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盛楓臉上笑得越開心，阿盈藏在眼底的那抹陰鬱就越濃重。
    “算了表哥。”
    阿盈的聲音冷下來。
    “人家忙著呢，沒空理咱們，我們先回家吧。”
    大門被關上的聲音響起。
    霍盛楓臉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
    小寶珠似乎看出了什麽，默默往他身上靠了靠。
    霍盛楓勉強笑笑，摸摸小寶珠的腦袋。
    中午，吃飯時間到。
    可到了吃飯的地方，小寶珠卻發現，一副碗筷都沒有。
    小寶珠警惕起來，難道霍家又吃不上飯了？
    “那個，阿楓啊。”
    霍英威的臉上，是罕見的戰戰兢兢。
    “隔壁你郭大叔家，來了貴客，人家請咱們一家過去吃飯……”
    他小心地觀察著霍盛楓臉上的表情。
    老二霍勝雷立馬接話：“其實，不去也可以，郭大叔家飯也不是太好吃……”
    老三霍盛泉也趕緊開口：“對對，老四不是把飯都做好了嗎，咱們在家吃也一樣！”
    老四老五都跟著開口。
    大家像是都在迫不及待對霍盛楓表忠心，表示自己不想去隔壁吃飯。
    霍盛楓臉上卻一派平靜。
    “去唄，郭大叔請咱們，要是不去，不是讓郭大叔臉上不好看麽。”
    霍英威小心地問：“那，你去嗎？”
    “我就不去了。”霍盛楓很自然地說，“老四不是把飯做好了麽，而且還有點活沒幹完，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玩。”
    他臉上的表情越平靜，霍家人就越不敢說什麽。
    老二霍勝雷戳戳老爹。
    霍英威抱起小寶珠，“那，那行吧，那我們就去了啊。”
    “去吧。”
    霍盛楓態度很自然，甚至還帶著一抹微笑。
    霍家人轉身的時候，感覺跟做賊一樣。
    老四霍盛炎悄悄說：“阿盈姐的表哥，是不是就是傳說中跟阿盈姐有婚約的那個啊？”
    老五霍盛垚立馬捂住了他的嘴，“哪壺不開提哪壺！閉嘴！”
    霍盛炎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頓時後背發涼。
    幾束目光，悄悄打量起了霍盛楓。
    霍盛楓跟沒事人一樣，正往嘴裏大口扒飯。
    小寶珠趴在霍英威身上。
    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大哥霍盛楓身上。
    她年紀小，懂得不多。
    可她就是覺得，坐在那默默扒飯的大哥，很讓人心酸。
    她掙紮兩下，讓霍英威把她放地上。
    隨即，小寶珠一溜煙跑到霍盛楓身旁，衝霍英威他們擺擺手。
    “我不餓，我不想去吃，爹爹你們去吧。”
    霍英威哪裏會不懂閨女的心思，當下鼻子就一酸。
    但他不能表現出什麽。
    兒子心裏已經夠折磨了，他要是再感慨什麽，他心裏更受罪。
    霍英威一行人離開了。
    霍盛楓盛了碗飯，塞給小寶珠。
    現在霍家雖然能存到錢，但還沒到吃穿不愁的地步。
    不過，好在每個人都能吃上白米飯了。
    小寶珠早就餓了，抱著碗大口大口吃飯。
    她那點小心思，霍盛楓自然是明白的。
    當下他心裏又有些酸楚，又柔軟到一塌糊塗。
    他揉揉小寶珠的腦袋，“寶珠，好吃嗎？”
    不過是一碗白米飯，一份小菜。
    小寶珠卻吃到頭也不抬，“好吃！”
    有疼愛自己的大哥在一旁陪著，這飯就是好吃的！
    小寶珠悶頭吃飯，忽然冒出來這樣一句：“我覺得大哥更帥。”
    “嗯？”
    霍盛楓一時沒明白。
    小寶珠抬起頭，嘴角還掛著粒米。
    “阿盈姐姐的表哥，沒有大哥帥。”
    她說得一本正經。
    霍盛楓一下子笑了起來。
    “我說真的，阿盈姐姐一定也是這麽覺得。”
    “你怎麽知道她怎麽想？”
    小寶珠抱著碗，冥思苦想，“難道你看不出來？”
    “看出來什麽？”霍盛楓還真的不知道。
    小寶珠努力吞下嘴裏的飯，“阿盈姐姐隻有在看大哥的時候，眼底才是笑著的。”
    霍盛楓的筷子一頓。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一曲悠揚的樂曲，卻從隔壁傳了過來。
    是笛子的聲音。
    霍盛楓聽得出了神。
    隔壁會吹笛子的，隻有她。
    阿盈跟別的姑娘不一樣，她隻喜歡舞槍弄棒。
    當時郭家逼她非要學一門樂器，她就選了笛子。
    理由是，笛子隨時都能抽出來跟人幹架。
    回想起她小時候學吹笛子那會兒，霍盛楓就忍不住想笑。
    阿盈曾說過，要學會最難的曲子，吹給他聽。
    現在她學會了。
    聽她吹笛子的，卻變成了別人。
    霍盛楓臉上的笑，瞬間變得寂寥無比。
    他低頭，扒飯，胸前卻有種怎麽也揮之不去的痛楚。
    好像他的心髒，都攪成了一團。
    他停下筷子，捂住了胸口。
    小寶珠看他眼角一點一點泛紅了起來。
    她放下碗，爬到霍盛楓膝蓋上。
    小寶珠小小的手，放在他此刻痛不欲生的心髒上。
    “大哥乖乖，痛痛飛走啦！”
    霍盛楓一把抱緊小寶珠。
    小寶珠像個大人一樣，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以前，特別是當大哥和爹爹一起，站在最前方，把她從張無德手裏救出來的時候，她總以為大哥是最厲害的，沒有什麽能難倒大哥。
    現在她卻意識到，原來大哥也有痛苦的事，也有脆弱的一麵。
    這個中午，霍盛楓什麽也沒幹，躺在樹蔭下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約莫一個半時辰。
    霍英威他們回來了。
    回來的人，再見到霍盛楓，眼裏總有種不太好形容的感覺。
    “寶丫頭，過來。”
    華老太太衝小寶珠招招手。
    小寶珠屁顛兒屁顛兒跑過去。
    華老太太拿出一隻食盒，“你阿盈姐姐見你沒去，給你裝了點點心回來，說是你最愛吃的幾樣。”
    小寶珠打開食盒。
    食盒裏還是跟以前一樣，都是特意弄碎的糕點。
    擺在最中間，最多的，是綠豆糕。
    小寶珠懵懵懂懂，心裏隱約明白過來什麽。
    她又舉著食盒，屁顛兒屁顛兒跑到霍盛楓身旁。
    “大哥，點心。”
    “我不吃。”霍盛楓看也不看一眼，聲音有些倦怠，“你吃吧，乖。”
    “可這是阿盈姐姐專門給大哥裝的呀。”
    霍盛楓“呼啦”一下子，坐了起來，“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