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南陽縣記

    陳環給予的禮物卻是不輕。手持他的令牌，幾乎能知曉密諜司的大部分秘密消息。

    三月初十，傳聞中的逍遙派傳人遠遁於大漠，葵花樓大長老趙寧與桃花島大弟子曲靈風狙擊失敗。又得到妖君方言明傷勢恢複，且步入一流的消息，已然返程。

    知曉了他們平安的消息，方言明高興極了。既然如今他們已無事,那便不需要再前往西域，自然，他變換了行程。

    臨安北上，越大江，過建康府，便是金國的南京路。

    方言明一路上走走停停，餓了便抓些野獸，渴了便喝些溪水，雖說是遠行,但他卻沒有半點的趕路之姿態，反而更像是在遊玩。原本因傷病折磨而顯得十分消瘦的臉龐，如今有了些許的充盈。

    四月初二，小滿，宜：出行、動土、祈福、栽種；忌：開倉、掘井、開光。

    南陽縣，古稱宛，今隸屬於鄧州，武勝軍節度。南陽三麵環山，易守難攻，不但是溝通南北的交通要道，更是金國與宋國貿易的重要地點。

    南陽縣繁華熱鬧，而方言明向來喜歡熱鬧。再加上如今他不再需要趕去西域，自然是湊熱鬧來的要緊。

    過城門之時,方言明遇到了麻煩。

    “喂喂喂,幹什麽呢！擋著路了知道不？沒錢就趕緊滾蛋！”

    見方言明許久不交入城的銀錢，守衛城門的兵卒有些不耐煩了，就是要將他哄走。

    有些尷尬,其雖是金國麾下,但同為漢族胞裔，而且不過是因為職責之故，攔住了自己，方言明不好動手。再加上嘴皮子又說不通，他隻能是無奈的轉身。

    “方兄，稍等…”

    將將邁出一步，他便被叫住了。

    回身，腦袋一側，隻見一身穿白衣，手搖折扇，頭戴白冠，風度翩翩的青年公子施施然而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身姿曼妙，麵蒙白紗的侍女。

    腦袋一側，方言明臉上浮現驚喜之色，沉吟片刻後，吱吱嗚嗚的說道：“你不就是那天與本因一塊那個麽！你是歐陽家的…”

    “小子！你…”

    此言一出，那公子還未開口,他身後的侍女反倒是坐不住了。

    “嗯？”

    冷哼一聲，腦袋一側，他以眼神將侍女逼退後，上前與方言明見禮。

    “歐陽克！見過方兄弟…”

    歐陽克笑容和煦，仿若春風拂麵，行事有禮有節，氣度從容不迫，當真一翩翩佳公子。

    見此，方言明，一雙大眼烏溜溜直轉，臉上浮現一抹狡黠，應是來了什麽主意。

    隨即，隻見他嘻嘻一笑，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親熱的把住歐陽克的手臂，道：“老克是吧！我告訴你啊！本公子可是輕易不接受別人的。也就是你…”

    “走著！本公子接下來的花銷就包在你身上了，沒意見吧！”

    邊說著，方言明還拍拍歐陽克的胸口，一副你很榮幸的模樣。

    見到這般情景，歐陽克笑容更盛了，微微欠身，溫和的說道：“是克的榮幸，方兄弟，請！”

    一進入城門，便往來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門市小販鱗次櫛比，叫賣拉客聲此起彼伏，當真是好不熱鬧。

    方言明像個孩子一般，左瞧瞧右看看，還不時詢問下價錢，但因囊中羞澀，無奈是隻能看，不能買了。

    對此，歐陽克直接吩咐侍女，將他看過的東西統統買下。見此，方言明心中直呼懂事，眉開眼笑的，高興極了，不由得對於歐陽克的觀感直線上升。

    將將逛完主街，那老馬身上就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吃食。許是不曾盡興，方言明一臉遺憾的去了投宿客棧。

    “悅來客棧，果然又是這個地方…”

    望著那熟悉的燙金招牌，方言明小聲嘀咕了一句，一馬當先進入其中。

    “小二，好生伺候著老酒。上等的精料，溫熱的淨水…對了！記得再給它喂上兩壇最好的女兒紅！”

    “什麽？”

    聽到這般要求，那小二登時怔住了，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公子，那老酒是…還有那女兒紅是給…”

    聞言，撇撇嘴，眉頭一擰，方言明趾高氣揚的說：“自然是本公子這匹寶馬！怎的？不行！當本公子付不起價錢？當心本公子找主家投宿你！”

    “不是、不是！不是…”

    見狀，小二腦袋搖得如撥浪鼓一般，小心翼翼的陪著笑。

    “那還不快去！”

    如蒙大赦，小二趕緊來到老馬身邊，輕手輕腳的伺候著，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讓人不禁莞爾。

    “有趣、有趣…”

    打量著方言明，歐陽克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又道：“哈哈…方兄弟果真是個妙人，座下的老馬也是有趣的緊。”

    聞言，方言明嘻嘻一笑，一抹鼻子，得意洋洋的說：“就是看它會喝酒我才特意挑出來的，不然我要它幹嘛！”

    “江湖傳言方兄弟愛酒，如今一見，此言果然非虛。喏…方兄弟，嚐嚐我這西域特產的葡萄釀。”

    言畢，隻見歐陽克微微一擺手，身後伺候著的侍女立即遞上了一個酒囊。

    也不客氣，方言明直接拿起酒囊，拔出塞子，一股清爽甘甜的酒香撲麵而來，使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咕咚咕咚…嗝…迫不及待的狂飲幾口，方言明呼出酒氣，打個酒嗝，一臉滿意之色。

    “不錯！不錯！你這朋友我交了…”

    邊說著，他拍拍歐陽克的肩膀。

    “哈哈…能與方兄弟做朋友，是克的榮幸！方兄弟，請！”

    …

    “嘖嘖…還不錯！飽了！”

    攤在椅子上，方言明拍拍微鼓的肚子，一臉酒足飯飽的幸福感。

    “方兄弟，瞧你之前未曾盡興，要不要再出去逛逛？”

    歐陽克一臉微笑的提議道。

    聞言，方言明有些意動。沉吟片刻後，隻見他苦笑一聲，嘬著牙花說：“咱們都是朋友了，我也不好再坑你…先說好啊！我可沒錢！”

    此言一出，歐陽克哈哈大笑，十分真誠的道：“區區黃白之物，哪有方兄弟你與克的友誼重要！再說了，先前都說過，方兄弟你的花銷，都包在了克的身上，克豈能失信於朋友。”

    話音未落，隻見方言明騰地一聲跳了起來，急衝衝的說：“那還等什麽？走著！”

    當當當！下了樓，出了門，便聽到幾聲鑼鼓震天響。看熱鬧向來是人的天性，於是，大批人圍攏了過去。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眼前一亮，腦袋一歪，提議道：“什麽情況！老克，瞧瞧去？”

    聞言，歐陽克攤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主意既定，他們便立即趕去。然而，他們的動作還是慢了，那客棧的對麵已然是被圍得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的。

    “我去！這些人屬兔子的吧！跑的這麽快！”

    方言明啞然失笑，抱怨了兩聲。

    “方公子，要不要上前將這些人驅開…”

    一侍女上前提議道，頗有些冷漠無情。

    眼神深邃的瞥了她一眼，將其屏退。隨即，方言明微微一笑，腦袋一歪，對向歐陽克，得意洋洋的說道：“老克，我有個更好的地方，去不去？”

    …

    “方兄弟，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歐陽克一臉古怪的看著方言明。

    “這地方怎的了？四通八達，居高臨下，一切盡收眼底，還不好！”

    坐在高牆上，方言明踢騰著腿，頗顯快意。

    “是挺好…”

    無奈的答了一句，歐陽克努嘴示意腳下，頗為鬱悶的說道：“你瞧，他們現在倒不看比武，改看我們了…”

    聞言，拍拍他的肩膀，方言明挑挑眉，沾沾自喜道：“老克，要我說呀，你這不行呀！須知，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還得練啊！”

    “撲哧…”

    此言一出，連不假辭色的兩個侍女都有些繃不住了，噴笑出聲。

    “這都是哪裏來的歪理…算了…”

    嘀咕一句，歐陽克一臉無奈的接受了現實。

    “快看！比武開始了！”

    當當當…又是三聲鑼鼓敲響。隻見六丈長，五丈寬的擂台，上來了一看起來約莫三十許歲，身著灰衣，飽經風霜的中年人。

    在四周一拱手，他高聲道：“見過諸位父老鄉親，某初來此地，設下比武擂台，混口飯吃，還望諸位有錢的碰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謝謝諸位！”

    說完，他又欠身行了一禮，顯然是給足了麵子。

    “你這比武是個什麽章程？”

    尋聲望去，中年人看到了在坐在高牆上的方言明，笑道：“這位小兄弟有興趣？”

    見此，歐陽克也是一臉詫異的瞧著方言明。因為在他看來，那中年人武功稀鬆平常，連貫通任督的境界都不曾達到。他不明白，身為江湖一流高手的妖君為何會有興趣。

    “沒興趣呀！”

    這是方言明的回答，一臉理所當然之色。

    此言一出，眾人都不由得一陣錯愕。

    “你…你…你搗亂！”

    突然，有一個奶聲奶氣的驚叫作響。

    定睛一瞧，隻見一身穿紅衣，小臉白淨可愛的七八歲女童出現。她瞪著方言明，一雙大眼中滿是委屈的淚水。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突然來了興趣。隨即，他兩腳一蹬，自高牆一躍而下，施施然落到了擂台中，輕鬆寫意，氣定神閑。

    “好！”

    見到這般手段，圍觀眾人不由得鼓掌叫好。

    “丫頭，我哪裏搗亂了？”

    挑挑眉，方言明低著頭，笑意吟吟的看著那女童問道。

    見此，中年人一臉凝重的將女童護在身後，趕緊拱手賠禮，道：“這位公子，小女年幼無知，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話音將落，隻見方言明雙眼微眯，臉上浮現一抹不耐之意，冰冷的說：“老頭，我又沒與你說話，你插什麽嘴！”

    隨即，他又轉向了女童，笑意吟吟的問道：“丫頭，你倒是說呀！我到底哪裏搗亂了？”

    許是方言明那和煦的目光鼓勵了她，她從中年人的背後鑽出，一臉委屈的說：“你…你本來就…”

    “慈兒！”中年人的嗬斥聲出口。

    “嗯？”

    隨即，便聽到方言明一聲冷哼。對上他冰冷的眸子，中年人隻覺冷汗之下，亡魂大冒，仿佛對麵這少年似是那隨時可能噬人的洪水猛獸。

    “你…你…你…”

    一根白嫩的手指指著方言明，女童吱吱嗚嗚的，急的跳腳，眼淚吧嗒吧嗒的便下來了。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幹咳兩聲，一臉尷尬的搓搓手，無奈的說道：“哎呦喂…丫頭，不哭行不！”

    “哇…”

    此言一出，女童反而是大聲哭嚎了起來。

    “哈哈…方兄弟，若是叫江湖中知道，你欺負一七八歲的女童，想來是有趣的緊！”

    歐陽克的聲音遙遙傳來，一臉怪笑，儼然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給爺爬！”

    翻個白眼，方言明沒好氣的吼了一聲。

    回頭，見那女童仍哭哭啼啼的，他端是頭疼的厲害。

    “別哭啦！”

    一聲大吼，果然有用。

    隻見那女童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癟著小嘴，小臉漲的通紅，應是在強忍著哭意。

    見此，方言明心頭一軟，推開阻攔的中年人，摸摸她的腦袋，欲擒故縱道：“我說丫頭啊！你哪裏看到我搗亂了…明明是你爹說的，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哥哥我沒錢，自然是要捧人場的！我幫你爹搭話，你還來說我搗亂，哥哥真是傷心了…”

    說著，他還故作出一副心傷至極的模樣。

    “誒？”

    女童頓時一臉錯愕之色。

    “我…我…對不起…”

    女童憋著嘴，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結結巴巴的道歉，聲音低若蚊蠅。

    “嗤…”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噴笑出聲，倒是不好意思再逗她了。來到中年人的身邊，拱手道：“大叔，抱歉了，攪了你們的生計。若是不嫌棄，你們這些時日的食宿就包在我身上了。”

    話音未落，中年人剛要推辭，隻見女童又探出腦袋，一臉善意的說道：“哥哥，不行的！剛才慈兒錯怪了你，該是我們向你賠罪的！”

    此言一出，方言明哈哈大笑，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模樣，道：“哥哥是沒錢…”

    隨即，隻見他指著歐陽克，叫道：“老克，出錢！”

    “我就知道！”

    歐陽克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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