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越來越少。
    他們現在都十分有默契的，誰也不喝，隻留給小寶珠。
    可是在吃藥的情況下，小寶珠還是染上了瘟疫。
    這就證明，藥已經對預防瘟疫無效了。
    “再留在這，你也一樣是等死！”
    樂凡眼角劃過淚，“你走吧。”
    留在這，隻會等染上瘟疫。
    可要是走，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她決定了，要留下來陪著小寶珠。
    雖然她還記不起所有的事情，可這些天的相處，她對小寶珠的愛，一分不少。
    她又體會到了有家是什麽感覺。
    “我不走。”霍英威說。
    “現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
    “我沒有逞英雄。”霍英威握住樂凡的手。
    樂凡下意識縮了一下，最終還是被他緊緊握住。
    霍英威看著她的眼睛，“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找了你多久嗎？”
    在這世上，他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樂凡和小寶珠。
    他的五個兒子已經長大了，可以撐起霍王府，幫他照顧華老太太。
    可樂凡和小寶珠需要他。
    他知道，留在這，最大的可能就是死。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願走。
    要死，他們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樂凡的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霍英威想都沒想就抱緊了她，“你別怕。”
    “有你和寶珠陪著，我不怕。”樂凡輕輕搖頭。
    霍英威不肯自己走，留下來陪同一起照顧大家。
    有柳婆婆的藥，他們不至於三五天就去世。
    然而，這藥隻能延緩，不能徹底根治。
    又一個人死去了。
    對待死亡，這裏的人似乎已經麻木了。
    還有體力的人，起來挖坑，將死去的人掩埋，再倒上厚厚一層石灰。
    但大家都知道，這隻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寶珠。”
    樂凡輕輕坐在小寶珠的床旁。
    她聲音輕柔，生怕嚇到小寶珠一樣，“娘親給你做了糖水蛋，吃一點吧。”
    小寶珠掙紮著坐起來。
    其實她已經沒什麽力氣了。
    黑斑在她的身上，侵占了幾大塊地方。
    盡管她有氣無力，她還是要坐起來吃。
    吃飽了，才有力氣跟瘟疫抗爭。
    而且，她如果連東西都吃不下，娘親和爹爹會擔心的。
    小寶珠起身。
    碗裏隻有半顆蛋。
    “你吃不下那麽多，所以娘親就分給了柳婆婆半顆。”樂凡解釋。
    可這理由，就算是小寶珠，也能聽出來其中的深意。
    他們不光藥馬上要沒了，吃的東西也快沒了。
    如果繼續困在這裏，要麽染上瘟疫，要麽，活活餓死。
    縣令已經做好了滅口的準備，他們誰也逃不掉。
    小寶珠勉強吃下那半顆蛋，突然，她用力咳嗽了起來。
    樂凡連忙拿帕子去接，一團血紅，出現在了帕子上。
    樂凡大驚。
    小寶珠已經開始咳血了，而且越來越嚴重。
    “娘親。”
    短短幾天，小寶珠的眼眶已經凹陷了進去。
    她把頭抵在樂凡的懷裏，“我快要死了嗎？”
    “不會，不會的……”樂凡緊緊抱住她。
    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痛徹心扉。
    她遺失的女兒，此刻就在她麵前，可她能做的，卻隻是眼睜睜看她死去！
    一絲劇烈的疼痛，爬上了她的心頭。
    這種痛苦，是言語無法說出的。
    樂凡捂住胸口。
    疼。
    真的好疼。
    小寶珠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娘親，你怎麽了？”
    “我沒事，我……”
    樂凡剛開口，就疼到變了臉色。
    “娘親！”
    “娘親！”
    “娘親！”
    她的腦海裏，閃現出無數個小寶珠的模樣。
    她剛出生的樣子，她蹣跚學步的樣子，她牙牙學語的樣子……還有她清晰喊出第一聲娘親的樣子。
    她全都想起來了。
    “寶珠！”
    樂凡熱淚盈眶。
    “我想起來了，我全想起來了！”
    “對不起，寶珠，你找了我那麽久，可我竟然把你忘了……”
    霍英威進門的時候，就聽到了樂凡的聲音。
    他激動上前，“樂凡，你全想起來了？！”
    “王爺……”
    樂凡眼淚撲簌簌落下。
    他們一家人，用力抱在一起。
    霍英威說得對。
    他們是一家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對了，花花……”
    小寶珠鬆開手臂，“我的花花呢？”
    進到城中城的時候，她帶了一盆花花來。
    那是她執意要種給娘親看的花花。
    “在外麵，我去給你拿！”
    霍英威擦掉眼角的淚，大步走了出去。
    那花花，就放在院子的角落。
    霍英威起初還有點擔心，找到樂凡以後，他們倆的重心就不在這花花上了。
    他生怕花花枯萎，讓小寶珠難過。
    沒想到，那花花生命力頑強的很，雖然底下的土都已經幹燥了，但枝葉依然茂盛，甚至還長了一個花骨朵。
    “寶珠。”霍英威小心翼翼捧著花花，進門，“你的花花來了。”
    小寶珠立即生出了三分力氣。
    “娘親，你看。”
    小寶珠捧過花花，“這是我特意種給娘親你看的。”
    “咳咳，咳咳咳……我就說，等花花開花的時候，我一定能等到娘親。”
    樂凡的眼淚又忍不住了。
    小寶珠現在的力氣，明顯不如當初了。
    她不知道，還能再陪小寶珠多久。
    “娘親不哭。”
    小寶珠很懂事，知道自己可能快要不行了。
    她的小手，撫摸著樂凡沾滿眼淚的臉。
    “能找到娘親，我已經很幸福了。”
    “乖寶，娘不哭。”樂凡慌忙去擦眼淚，“娘親也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小寶珠靠在樂凡的身上，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樂凡再一次淚崩。
    她照顧了這麽多感染瘟疫的人，所以她知道，昏睡不是一個好兆頭。
    霍英威走過來，默默按住樂凡的肩膀。
    “我相信寶珠會沒事。”
    樂凡苦笑，搖搖頭，“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要再安慰我了。”
    “我沒有安慰你。”霍英威沉聲道，“咱家寶珠是福星降世，所以，她絕對不會有問題。”
    福星降世。
    樂凡依然苦笑。
    這不過是安撫自己的話罷了。
    這世上，哪有什麽福星降世呢？
    霍英威卻依舊堅信。
    霍家那麽難改的命，都被小寶珠給改了。
    他不相信小寶珠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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