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穆氏

    在方言明的再三邀約下，父女二人最終同意一同趕路了。小女童穆念慈倒是十分高興，但穆易一直麵無表情，其中有幾分的勉強，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日一大早，方言明的房間外便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

    “誰呀！這大清早的…”

    許是被攪擾了美夢，方言明的語氣中頗有幾分不耐之意。

    “方兄弟,我！克有事，須得盡快前往中都，特來向你此行！”

    “什麽？等下！”

    門內的聲音陡然拉高。

    隨即，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應是有些急迫，方言明的衣著還有些不正,頭發有些散亂。

    一把將歐陽克拉到房中,他眉頭微蹙，疑惑不解的問道：“老克，什麽情況？昨日不是還說在這南陽多玩幾天麽？”

    聞言，歐陽克的臉上浮現一色無奈的之色，道：“方兄弟，抱歉了，叔父有命，克不得不從！”

    話音未落，隻見方言明撇撇嘴，翻個白眼，不以為然的說：“切…你叔叔又不在這，你到時候就說路上有事耽擱了，不就得了麽？咱們都這麽大了，長輩的話,聽聽就得了…”

    還未講完，便見歐陽克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尷尬的笑容,使勁的對方言明打眼色。

    “咦…”

    察覺到一絲不對，方言明正要開口，異變突生。

    隻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作響，其中有一絲玩味之意。

    “嗬…方小子，藥兄就是這般教你的？看來老夫有空，得去與藥兄好好研討一番了…”

    “什麽人！”

    驚叫一聲，隻見方言明雙目猛地一凝，腦袋騰地一聲轉向身後，雙掌擎起，真氣運轉，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尋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一四十歲上下，身材高大，身穿白衣，高鼻深目，臉須棕黃，英氣勃勃，眼神鋒銳似刀劍的中年人傲然而立。

    “叔父…”

    歐陽克趕忙上前見禮，言語態度儼然恭敬到了極點。

    見此，方言明先是一怔，隨即，雙手抱拳，麵帶微笑,不卑不亢的說道：“早聽我小姨夫講過西毒歐陽鋒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小侄方言明，見過歐陽伯伯。”

    “嗯…”

    歐陽鋒鼻間發出一聲輕吟，初時幾不可聞，但落入耳中，鏗鏘有力，好似金鐵交鳴，顯然是內功修為高深到極點的表現。

    “歐陽伯伯，莫非我臉上有花？”

    大大方方的看著死盯著自己的歐陽鋒，方言明麵帶微笑，調侃了一句。

    歐陽鋒並不回答，仍舊死死的盯著他，那眼神之中的熾熱與貪婪，可謂是毫不掩飾，似是在瞧一想要據為己有的稀世珍寶一般。

    兩人對視良久，氣氛越發沉重壓抑。

    見方言明在自己的壓力下仍舊麵不改色，歐陽鋒突然一笑，道：“哈哈哈…好好好！藥兄有個好晚輩！”

    隨即，他將目光轉向歐陽克，麵無表情的說：“克兒，叔父這邊還有要事，就不陪你前往中都了。你現在立刻出發，前往趙王府。”

    “是！”

    話音未落，歐陽鋒立即消失無蹤了，好似從未曾出現過一般。

    主意既定，歐陽克再不猶豫，立即向方言明此行。

    “方兄弟，你也聽到了。唉…本來還想與你多聚兩日，如今卻是不得不分開了。”

    拍拍他的肩膀，方言明一副灑脫至極的模樣，笑道：“算了，沒關係的，老克。咱們總會再見的嘛。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說著，他送歐陽克出了門。

    將將到客棧門口，歐陽克猶豫再三，終於開口了，道：“方兄弟，本來這消息我叔父不讓告訴你的。但是以你的消息渠道，想必過兩天也會知曉”

    “老克，有什麽話就說唄！吞吞吐吐的，忒不爽利。”

    方言明不以為然的說道。

    應是在組織語言，歐陽克沉吟片刻後，嚴肅的說：“方兄弟，你可知曉，金洪泰準備向求旨，請娶火家的大姑娘…”

    “他在找死！”

    怒吼一聲，體內雄渾的真氣四射，一頭黑發隨風狂舞，方言明眸中激射出兩道攝人的寒芒，端是憤怒到了極點。

    砰！一聲巨響，隻見方言明揮出了一掌，腳下的磚石瞬間四分五裂，那威勢，當真是叫人側目而視。

    見到這般情景，歐陽克眼皮一跳，趕忙囑咐道：“方兄弟，我知大姑娘與李少俠情投意合，所以，早做打算。”

    “呼…”

    深吸口氣，方言明應是冷靜了一下，不過若是細瞧，可以發現他太陽穴在隱隱鼓動，顯然內心仍不平靜。

    “老克，多謝了！嗬…他金洪泰什麽東西，竟然覬覦我嫂子，我會讓他知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下場！”

    他身上的殺意已然濃烈到了極點。

    見到這般情景，歐陽克有些頭痛，不知道自己將此事告訴方言明是對是錯。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他隻能是勸解道：“方兄弟，那中都可是金洪泰的主場，切不可魯莽行事啊…”

    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方言明點點頭，回到：“老克，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見此，歐陽克情知無法再勸，隻能是長歎一聲，道：“方兄弟，保重，若是有什麽事情，我會讓人前往通知你的。方兄弟，咱們中都再見了…”

    言畢，他正要離去，卻是被方言明阻攔了下來。

    “等下…”

    隨即，隻見方言明似是想到什麽，眼中浮現一抹狡黠之色，道：“老克，你這次去中都，莫不是與那金洪泰打著同樣的主意吧！”

    停頓片刻，他微微一笑，拍拍歐陽克的胸膛，半是警告半是調侃的又道：“可別怪兄弟沒提醒你啊…我那嫂子性子可是高傲的緊！你呀…真不一定能降得住！”

    此言一出，歐陽克搖搖頭，苦笑一聲，一臉無奈的說道：“既然方兄弟都知道了，那克也就不瞞你了。沒錯！我這次去中都，卻是奉叔父之命，求取火家大姑娘的…”

    話到一半，見方言明想要開口，他趕忙一擺手，解釋道：“方兄弟，先聽我說完！雖然克奉了叔父之命，不過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遠近親疏，克不比金洪泰。他金洪泰即便再怎的不受寵愛，也是金國皇帝的兒子。光是這點，克便機會寥寥。”

    “心心相印，克又不比李家兄弟。這江湖中誰不知道，那大姑娘一身心思都撲在李家兄弟身上。若不是身處兩國，隻怕二人早已結成良緣…”

    講到這裏，事實上顯得有些悲傷，但歐陽克卻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話鋒一轉，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克還沒玩夠呢！可不想這麽早就成親！這天下間，還有大把的美人等著克去寵幸呢…豈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哈哈…恐怕前麵的都是些廢話吧！”

    二人相視一眼，皆放聲大笑…

    起身上馬，歐陽克一拱手，道：“方兄弟，咱們中都再見！正好這去得早，克也品嚐一番金女的滋味。”

    哈哈一笑，方言明拱拱手，擠眉弄眼的調侃道：“老克，可別騎術不精，讓人給摔了下去。中都再見！”

    駕、駕！駕…

    煙塵四起，主仆三人騎著快馬漸行漸遠。

    揮揮手，方言明似是想到什麽，高聲道：“老克，給你個忠告！色而不淫，方為君子之道！”

    “知道啦！”

    歐陽克的聲音遙遙傳來，其中滿是高興之意…

    四月初五，宜：出行、打掃、交易、開業；忌：會親友、動土、祈福。

    一條清澈的小溪邊，方言明正仰臥在一堆厚厚的茅草上，嘴中噙著一根狗尾巴草，閉目凝神，鼻中輕哼著小調，輕鬆寫意，好不自在。

    “師傅哥哥，這得跑到什麽時候呀…呼…呼…”

    突然，有一陣清脆的聲音響起，其中夾雜著疲憊的喘氣與抱怨聲。

    雙眼突然睜開，腦袋微側，方言明的瞳孔之中滿是笑意，對著不遠處戲謔道：“這就受不了了？當初本公子練的時候，可比你這狠多了…”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小穆念慈正圍著樹林不斷奔跑，許是跑了太久，她的身上滿是汗水，將衣衫都打濕了，小臉紅撲撲的，額前沾滿了散亂的頭發。

    “呼…呼…哎呦…”

    聽到方言明這般說，她強忍著，又跑了一會。應是實在沒有力氣了，她身子一歪，就要跌倒在地。

    小穆念慈害怕的閉上了雙眼。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出現，她直接自己進入了一柔軟之中。

    “笨丫頭…就不會小心點兒！”

    耳邊傳來溫和的調侃聲，睜開眼睛，她對上了方言明那笑意吟吟的眸子。

    “嘿嘿…”

    小穆念慈羞怯一笑，隨即，似是想到什麽，她趕緊伸出小手，緊緊將嘴巴捂住。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眉開眼笑的，寵溺的點了點她的小腦門，戲謔道：“行啦！別遮了…忘了那天你掉牙還是哥哥最先發現的！”

    “唔…你還說！臭師傅哥哥，不理你了！”

    有些氣急敗壞的，她趕忙伸手去堵方言明的嘴，但突然發現又沒法遮住自己的嘴巴了。這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哈哈…行了，不逗你了！走，去瞧瞧穆大叔將藥浴準備好沒有。”

    一把將她抱起，再輸送些內力，方言明朝溪邊停靠著的馬車走去。

    是的，方言明與穆家父女一路而行了。方言明需要人幫他保管錢袋，穆家父女也正好順路，自然而然的便結伴了。

    至於小穆念慈叫方言明師傅哥哥，是因為方言明很喜歡這個女童，於是傳了她葵花心經。

    按照方言明的話來說，本公子自己還顧不過來呢，哪有功夫做人師傅。於是，師傅就成了師傅哥哥。

    將小穆念慈塞進車廂中，關好車門，方言明與穆易坐在車架前，閑聊了起來。

    “方公子，你將這般珍貴的武學傳給了慈兒，真沒關係麽？”

    穆易仍舊有些憂心忡忡的模樣。

    聞言，方言明翻了個白眼，頗為無語的回到：“穆大叔，都說了幾次了！沒事的！你可真別再問我這個問題了，這幾天都聽得我腦袋疼了。”

    “好吧…多…”

    穆易話還未出口，便被知曉他要說什麽的方言明抬手製止，隨即，隻見方言明撇撇嘴，沒好氣的道：“誒！我說你真別謝了！”

    “都說了，我傳丫頭武功，是我看她順眼，跟別的沒關係，也不圖你們什麽報答。”

    話音未落，隻見穆易拱拱手，一臉誠懇的說道：“方公子，雖然你這樣說，但這恩情，我們父女二人，自然銘記在心！”

    “隨你吧…”

    攤攤手，聳聳肩，方言明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隨即，似是想到什麽，他一臉好奇的問道：“對了，穆大叔，我看那丫頭還小，你們這般天南地北的跑著，也不是個辦法。為什麽不找個地方定居，做些小生意呢？”

    “這…”

    吱吱嗚嗚，穆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想來應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爹爹，你就告訴師傅哥哥吧！師傅哥哥又不是外人！”

    穆念慈清脆的聲音遙遙傳出。

    “唉…好吧…”

    長歎一聲，穆易雙眼微微有些失神，應是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之中。在他的身上，方言明感受到了揮之不去的哀傷。

    沉默了良久，穆易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勉強一笑，道：“讓方公子見笑了…”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麵色微凝，感歎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停頓片刻，他話鋒一轉，嚴肅的又道：“穆大叔盡管直言，別看在下年紀不大，但在這江湖上也有些門路，若是有能幫的上忙的，一定不會推脫。”

    對上方言明清明澄澈的眸子，穆易應是感受到了他的真誠，將自身所念娓娓道來。

    “約莫是在八年前吧，穆某一家蒙受奸人所害，導致我與懷有身孕的妻子分離。某十分幸運的撿回了一條性命，後來又收養了慈兒。”

    “就這般，我帶著慈兒，各處走走，一邊賣藝，一邊尋找他們母子的下落…”

    “八年…”

    瞧著苦澀的穆易，方言明隻覺口中發幹，訥訥不知作何言語。

    半晌，他安慰似的拍拍麵前這個飽經風霜的男人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穆大叔，可曾得到什麽線索？”

    隻是搖頭不語，穆易的脊梁顯得有些彎曲，身形蕭瑟異樣。

    見到這般情景，方言明頗有些不甘，再問道：“可有畫像和信物之類的？”

    穆易又是苦澀的搖搖頭。

    見此，方言明隻能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勸解道：“穆大叔，放心吧！我相信穆大嬸與穆家弟弟吉人自有天相的。”

    “嗯…”

    沉重的點點頭，穆易嘴角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會找到他們的…”

    半是自我安慰，半是堅定信心的呢喃在虛空中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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