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黃昏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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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米勒,他們在太陽落下之前會換一次崗,你們盡可能解決掉礦口的守衛,五分鍾後會有人巡邏到這裏視察,你們就換上死人的衣服,冷靜應對就好了。”
    “範特西,塔恩,你們和我帶著炸藥摸索進去,這時候工人應該下班了,但裏麵應該有值守的人,幹掉他們。”
    落日的餘輝撒在羅諾克山的山脊上,榕樹的須辮在光耀的照射下已看不出原來迷人的橘紅。拉那赫奇河畔一排金絲柳的枝葉自然垂下,像旅人壓彎的魚竿朝彼岸延伸,更像母親的手愛撫著每一位晚歸的漁人,輕聲催促著他們與妻子團聚。
    約翰拍拍腰上係著的匕首,示意米勒準備行動。當最後一抹陽光淹沒在地平線上,站在安尼斯堡西邊礦口的兩人脖頸處白刃閃過,血泉噴湧而出,約翰立刻解下死者的外套,沒有沾上紅色的痕跡。
    處理完屍體後,約翰和米勒端著用舊的卡賓連發步槍守在礦口,約翰向草叢中潛伏的達奇遞了個眼色,那三人就抱著一捆捆炸藥進了礦洞,不一會兒裏麵就傳來毆打的聲音。
    幾分鍾後,不出所料,由七個人組成的巡邏隊從南麵礦洞那邊走來。
    “有什麽異樣嗎?”走在最前麵的人問。
    “沒有,和往常一樣平靜。”約翰壓低聲音說道。
    那人四處看了看後離開了,約翰想可能經過第一次搶劫這夥人才加強了看守力度。
    巡邏隊的人走遠後,達奇在礦洞裏吹響了約定好的哨音——可以進去了。
    提著礦燈沿著達奇留下的標記走了好一會兒,約翰才親眼看見馬林爵士所說的黃金,僅是露在外麵的就有牛肚子那麽大,提燈的燈光在它麵前似乎都暗淡了下來,那坨金屬無情地刺激著每個人的占有欲,無論是誰,它都可以是他接下來十年規劃的經濟基礎,僅僅隻是站在一旁看看就能讓人嘴角上揚。站在旁邊的達奇眼裏放著光,但口裏歎息道“約翰,這麽大一塊,範特西兄弟也搬不動啊!”
    約翰看看範特西,後者累得滿頭大汗,顯然做了無謂的嚐試。
    範特西甩著腦袋“真不知道三兄弟當初是怎麽弄進去的……”
    達奇猶豫了一下,拿出一捆炸藥,把它塞進牆上一個挖好的洞中“我覺得我們隻有把它盡可能炸碎,然後能拿多少是多少,這個計劃絕對可行,但是外麵的人一聽到聲音就會往這邊趕,看來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達奇和範特西把剩下的幾個炸藥孔填滿,提醒約翰等人躲遠一點,然後兩人在皮靴上擦燃了火柴,同時點燃了炸藥。
    “退後!”達奇邊往後退邊喊道。
    嘣!
    爆炸聲在礦洞裏回響,一陣陣的回聲衝擊著人的雙耳,約翰看到達奇和兄弟們在濃密的灰煙中摸索什麽,等煙霧散盡,他們看到黃金仍然完整地留在牆上,地上散落著的不過是一些碎開的煤塊、石塊,像焦土上一大片金黃的麥田。
    達奇摸了一把滿是煤灰的臉,臉上寫滿了不服氣“該死!這龐大的硬塊,準備第二次爆破!”
    就在他們準備再一次放炸藥的時候,本該在礦口站崗的米勒慌忙地跑過來。
    “——那些守衛,他們來了!”
    接到米勒的報告,達奇吩咐約翰、米勒和塔恩阻擊敵人,約翰找了個離洞口不遠的鐵道人力車,米勒和塔恩也找到了各自的防禦物。
    約翰從背上取下滾輪閉鎖步槍握緊在手中,向彈槽裏填入了一顆子彈,按下擊錘,舉槍射擊,一番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般順暢,實際上約翰是很少使用單發步槍的,隻是上手掌握比較快,做到了人槍合一,也許這就是快槍手與生俱來的天賦吧。
    不一會兒,範德林德幫的三人就撂倒了好幾個人,但約翰能感覺到數顆子彈在人力車裏彈跳——死神近在咫尺。
    這時達奇莫名大吼了一聲,隨即第二次爆炸聲傳來。
    ——嘣!
    黑煙向著洞口的方向飄去,約翰相信今晚安尼斯堡的居民都能感到大地的震顫,那是從礦洞深處傳來的怒吼,那是追求金錢的呼聲,那是信念的力量……
    但,金子還是……堅如磐石,甚至連一點裂縫都不存在。
    “噢!不!上帝,它怎麽還是這樣,我的炸藥用完了!”達奇歇斯底裏地叫著,約翰覺得這吼聲甚至連對麵的守衛們都聽見了,但更大的聲音從腳下更深的礦洞傳來,那是一股極尖細的聲音,不像是野獸的咆哮,而是像大地被撕裂的聲音。
    “達奇,你聽聽,我們可能闖了大禍了。”範特西有所疑慮地望了望四周。
    隨後發生的事,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從範德林德幫到詹姆斯守衛,每人腳下都開始劇烈地晃動,地震之甚讓雙方停止了交火,但這種停息沒有維持多久。
    “兄弟們,我們得出去!”達奇衝著幫派成員喊道。
    多虧達奇等人的加入,戰鬥激烈了很多,範德林德幫也向前推進了許多,隻是敵人源源不斷地湧上來,約翰擔心一直這樣拖著會招架不住,他捏著口袋裏僅剩的十幾個子彈,手心直冒冷汗。
    地震持續了好一會兒仍未停止,緊接著它轉化為一種更形象且更危險的方式——礦洞坍塌,先是礦井天花板的煤層開始剝落,然後是岩層在擠壓的作用下碎裂成小塊砸落下來。
    “我們得趕快了!”約翰看著頭上掉落的石頭說。
    達奇握著惠特徹奇牛仔手槍衝在最前麵,他的兩邊分別是約翰和範特西,三人排成一個三角狀的鏟鬥清除眼前的敵人,約翰覺得這時候的達奇是真正的不畏生死,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這樣的人可以為追隨他的人帶來信心與勇氣,引導他們為所追求的事物搭上生命的賭注。
    就這樣範德林德幫保持激昂的鬥誌衝到了門口,目送著被他們打的落荒而逃的守衛,之後一陣青煙在他們腳下竄起——西邊礦洞被徹底填滿住了,旋即幫派首領達奇又忽然想起什麽,扭頭朝那團剛造就的亂石堆撕心裂肺地大喊。
    “塔恩!塔恩!”
    塔恩,這個十九歲的孩子,因為慢了一步,永遠被掩埋在新漢諾威州治安尼斯堡的礦洞裏。
    “達奇,我們得離開這了!”失去幫派成員的滋味在每一個人心中都不好受,但約翰知道詹姆斯家族必定會派追兵前來,如果遲疑太久,那些騎著快馬的士兵很快就會趕上他們。
    達奇他們在羅諾克樹林裏找到了各自的馬匹,騎向叢林深處,留下一匹棕色的田納西走馬獨自啼鳴——他的主人也許再也不會來找它了。
    快要升上去的月亮還在黑黝黝的森林邊緣徘徊,河水不時地向上泛著銀光,樹梢微微擺動,林蔭道旁的樹木和恍如幽靈的雕像在其間投下長長的、捉摸不定的影子,晚風的沙沙聲十分奇妙地穿過廣闊寂靜的夜。此時月光還沒有抵達大千世界,但人類不知從哪物色到了一絲燈光——它被裝進了提燈裏,陪伴旅人最後一段旅程。
    “隻是又一場礦難而已。”約翰在心裏告訴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