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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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沒有人能夠完全明白她的感受吧,所以她也拿起了自己一直以來最反感的香煙,也許這也是一種緬懷甄華的方式吧,隻不過並沒有任何作用,在香煙和紅酒的催化下,才勉強進入睡眠。可想而知,即便是病態的心理暗示,依舊無法磨滅最真實的心理反應,哪怕心中已然抹去了苦澀,但是那股苦澀穿透了大腦,直擊心靈,便是沒有了悲傷的情緒,身體卻已經是有了悲傷的反應。
不過第二天醒來,誰又會理會她是入眠的呢?那怕是最貼心的助理也不會關心這樣的問題,也許隻有甄華才會詢問吧。不過甄華又何嚐不是與她一樣,睡相極其難看,甚至由於太過疲憊,甄華的口水流了一床,而且沒有人在意他,身處在陌生之地,更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而且他也確實快要死了,也就沒有必要了。
身處在不同的城市,在安靜的夜晚,同樣的安眠,在不一樣的天空下,他們又能有何交集呢?既然沒有任何交集,那麽便各自安好吧。甄華從酒店房間醒來,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披上浴袍,走到陽台上,點燃了一根香煙。現在什麽時間也不在意,現在身處何處也不在意,天大地大,也大不過早上起床這根香煙,所以他趴在了陽台的扶手上,一根香煙燃盡,歎了一口氣,才回到床上,打開電視,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閑來無事便又點燃了一根香煙。
掐滅了這根煙之後,甄華才想起來,自己似乎需要確定一下位置了,他到現在還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就連自己身處何處都不知曉,於是他拿出了手機,確定了自己的定位,才發現自己似乎來錯了地方,這一次的感覺貌似出錯了,因為這地方甄華從未來過,而且甄華也是最為討厭這種地方的,因為人潮擁擠是甄華最厭惡的。
他到了哪裏?也許這是許多人都甚是喜歡的旅遊勝地,但這偏偏不是甄華願意來的地方,這裏是麗江,是華夏的旅遊聖地,是古代“南方絲綢之路”和“茶馬古道”的重要通道。
有關麗江,甄華還是頗有了解,“麗江”一名,始於元朝至元十三年(1276年)設置行政區麗江路。《元史·地理誌》說“路因江名。”就“麗江”地名的由來最早起源於金沙江的別稱“麗水”。《雲南通誌》“江名麗水,源出吐蕃界,共龍川犁牛石下,本名犁水,訛犁為麗。”金沙江源於青藏高原犁牛石,而稱犁水,後因犁、麗聲音相近而異寫為麗水、麗江。
可是甄華卻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到這裏,這可不是甄華願意來的地方,先不說這裏人潮擁擠,不甚討喜,單論這裏的地理位置,就不適合甄華,地勢西北高而東南低,最高點玉龍雪山主峰,海拔5596米,最低點華坪縣石龍壩鄉塘壩河口,海拔1015米,最大高差4581米。
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位置,應該沒有進入古鎮,否則他看不到這種城市的喧囂,想必還在市區吧,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如今是旅遊淡季,應該還是沒有那種人山人海的場麵吧。當然,他本也不想久呆,因為沒有任何意義,他的旅程本就不是尋常的遊山玩水,哪怕是到了旅遊的聖地,他也沒有心情遊山玩水,他想做的,是找尋曾經的感覺,故地重遊,可是這裏並沒有任何回憶,他又何必在此停留呢?也就當做自己暫時歇腳的一處地方吧,並不需要多加留戀。
所以他準備離開了,這可是高原,他從來沒有在高原生活過,身體已經出現了一些反應,隻不過並不明顯而已,他應該要離開的,他不屬於這裏,隻不過是一個歇腳的地方,這便打算退房離開了。可是很不巧的是,他現在走不了,而且這一段時間,他可能都走不了了,因為剛出酒店,他就發現,自己的車不見了,昨晚來得匆忙,將車停靠在路邊上,也就沒有理會了,今早自己的車卻是不見了蹤影,他無奈之下也隻能選擇報警了,而一旦有警察介入,他需要待在麗江的時間可就長了,這一兩天必然是走不開了,況且沒有代步的工具,他也確實懶得重新買一輛車,或者選擇火車或是飛機的方式離開,因為那樣的行程便好似確定了目的地,沒有任何的驚喜和意外,他已經是將死之人了,不願再那般平淡了。
甄華被請到了警局,做了簡單的筆錄,也隻能回去等消息了,可是他的房間已經退了,他提著行李又能去哪呢?既然要呆在麗江,自然是進入古鎮了,古鎮裏終歸是有一股古樸典雅的氣息,適合沉靜自己躁動的心,隻是之前沒有這種想法,而現在既然不得不在這裏待幾天,那也就進古鎮了,找了一家閑適安逸的客棧,便也住下了。
在鬧市的繁華,總想讓自己遠離世俗的喧囂每一段經曆,每一次落淚,每一次痛苦的掙紮,又可以留下些什麽痕跡?不知道,或許我們都隻是紅塵中的一粒沙,每日的奔波忙碌,為的隻是尋找心中的一方淨土,而這裏也許就是。誰能明白一個將死之人的急躁?正是因為他的時間並不充裕了,所以他變得異常的暴躁,哪有什麽看開死亡?當得知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之後,他又怎麽可能靜得下心來?匆忙的奔波,似乎也沒有任何目的,若是要論目的,也是那般的虛無縹緲,所以他確實需要一處閑適的地方靜下來了。
心情的狂躁已經令他的思維出現了問題,現在的甄華可沒有往日裏半分的冷靜與沉著,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開始變了,變得異常情緒化,也許就是從得知自己的病症的那時候便開始了吧,原本的他,是多麽理性的一個人,可是現如今因為對死亡的恐懼,他的思維已經被擾亂了。所以他需要這麽一個清淨之地,療養自己的心性,他也不希望自己最後的時光是這樣急躁的度過。
一處安靜的院子,由於是旅遊淡季,整個院子隻有甄華一個住客,老板招呼也算熱情,但是甄華喜歡清淨,也便沒有與老板寒暄,獨自一人在院子的長椅上吸煙,看著寂靜的院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似乎隻有無盡的迷茫。
有時候,我們感覺走到了盡頭,其實隻是心走到了盡頭。再深的絕望,都是一個過程,總有結束的時候,回避始終不是辦法。鼓起勇氣昂然向前,或許機遇就在下一秒。幾米說過,我總是在最深的絕望裏,看見最美的風景。甄華已經身處黑暗了,可是他所聞所見,盡是光明,這便是福分吧。
人生總有迷茫的時候,也總有低穀的時候,也總有那些烏雲遮天,同樣也總有那些越不過似的坎,可是這都算是慶幸,因為每到此時,都代表著仍有未來,人生仍在繼續,可是甄華卻並非如此,他的人生已經快要走到終點了,他需要做什麽?沒有人知道,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許就這樣,在一處安靜的院落裏,吸著煙,眺望著高原的天空,似乎也別有一番意境。
有時候甄華甚至一度迷失了自我,迷糊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欲往何方。這時倒也不錯,起碼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他在吸煙,僅此而已,他將要做什麽?不知道,也許隻是靜靜地等著,等待警方的調查,若是可以追回自己的車,自然是最好,即便不能,那也不過是重新買一輛車,繼續上路而已,不過這幾天確實可以在這閑適安逸的古鎮裏,安安靜靜的修養幾天。
客棧老板是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眾人都叫他“蛇哥”,倒是與他的外表有些出入,不過甄華便也這麽叫著了,往後還要住一段時間,甄華訂了一周的房間,這是他給自己留在麗江的時間。
隻是蛇哥看著他,也甚是怪異,來到麗江,也不出門,各處風景區也不打聽,隻是單純的坐在院子裏抽著煙,也不和年輕人一樣把玩著手機,就這麽呆呆地坐著,感覺極其怪異,但又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於是蛇哥也隻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做著自己的事情,時不時看一眼院子裏的甄華,卻始終沒有見甄華移動過,不多時便已經到了傍晚。
天色漸漸暗了,甄華卻絲毫沒有察覺,就呆呆地坐在院子裏的長椅上,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著,時間的流逝渾然不知,難得有這樣的一份清閑,忘卻忙碌,讓心境變得水一樣透明,推開歲月的窗,靜靜觀賞逝去的流年,在悄然回眸中,梳理自己雜亂的思緒,塵世中那些明媚或憂傷的念想,也便在流年的滴答聲中慢慢沁暖。
生活就是這樣,有點忙,有點煩,有點苦,有點累,也會有點喜,有點甜,有點閑,有點小幸福。生活總是喜憂參半,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兩麵性,禍福之間沒有絕對的界限,於是乎,便在這小小的院落之中,寧心靜氣,迎接不知是否還有的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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