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宮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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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樹看著趙竑痛打夏震,汗流浹背。
    殺人打人,趙竑這是瘋了嗎?自己還要不要幫他?
    “馮虞候,還不帶人上前,把濟王拖出殿去!”
    群臣驚愕,交頭接耳,殿上一片亂糟糟,史彌遠暴跳如雷,向馮樹發號施令。
    再這樣鬧下去,新帝的加冕登基儀式都無法舉行了。
    看到馮樹帶著幾個禁軍上來,幾人都是遲疑,趙竑騎在夏震身上,渾身鮮血,眼神猙獰。
    “馮虞候,你想助紂為虐,抓捕孤嗎?”
    趙竑眼神猙獰,手不自禁摸向腰間,慢慢站起身來。
    馮樹大吃一驚,退後一步,趕緊抱拳行禮。
    “殿下,下官不敢!”
    不知怎麽地,他對趙竑,還有那麽一絲期待,更多的則是畏懼。
    聽說震天雷殺傷力極大,這萬一要是一顆震天雷扔過來,玩笑可要開大了。
    馮樹懼怕後退,其他幾個禁軍也是一樣猶豫不決。太子可以當殿殺朝廷將領,他們可不敢傷害太子一根汗毛。
    馮樹等人不敢吭氣,史彌遠勃然大怒,他看著站起身來的趙竑,怒聲嗬斥。
    “濟王殿下,你不尊先帝遺詔,當殿毆打朝廷重臣,殺害禁軍將領,大逆不道,罪孽滔天。你眼裏還有先帝嗎?還有大宋朝廷嗎?”
    馮樹這個廢物,怎麽膽子這麽小?夏震怎麽這麽蠢,信任了這樣的一個窩囊廢?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態另有蹊蹺。他隻是以為,馮樹是懾於趙竑的淫威,才不敢上前。
    “先帝遺詔?好一個先帝遺詔!”
    趙竑狠狠一腳直擊心窩,踢的夏震眼球泛白,痛苦不堪,這才走開兩步。
    他把手舉到麵前打量,因為用力過猛,手關節上都破了幾處,隱隱作痛。
    而夏震,除了腦震蕩,胸口至少斷了幾根肋骨,哼哼唧唧,爬都爬不起來。
    看到趙竑麵相凶殘,史彌遠心頭一驚,下意識退了一步,厲聲喝道:
    “濟王殿下,先帝遺詔,讓沂王嗣子趙貴誠登基大寶,廢去你的太子之位,安享榮華富貴。怎麽,你想抗旨嗎?你眼裏還有先帝嗎?”
    殺人傷人,這家夥瘋了嗎?他到底要幹什麽?與天下人為敵嗎?
    “好一個先帝遺詔!”
    趙竑轉過身來,麵對著史彌遠,提高了聲音。
    “史相,把你的先帝遺詔拿出來,給眾臣瞧瞧。如果真是先帝遺詔,我趙竑自會接受,並在這大殿之上自盡,向天下人謝罪!”
    他目光看向帷幔後的趙貴誠和楊桂枝,那裏寂靜無聲,仿佛事不關己一般。
    帳幔之中,趙貴誠戰戰兢兢,楊桂枝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太……後,怎……麽辦?”
    趙貴誠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問道。
    趙竑當殿殺人,他不會上來,要了自己的性命吧?
    “官家,稍安勿躁。這裏自有禁軍和史相應對。”
    楊桂枝冷冷看了一眼驚惶不安的趙貴誠,強作鎮定。
    趙竑這家夥,怎麽會想到先帝遺詔?他的短刀是怎麽帶進來的?馮樹為什麽不敢抓人?
    趙竑的話語,讓大殿上一陣嗡嗡作響,眾大臣交頭接耳,亂哄哄一片嘈雜。
    先帝遺詔?
    今天這瓜有些大,份量十足,而且包甜。
    “先帝遺詔,怎會給你一個廢太子看?趙竑,你是要抗旨嗎?”
    禦史中丞黑胖子梁成大,史彌遠的鷹犬,憤慨地指責起趙竑來。
    楊桂枝坐鎮,先帝遺詔怎麽可能是假?
    “梁成大,趕緊閉嘴!信不信孤打你個滿地找牙?來個流血五步?”
    趙竑冷哼一聲,指了指地上哼哼唧唧的夏震,以及史亮擎的屍體。
    這個蠢貨,隻知道狐假虎威,造謠中傷,還沒有看出其中的蹊蹺。
    就這智力,還擔任禦史中丞、國家重臣,這可真是大宋朝廷的恥辱。
    梁成大黑臉泛紅,卻不敢再說話,悻悻退了回去。
    “濟王殿下,趕緊出宮,不要自取其辱了。先帝屍骨未寒,你就不要胡鬧了!”
    端明殿學士、樞密院簽事、執政大臣薛極,小心翼翼勸起了趙竑。
    他已經覺得事有蹊蹺,果然是廢黜大事。不過木已成舟,趙竑已經不可能翻身,他隻想息事寧人,不想鬧出什麽亂子。
    廢立大事,要是廢太子再出什麽意外,大宋可就真要大亂了。
    “趙竑,休得放肆!難道你不知道,大宋國法森嚴嗎?”
    楊桂枝的侄子,將來的永安郡王楊穀,厲聲怒喝了起來。
    好好的登基大事,讓這廢物弄得一塌糊塗,真是掃興又惡心。
    “閉嘴!你個老小子!你知道謀逆之罪,要株連九族嗎?”
    趙竑怒氣上來,直懟楊穀。
    一個吃喝嫖賭的廢物點心,隻有破壞沒有建設,何德何能,有什麽資格在大殿之上對朝廷大事指手畫腳?
    朝堂充斥這些無用的蠢貨,大言不慚,招搖過市,可見大宋積弊之深,已是深陷泥潭,正在經曆最後的一番掙紮。
    楊穀一時無言,其他的大臣又紛紛開口,對趙竑開始了他們習以為常的口誅筆伐。
    這些招數,他們屢試不爽,多少名流名士,都在他們的無中生有之下灰飛煙滅,悄然無蹤。
    “濟王,抗旨不尊,難道你不知國法無情嗎?”
    “濟王,趕緊接旨!別在這丟人現眼呢!”
    “馮虞候,趕緊把濟王架出去,不要自取其辱了!”
    大殿上,各位重臣群情激奮,千夫所指,怒斥趙竑。趙竑冷冷一笑,抖擻精神,言辭犀利,立刻進行反擊。
    “都住口,各位垃圾,各位攪屎棍!你們要知道,附逆之罪,可是要殺頭的。不要說榮華富貴,恐怕你們的腦袋都要搬家。你們不妨一試。”
    趙竑朗聲說道,殿中立刻安靜了許多。
    他們大多數人雖然趨炎附勢,見利忘義,但卻不敢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做賭注。
    趙竑看著史彌遠,懶得囉嗦。
    “史彌遠,把你的遺詔給大臣們看看!否則,你就是矯詔!”
    繞來繞去,還不如單刀直入,簡單粗暴。
    “史相,既然是先帝遺詔,就請讓眾臣僚看看,以安群臣之心!”
    趙竑開頭,真德秀跟著開口,附和起弟子來。
    他已經見過真正的先帝遺詔。這個時候,可不能讓趙竑孤軍奮戰。
    “史相,既然是先帝遺詔,為何不能讓群臣過目?難道說,這遺詔是假的嗎?”
    魏了翁義正言辭,直指遺詔弄虛作假。
    “太子殿下為先帝親立的大宋儲君,沒有任何過錯,怎麽會先帝駕崩,太子突然被廢?史相作為我朝宰輔,是不是要給天下人一個說法?”
    大理寺卿陳端常也站了出來,說出了眾多臣子的疑惑。
    陳端常為官清正,在朝堂的騎牆派官員中很是有些影響。他這一開口,立刻引起一片附和。
    “請史相昭示先帝遺詔,釋疑解惑!”
    “太子無端被廢,史相總要有個說法吧!”
    “太後,請沂王嗣子趙貴誠出來說話!”
    臨安府尹吳兢、大理寺卿陳端常等臣子吵吵嚷嚷,讓史彌遠說明原委。
    這個時候,趙貴誠已經從“新皇”,變成了他們口中的沂王嗣子。
    “史相,既然是先帝遺詔,史相不妨拿出來好好展示,讓群臣信服,以安眾臣之心。”
    執政大臣、工部尚書胡榘,忽然也問了起來。
    趙竑微微一驚。這個牆頭草忽然轉向,卻不知是什麽緣故。
    史彌遠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眼神裏已經有些焦躁和慌亂。
    “好了,成何體統!馮樹,把濟王趕出大殿,不要讓他胡鬧!本宮自有重賞!”
    帷幔後,楊桂枝的聲音,不失時機地響起。
    果然是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了馮數的兩麵三刀,一眼就看出來了不妥。
    殿中群臣一片寂然,眾人都是安靜了下來,目光一起掃向了馮樹。
    馮樹一陣迷糊,目光掃向了趙竑。
    趙竑不是說,他已經得到了皇後的支持嗎,怎麽看起來,雙方似乎完全沒有交集。
    迎著馮樹狐疑的目光,趙竑微微一笑,轉向了史彌遠。
    “史相,孤再說一遍,先帝的遺詔,麻煩你給眾大臣看一下。否則,在下難以信服。”
    “濟王殿下,先帝遺詔,天日昭昭。你還是不要鬧了,先帝的身後事要緊!”
    史彌遠額頭冒汗,聲音沙啞,不知道是不是熬夜體虛。
    畢竟,他已經年過花甲,是 60多歲的老人了。
    “諸位大臣,史相既然不敢出示遺詔,那就讓在下來展示另外一份遺詔!”
    趙竑轉過身來,麵向滿殿臣子,從懷裏掏出一份黃澄澄的東西的同時,向地上的夏震的胸口,又狠狠添上一腳。
    “各位大臣,我這也有一份“遺詔”,先帝親筆,諸位要不要看看?”
    滿殿群臣皆驚,很快有人大聲喊了出來,正是臨安府尹吳兢。
    “太子殿下,就請你給大臣們看一下,到底是不是先帝遺詔?”
    滿殿群臣又是驚愕。事態大起大落的太快,讓他們應接不暇。
    “各位同僚,大家都看好了!”
    趙竑走到馮樹麵前,微微一笑,舉起了遺詔。
    “馮虞候,仔細看看,千萬看清楚了!千萬別走錯路!”
    馮樹仔細看了幾眼遺詔,額頭的汗水全冒了出來。
    “殿下繼承大統,臣唯殿下馬首是瞻!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馮樹立刻跪下,哆哆嗦嗦,山呼萬歲。
    當朝太子有皇帝遺詔為證,還猶豫什麽?況且他的遲疑,已經讓史彌遠看到,後果難料。
    事到如今,隻能是跟著趙竑一條道走到黑了。
    “馮樹,起來吧!”
    趙竑點點頭,溫聲說道。
    “禁軍何在?”
    史彌遠環顧大殿,再次咆哮了起來。
    殿中禁軍麵麵相覷,依然沒有人動,一個禁軍從殿門外跑了進來,在剛剛站起身來的馮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馮樹輕輕擺了擺手,禁軍退回了門口。
    趙竑看的真切,心定了幾分。
    不用說,李唐他們,已經進入了宮門中,接替了禁軍在殿外的戍衛。
    這一步先入為主,來的正是時候。
    好一群忠肝義膽的年輕人!
    群臣注視下,馮數輕輕咳嗽了一聲,麵不改色,向史彌遠肅拜一禮。
    “史相,還是聽太子殿下怎麽說,再決斷不遲。”
    殿中大多數都是跟他數年的親信,夏震被打的倒地呻吟,他的幾個部下勢單力薄,都不敢吱聲。
    太子先帝遺詔在此,冠冕堂皇,大殿上人人都是狐疑,人人都是觀望。
    事關身家性命,除了沒有退路的亡命徒,誰敢輕易表態?
    殿中發生的一切,帳幔後的楊桂枝看的清楚,臉色瞬間巨變。
    一種不詳的念頭,從她的心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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