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十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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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傍青龍山,南接紫雲山,西依五虎嶺,北靠霧連山,構成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的風水景觀,大仁龍山清澈的溪流沿皇陵向西蜿蜒而過。山水交融,樹木參天,確實是難得的風水寶地。
    這便是南宋諸位皇帝、皇後的陵墓所在了。
    宋徽宗、宋高宗、宋孝宗、宋光宗、四位大宋皇帝的陵寢,哲宗後陵、徽宗後陵、高宗後陵、孝宗後陵、光宗後陵等,規模宏大,肅穆莊重,但陵寢卻不叫陵寢,而是叫“攢宮”。
    自宋室南渡後,皇帝、皇後們的塋塚,均被稱為“攢宮”。表示這是暫時的權宜陵寢,等王師收複中原後,歸葬伊洛,和曆代趙宋祖宗的陵墓藏於一處,落葉歸根。
    曆史上,南宋滅亡之後,南宋皇陵被元朝任命的江南釋教都總統楊璉真伽盜掘,破壞殆盡。宋理宗趙昀的頭顱被割下,並製作成飲器,其軀幹則被焚毀。
    也不知道,在自己所處的這個時代,能不能避免這樣的悲劇?
    陽光照在陵園中,積雪早已經消去,鬆柏翠綠,鬱鬱青青,展現出無比強大的生命力。
    擺上祭品,焚香點燭,輕煙嫋嫋,盡管隻是一次普通的祭祀,也是禮數周全。
    即便是趙構這樣被後人唾罵和詬病的軟骨頭,他也得在其陵前畢恭畢敬,磕頭碰腦,有模有樣。
    “祖宗在上,不肖後人趙竑在祖宗陵寢前發誓,他日必會率王師收複中原,馬踏燕然,一定會將祖宗們的陵寢遷回西京,歸葬伊洛!”
    不知道所說是真情流露,還是故意為之,趙竑的神情,尤其莊重。
    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有了幾分趙氏子孫的樣子。
    其實說起來,他是宋太祖趙匡胤一脈,趙構是宋太宗趙光義一係,雙方隔了這麽多代,血緣淡薄的是2的16-18次方,早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
    趙竑跪拜在前,一眾官員、侍衛跪拜在後,眾人在陵園祭拜完畢,這才個個一臉肅穆,站了起來。
    “殿下,真的能收複中原,重回故地嗎?”
    眾人往山下走去,汪綱也不忌諱,輕聲問道。
    剛才趙竑拜祭時的“豪言壯語”,他聽的清清楚楚。
    “怎麽不能?把你那個“嗎”字去掉!”
    趙竑朗聲一笑,豪情衝天。
    “汪相公,看樣子,你不過四旬開外,咱們來一個十年之約。十年之後,咱們汴京相見,一起暢飲,回憶今日之事!”
    要麽死,豪情壯誌煙消雲散。要麽就活著,痛痛快快幹一場,快意恩仇,不負來一趟人世間。
    “殿下,若真有此一日,老臣此生也是了無遺憾了!”
    汪綱震驚地看著趙竑,迷迷糊糊。
    這個趙竑,不會是開玩笑吧。
    前任三位君王,加上當今皇帝,大宋四代君王,百年之久,都沒能恢複中原。他一個小小的皇子,又怎麽可能?
    “殿下,十年之約,不妨也加下官一個!”
    會稽知縣董會興趣盎然,不失時機地加了進來。
    “好!董相公,十年之約,也算你一個!”
    趙竑哈哈大笑,到了拴馬處,解開韁繩,翻身上馬。
    “汪相公、董相公,鐵坊的事情,就有勞了!告辭!”
    空談誤國、實幹興邦,要想成事,還得從腳下,一步步做起。
    薛坦打馬跟上,看著前麵趙竑縱馬而馳的背影,心頭震驚,不能平息。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皇帝能不能當上,還尚未可知,現在就談十年之約,是不是太倉促了點?
    不過,跟著趙竑,總覺得熱血沸騰,讓他年輕的心狂跳不已。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駿馬奔馳,自由自在,趙竑意氣風發,在馬上大聲唱了起來。
    前麵的趙竑唱吼,慷慨激昂,惹起他身後衛士們一陣聲嘶力竭的附和。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都付……笑談中!”
    眾人一起拖長了腔調,鬼哭狼嚎,紛紛哈哈大笑。
    薛坦心頭羨慕,緊緊跟上。
    好一群快意恩仇、慷慨悲歌的……紈絝!
    回到鄭氏鐵坊,仔細叮囑工匠們窯爐改造和添加物事宜,還沒來得及喝口水,便被從臨安城趕來的禁軍驚動。
    “殿下,官家有旨,讓你速速入朝議政!”
    趙竑一愣,腦海裏不由閃現出浙東運河上那艘載有金人使者的戰船來。
    難道是為了金人遣使而來的政事?
    “殿下,看來這冶鐵之事,官家是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啊。”
    李唐黑著臉說了出來。
    “也許,官家是不想讓殿下冒這個險。冶鐵成功與否,官家根本就不在意。”
    許勝慢悠悠開口,若有所指。
    “殿下,官家召你入朝,這是好事。至少說明,官家很是在乎殿下。”
    薛坦在一旁低聲細語語,讓趙竑心頭一動。
    一個“速速”二字,正如薛坦所說,自己在趙擴心中,已經有了些分量。
    看來,多多少少,自己有了些收獲。
    “許勝和胡大頭留下!其他人和我一起回臨安!”
    趙竑瞬間做了決定。
    臨安城,史府,黃昏之時,書房之中。
    “史相,金人使者完顏阿古貸在府外求見。”
    書房外,下人輕聲稟報。
    “金人使者?”
    書案後,正在看著案上墨寶的史彌遠眉頭微微一皺,抬起頭來。
    “畏齋,以你所見,金使求見,所為何事?”
    金使求見,難道又要簽城下之盟?
    史彌遠提問,他的幕僚餘天賜,在書案前恭恭敬敬說道。
    “史相,金皇完顏守緒剛剛登基,外罷爭端,內修善政,金使此番前來,應該是以試探為先。”
    金帝完顏守緒繼位,改元正大,外交上解除憂患,內政上任用抗蒙有功的將帥分掌兵權。以宗室完顏賽不為平章政事,赤盞合喜為樞密副使,負責全政;延安帥臣完顏合達為參知政事;力主抗蒙善謀略的張行信,授尚書左丞職。
    完顏守緒勵精圖治,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對付強大的蒙古騎兵。
    “讓人告訴金使,就說老夫身子不適。有什麽事,還是朝會時再說吧。”
    史彌遠沉思片刻,斷然開口。
    “史相,如此拒絕,金人會不會惱羞成怒,再興兵事?”
    一旁椅子上的薛極,愁眉苦臉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以往金人勢大,如今金人隻有陝西、河南之地,孱弱不堪,不足懼哉。”
    史彌遠搖搖頭說道,餘天賜輕輕擺了擺手,門口的下人心知肚明,立刻消失。
    “胡公,聽說趙竑去了紹興府會稽山,知道是什麽事情嗎?”
    史彌遠的目光,轉向了工部尚書胡榘。
    “回史相,聽說是為了找冶鐵爐。為此,趙竑還把杜範幾個官員給罵了一頓。趙竑去紹興府,還是薛公的孫子薛坦薛監造自告奮勇,帶路前去。”
    “史相,我那個不肖孫兒剛剛入仕,不懂規矩。回去後我會好好管教,讓他不用要多管閑事!”
    薛極趕緊站起身來,向史彌遠肅拜請罪。
    “薛公,你這是幹甚?趙竑是軍器所提舉,薛坦作為他的屬僚,難道要抗命不成?”
    史彌遠擺擺手,示意薛極坐下。
    “胡公,工部也不要掣肘趙竑這個瘋狗,以免他鬧到朝堂上去,丟人現眼。他要人要物,極力配合就是。老夫倒是要看看,他能折騰出什麽東西出來?”
    提到趙竑,史彌遠心頭惱怒至極。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這個王八蛋,竟然公然在朝堂上指責他弄權,是可忍、孰不可忍。
    “史相放心,在下知道怎麽做了。”
    胡榘滿臉賠笑說道。
    趙竑這個愣頭青,他連史彌遠都不放在眼裏,自己要是招惹,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二位,你們看這幅墨寶如何?”
    史彌遠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紙張,遞給了胡榘和薛極幾人。
    “這不是高中的手跡嗎?”
    薛極看了幾眼,驚訝地叫了起來。
    “高宗臨摹數十年,善真、行、草書,天縱其能,無不造妙。橫斜平直,隨意所適,乃是海內大家,無人能及!”
    胡榘也是點頭讚歎道。
    這一份趙構的《孝經》手筆,價值何止千金,想不到卻在史彌遠的府中。
    史彌遠之富有,真是讓人羨慕啊!
    “史相,此份墨寶,能否借下官賞玩幾天?”
    胡榘讒笑著說道,期待史彌遠大發慈悲,將此物賞給他。
    “胡公,此物不行,老夫有用。”
    史彌遠毫不猶豫,拒絕了胡榘。
    胡榘無奈,心頭狐疑,不知道一份孝經手跡,又有什麽用處。
    “二位,天色不早,回去歇著吧。明日上朝,無需得罪金人,但也不必和金人客氣。”
    史彌遠眉頭緊皺。若不是怕金人南下,委曲求全,他又怎麽會成千夫所指?
    “史相,我等告退!”
    胡榘和薛極告辭,書房中隻剩下了史彌遠和餘天賜兩人。
    “畏齋,能親自去一趟沂王府,把這東西交給鄭學錄。他知道怎麽做。”
    史彌遠卷好趙構的手跡,放入盒中,遞給了桌前的餘天賜。
    “是,史相。”
    餘天賜心知肚明,拿好了長盒,猶豫著說道
    “史相,徐姬來報,吳念去了濟國公府,和趙竑不歡而散,好像說什麽好離好散。”
    “吳念的女兒回來了嗎?”
    史彌遠精神一振,臉上的皺紋都綻開。
    “吳氏人還在金陵,和一紈絝打的火熱。不過,她母親吳楊氏的壽辰,她應該會回來。”
    餘天賜沉思著說道。
    “這可是這一陣子,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史彌遠眼放精光,悠悠說了出來。
    吳念的女兒吳氏,趙竑的正妻,也是皇後楊桂枝的侄孫女。要是吳氏和趙竑決裂,趙竑和楊桂枝的關係,就永遠無法調和。
    隻要趙竑和楊桂枝不和,以楊桂枝的強勢,再加上自己控製朝堂,勝勢就完全倒向了己方這邊。
    這對史彌遠來說,的確是一個大大的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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