…”

    溫柔的摸摸她的腦袋，展尋風笑道：“咱們呀，今兒個就是來看戲的…安心待著就好啦！”

    “好吧！真是便宜他們了…”

    十分鬱悶的嘟囔一句，趙時雨坐回椅子上，安心做看客了。

    另一處，金國六扇門隊伍之中。石白看著台上神采飛揚的沈星閃，臉色陰鷙，眼神凶狠。

    “站住！”

    清冷的聲音響起，隻見火紅雙眼微眯，似笑非笑的盯著石白。

    “大姐，要不讓石二哥上去？”

    見狀，水蘇兒嫣然一笑，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聞言，火紅悄無聲息的瞥了她一眼，也不言語，就是默默地看著。見此，水蘇兒俏臉上滿是悻悻之色，隻能是訕笑著退下。

    “坐好！他們幾個的氣量可都不大，又心思詭譎，若是不想活了，盡管上去。”

    火紅的語氣平淡至極，但熟悉她的人，便知道，這話一出口，再容不得絲毫置疑。

    “大姐，那我們就這般幹看著？來時火叔可是吩咐了的，要為宋國找些麻煩…”

    木霖有些遺憾的問道。

    聞言，冷冷一笑，火紅微微抬頭，示意他看向左側，玩味的說道：“喏！找麻煩的不是來了？”

    循著她所指點的方向望去，隻見本因與一身穿白衣二十出頭，相貌俊逸的公子正交談甚歡，更時不時的指點著祭台上的沈星閃，儼然一副躍躍欲試的姿態。

    然而，不待他們上場，就見天信雙手合十，呼著佛號上台了。

    “阿彌陀佛，見過天信大師…”

    “不敢不敢！星閃神捕，見你與齊朗師兄交手，小僧一時有些技癢，咱們便依前例，三招為限，還請賜教…”

    “大師請！”

    天信擅使少林龍爪手，一招一式之間虎虎生風，剛猛無比。沈星閃依舊以家傳絕學一閃應對。

    兩招試探，一式硬拚，沈星閃依舊落入下風，結果依舊是平手！

    天信剛下台，就有譏笑聲大作。

    “嗤…什麽狗屁！大爺不遠千裏而來，就讓我看這般小孩子過家家？”

    眾人的目光瞬間匯聚在了本因身上。

    “嗬…真是湊巧，本公子也這麽覺得！”

    不知何時，方言明出現在了祭台上，咧嘴大笑，潔白的牙齒在陽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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