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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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種心情,叫喜怒哀樂;有一種味道,叫酸甜苦辣;有一種智慧,叫深謀遠慮;有一種緣分,叫天長地久;有一個群體,叫煙火人間,人生百態;有一種心境,叫順其自然。同樣,有一個人,叫甄華,他身在其中,此時的他,隻想在這異鄉,靜看俗世浮沉。
    終歸是要入土歸西的人,沒有俗事的紛擾,靜靜地看著日升日落,似乎也是一件雅事,可誰知這一坐,便是一天一夜。次日清晨,他看著朝陽,如往年的每一日一樣,照常升起,歎息一聲,下意識的掏出煙盒,卻發現煙盒早已經空了,就像如今的他一般,隻剩下這無用的軀殼了。
    或許每一日都將是甄華的最後一天,這並不是甄華願意的,可是事實如此,他也不得不從,這是天意,所以他枯坐一天的意義何在?也許隻是他對於生命,對於這個世界最後的執拗吧,不甘於這樣的死去,又無法停止自己的狂躁,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強迫自己,可還是效果甚微,他狂躁的內心,仍在左右著他的情緒,影響著他的行事。
    花城一行,他遇見了楊德輝等人,若是一個月前的他,也許會置身事外,最多不過是給予一些經濟上的幫助,絕不會為楊德輝大開方便之門,無端在花城建立分公司,這都不過是因為一時的衝動,被一時的情緒左右罷了,可惜錯誤已然鑄成,自然便要圓了它,但好在甄氏集團財大氣粗,倒也無傷大雅。
    不過沒有人知道,就連他的秘書也不知道,這隻是一時的衝動,因為楊德輝的計劃過於縝密了,二十年的布局,隻待有朝一日的複仇大業,完全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意料得到的,這一點甄華也是推測而已,卻沒有想到,楊德輝所缺的也僅僅是一個機會罷了,可謂是歪打正著吧,但並非每一次的衝動行事都會如此,甄華也深深的明白,便以這樣的方式抵抗著自己的狂躁。
    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可是甄華此時的做法,卻是再愚蠢不過了,一天一夜過去了,他得到的也不過是困倦罷了,急躁、不安這一係列的情緒沒有削減半分,也隻能是強撐著自己疲倦的身體回到房間,根本來不及更換衣物,便躺在床上睡著了,房門也並沒有合上。
    蛇哥清晨醒來,正準備到院子裏做一會兒運動,正巧遇見了甄華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屋內,不過甄華可沒有留意到,但是蛇哥卻是發現了他的房門沒有合上,也不由得苦笑一聲。暗道真是個怪人。
    於是便下意識的走向了甄華的房間,可是現在的甄華,警惕心超乎常人,甚是敏感,甚至可以說是神經質了。於是迅速睡下的甄華,本能性從床上跳了起來,瞬間便到了蛇哥的麵前,簡單的擒拿,便將蛇哥製住了。而蛇哥原本隻是想將甄華的房門帶上,卻不曾想甄華突然暴起,竟然將他按在了地上。
    “痛痛痛!先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甄華也瞬間清醒了,看到那人的臉之後,也鬆開了製住蛇哥的手,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之後,也連聲道歉。
    “對不起蛇哥,我不知道是你,最近可能有點太過敏感了,我不是有意要傷你的。”
    蛇哥從地上爬起來,倒也沒有責怪甄華,自顧自的坐在了院子裏的長椅上,甄華跟了出去,蛇哥也示意要甄華坐在自己的身旁,甄華畢竟傷人在先,便也照做了。
    “我年長你幾歲,就叫你小甄了。”
    “蛇哥稱呼您隨意,您叫我過來有什麽事?”
    甄華無奈,但經過這一驚,他的困意卻是消了大半,倒也不想著回房間睡覺了,與蛇哥簡單嘮下嗑卻也無妨,身在異鄉,遇到一個陌生的朋友,也許是他生命中最後一個朋友了,這是一種預感,他已經許久沒有交過朋友了,可是他卻感覺,眼前這個人,與自己必然有著不淺的緣分。
    “當過兵?”
    “沒有,自己瞎練的,教我的是退伍軍人,我也就是跟著練了幾年。”
    “你可不是瞎練,就連我這個退伍軍人,都被你瞬間擒住了,雖然我退伍許多年了,但是這功夫可沒有荒廢,現在每天早上起床還要打一套軍體拳,看來你那位教練非同尋常啊。”
    “蛇哥,你該不會從我這幾招裏還看出了門道吧?難不成你跟我那位教練還有些淵源?”
    蛇哥也不由得哈哈大笑,他的確是被甄華逗笑了,看甄華的模樣,起碼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絕對不是那種初入社會的小年輕,可是這般說辭卻像是看偶像劇看多了的少女,或是得了妄想症一般,配上他成熟的外表,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小甄,你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這一招一式哪看得出你師出何門,你以為我是神仙啊,我也就是看你的身手,難免令人感懷,還記得在部隊那幾年,雖然哭,但一天天過得非常充實,有句老話說得好,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現在想想還真是。你別誤會啊,我就是看你好像有什麽心事一樣,這院子裏就咱們兩個人,你昨天已經呆坐了一整天,難不成今天又要看你枯坐一天?”
    “蛇哥我沒事的,我出來散散心,給自己解解乏,沒想到昨天就發了個呆,一天就過去了。”
    “哈哈哈,你可懵不過我。來這兒的,無非三種人,第一種就是旅行的遊人,通常三五成群,永遠都是笑口常開,那是體驗異土他鄉的快樂,;第二種是來此辦公出差的行人,有時一人,有時多人,並不界限,他們借此機會旅行放鬆,盡管工作的繁忙依舊令人苦不堪言,可是他們在工作之餘卻能偷得一絲閑暇,卻也有著一絲輕快。不過你二者皆不是,你屬於第三種,來此消愁解乏的傷心人,一般都是一個人,在異土他鄉逃避著苦楚,在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暗自傷心,以為逃避,便是忘卻,此時的你,便是如此。”
    甄華不知道這些長篇大論是從何而來的,不過聽起來確實挺有道理,隻是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那所謂的第三種人,而且他有何煩悶呢?除了生命,似乎也隻有關於聞子心的事情較為頭痛吧,他想要做些什麽,卻又什麽都不能做,在反複的糾結中,他跑了出來,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蛇哥,你這番高見,可不像是一個客棧老板說的話啊,您可是深藏不露呀。”
    蛇哥擺了擺手,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自己叼了一根,給甄華也遞了一根,兩個人點燃香煙,同時吐出一口濃煙,似乎關係也走近了一些。
    “小甄,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不是感情受了傷,便是事業受了挫。我見過許多來此療養的傷心人,與你的情況並沒有太大的出入,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有時看見了我,就一個人出去轉悠了,通常連旅遊景點都不會去,但很奇怪的是,通常待著待著,就願意走出去了,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地方,有些人則是索性選擇在這裏玩樂,那麽你呢?需要多久?又會做出什麽選擇呢?”
    甄華卻也隻得苦澀的一笑,他需要多久?這個時間的期限能否由他自己決定?答案必然是否定的,若是他能夠清楚的知道期限,他又何必庸人自擾?他有著生命的難題,也有著感情的問題,而這些堆積在一起,便是引起了他的狂躁,他的冷靜被撕碎了,而現在的他隻想拾回自己原有的冷靜罷了,可是他卻連這最基本的東西都無法拾回了,他仍在迷茫。
    “算了算了,我知道現在的你還不知道,你現在想要逃避,逃避這個世界,逃避一切熟悉的人或事,相信蛇哥,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除非生命的終止,否則一切事物都煥發著生命的曙光,所謂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便是這個道理。”
    甄華又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誰說不是呢?生命的終結近在眼前,他隨時有可能會一命嗚呼,這種心境誰又能體會呢?他煩悶,甚至氣急敗壞,可是誰又能明白?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若是可以,他寧願做回那個冷酷無情的甄華,沒有感情的紛擾,隻是一個單純的工作機器,可是現在的他沒有,他沒有參與任何工作,他空閑的時間也沒有找到任何有意義的事情,於是現在的他便是如今這副模樣,就隻剩下了這具空洞的軀殼。
    是什麽讓自己這麽迷茫,是什麽讓自己欲哭無淚,已經不需要傾聽的對象,已經沒了傾訴的衝動,隻剩下淒涼的心碎聲,靜靜的靜靜的隨著時間耗盡所有的精力。有時候,心裏也會突然冒出一種厭倦的情緒,覺得自己很累很累。或許隻想放縱自己一回,希望能痛痛快快歇斯底裏地瘋一次。不過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就想原先的許多年一樣,活得很累,但是不敢死,夜晚的時間太長,足夠應付難過的情緒,所以天一亮就又是假裝快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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