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人麵露猶豫，互相打量著在場的人數。即便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個人，憑這點人手前去探查，簡直與送死無異。
    風險實在太大。
    當即有人提出相反的建議：
    “還是再等等吧，等多召集些師兄弟一同前往。”
    “我絕非貪生怕死，隻是不願讓大家白白送命……“
    “眼下冒然過去，很可能就是自投羅網……犧牲事小，關鍵是此處的消息若無法傳遞出去，那才是真正的損失。各位覺得如何，是再等等還是立刻行動？“
    他這番話講得冠冕堂皇。
    但不得不承認，其中確實有幾分道理。
    周圍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就連最初提議前去查探的那位陰陽道弟子也連聲附和：“師兄果然思慮周全，是師弟太過冒失了。確實應當等多召集些人手再作打算。”
    此人心中暗自慶幸。
    幸好這位師兄及時否定了他的提議。
    其實話剛出口他就已經後悔了。
    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想收回也來不及了。表麵上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心裏卻在不停祈禱。
    他祈求著其他師兄弟千萬別一時衝動。
    子彈可不長眼睛，性命隻有一次，豈能兒戲。
    “無妨，師兄不過是比你多考慮了幾分而已。”
    “不如就由師弟先行查探情況，師兄我帶著其他人去召集更多人手。若有發現，師弟務必第一時間回報。切記要以安全為重，切勿貪功冒進，務必謹慎行事。”
    瞧瞧，這真是位“好師兄“啊。
    三言兩語就把他推到了險境之中。
    剛才發言的那名陰陽道弟子頓時傻了眼。
    他萬萬沒想到這位“好師兄“竟會說出這種話。
    而且話裏話外仿佛已經認定他會前去，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既然如此，開頭又何必用商量的語氣？
    把話說得這麽死，安排得如此詳盡，讓他如何推辭？
    “好，此事理應由我去辦。”
    咽了口唾沫，為了不讓自己先前的大話被戳穿，他隻得硬著頭皮應承下來。吹牛果然要付出代價，他簡直欲哭無淚。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從今往後絕不再逞強。
    自己吹的牛，跪著也要完成。
    “唉，師弟啊，不是師兄不願去，實在是在偵查方麵，師兄更信賴你的能力。”什麽叫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位“好師兄“就是典範。
    明明他什麽風險都不必承擔。
    可這番話卻說得仿佛所有功勞都該歸他似的。
    其他人對那位即將執行危險任務的同門並不在意。
    反倒對發號施令的師兄投去崇拜的目光，敬佩之情溢於言表。見此情形，原本還打算硬撐麵子的師弟徹底心涼了。怎麽還能這樣？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簡直要把他往死裏逼。
    當然，這些想法他並未表露出來。
    表麵上依舊擺出慷慨赴義的神態。
    內心卻早已打定主意：嗬嗬，隨便應付一下就算了。
    為了這點虛名，難道真要拚上性命嗎？
    他才不會傻到真去冒險查探。
    隨便轉悠轉悠，走個過場便是。
    ……
    他找到一處最高的山丘，遠遠便望見了那片血腥場景。
    派他前去偵查確實合適。
    “靈狐嘯天“的觀察力在師兄弟中堪稱頂尖，目光如炬，能清晰洞察數裏外的動靜，是天生的偵察好手。
    此刻他正趴在一棵參天古樹的枝椏上。
    “這至少死了六七個人……“
    “太殘忍了，究竟是什麽人下的毒手？“
    額頭上早已滲出細密的冷汗。
    雙腿不住顫抖，原本打算離開報信的他直接僵在原地。不是他不想報信，而是剛才那道目光讓他膽寒。
    那眼神中充滿警告的意味。
    沒錯，林北辰察覺到了被人窺視的異樣。
    隔著近千米的距離，林北辰與靈狐嘯天遙遙對視。
    僅僅這隨意一瞥，靈狐嘯天便覺靈魂都要被凍結。
    直覺告訴他，自己已經暴露了。
    這其中不存在絲毫僥幸的可能。
    ……
    與此同時，各大道門高層已齊聚龍虎山。
    此外，眾多軍方代表也現身於此。
    經過此次戰役，雙方領袖都意識到一個嚴峻問題：必須建立有效的聯絡機製，才能在關鍵時刻凝聚力量，共渡難關。
    “想必各位都清楚，此次召集大家所為何事。”
    “櫻花國之人竟敢在我們地盤上如此猖狂，從發現情況到諸位得知消息，中間耽擱了太多時間。我並非要求諸位並入同一部門，隻想強調我們必須建立暢通的聯絡機製。”
    “日後若再發生類似事件，我要確保各位能第一時間獲知情報。”軍方代表的發言引得各大道門掌門紛紛頷首認同。
    以往他們確實未曾考慮過這方麵的問題。
    這確實是他們的疏忽。
    但更關鍵的是，誰也沒料到櫻花國竟有如此膽量，公然破壞龍脈，這簡直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無異於廁所裏點燈——找屎（死）。
    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連帝國都不敢對華夏輕舉妄動，沒想到櫻花國竟第一個跳出來挑釁。
    “此事背後必然另有勢力操縱。”
    “無論如何，麵對外敵時，我希望各位能放下成見，一致對外。”軍方代表的發言可謂句句在理。
    整個過程中無人提出異議，也沒有反駁的理由。在座的都是華夏兒女，血脈中流淌著相同的熱血。平日縱有矛盾爭執，終究是內部事務。
    若有外人妄圖插手幹涉，必將付出慘痛代價。
    “貧道沒有意見。”
    太一門的老道長率先表態。
    緊接著，其他道門掌門也陸續發聲：
    “理當如此。”
    “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
    正一門、太極道、茅山道等各大門派的掌權者紛紛表明立場。
    有這幾位道門領袖表態，大局便已定。
    無需逐個通知其他道門分支——道門派係繁多，若由軍方逐一通知不僅繁瑣，更顯失禮。
    道門事務自有其處理規則。
    各司其職便好，唯有在真正需要時方才統一調度。
    從此次應對來看，各大道門對待外敵的態度高度一致。雖然獲知消息的時間有先後，但得知後無不選擇共同抗敵。正因如此，方能出現這般和諧團結的局麵。
    龍虎山的秘密會議持續了整整兩日。
    會議期間多次提及林北辰此人。
    在軍方代表眼中，林北辰是最具代表性的道長；而道門眾人也對林北辰的來曆充滿好奇，迫切想知其師承淵源。
    這一點，軍方同樣渴望了解。
    可惜他們對此也一無所知。
    一時間迷霧重重，林北辰的身份愈發顯得神秘莫測。
    “諸位當真不知林北辰師承何人？若知曉，務請告知。”
    有位道長如是詢問。
    他們推測林北辰的師父應是位絕頂高手。
    這樣的前輩令人敬仰，他們都想親自拜會。能培養出林北辰這般人物，其實力與輩分定然深不可測。
    或許是數百年前隱世不出的老前輩。
    又或許，與自家道門淵源頗深。
    如今哪個道門沒有幾位隱世高人？哪家道門曆史上不曾出過驚才絕豔的人物？因此眾人都在猜測，是否某位祖師爺仍存於世？若有可能，他們極欲探明真相。
    “各位道長，關於林北辰師父之事，我們同樣不甚了解。”
    軍方代表輕咳兩聲，略帶歉意地說道。
    “我們尊重個人隱私，既然他不願透露，我們自然不會強求……“
    這番話說的十分得體。
    眾道門人士對軍方的好感度再度提升。
    能如此尊重個人隱私，足見軍方行事作風之正派。
    ……
    與此同時，陰陽道也陸續收到消息。
    公羊炳接到了附近道門的傳訊。
    他未出席龍虎山的道門大會，不僅掌門未親臨，連代表都未派遣。作為大道門，陰陽道此舉實在不合規矩。
    “不知陰陽道擺什麽架子。”
    “真以為自家獨步天下？竟要勞煩我親自送信。”為陰陽道公羊炳傳遞消息的道長，前一刻還麵帶微笑與對方交談，剛離開陰陽道便立即換上一副鄙夷神色。
    陰陽道與陰陽家之間，多少存在著某種關聯……
    關於此事，其實各大道教門派內心都各有猜測。
    隻是考慮到同為華夏道統傳承，表麵上大家也都維持著和氣，並未點破。
    但如今陰陽道做出這般舉動，就不得不令人心生疑慮。
    而事實上，他們的懷疑並沒有錯。公羊炳早已背離正道。原先執掌陰陽道的那位道長，已被公羊炳設計排擠下台。
    甚至險些喪命。
    若不是林北辰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看來今後得對陰陽道多加防備，警惕他們與櫻花國陰陽家有所勾結。”他心中暗想，對陰陽道實在難以抱有好的觀感。
    尤其是在見到公羊炳父子那副嘴臉之後。
    在感受到陰陽道內部那股氣氛之後。
    他便覺得，陰陽道已經徹底走向歧途，再無希望。
    ……
    此時，靈狐嘯天仍躲在樹梢上，瑟瑟發抖地觀察著下方動靜。
    盡管他一百個不願意與他們對上眼神，卻仍不得不擠出一絲討好的笑意。他明白自己這次撞上硬茬了，還是燒得通紅的那種。
    “你們瞧那邊，那人你們可認得？“
    林北辰含笑對許固等人說道。
    一聽這話，幾人齊刷刷朝他指的方向望過去。
    隨即便瞧見遠處樹枝上立著一條人影。即便相隔甚遠，他們仍一眼辨出對方的容貌與來曆。
    由此也可見，不論許固、許方，還是許蘭等人，天資皆屬上乘。
    若換作常人，絕無可能看清數裏之外的人貌。
    “這人我認得，如今陰陽道中幾乎全是公羊炳父子的親信，他也是其中之一，天賦算是相當出眾的那一類。”許方臉色凝重，語氣低沉，將對方身份來曆細細道出。
    林北辰聽罷微微頷首，對許方說道：
    “不如你代你師父去將那人帶過來？罷了，我們還是一同前去看看吧。”
    他眼中帶著一抹深長的笑意。
    知道得越多，往往就越危險。顯然，靈狐嘯天目睹了不該看的場麵。
    若不是他撞見許固身體恢複如初，林北辰也懶得與他多費唇舌。要怪隻能怪他運氣不佳，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那就隻能讓他永遠閉嘴。而這世上，唯有死人才最能守密。
    “好！“許方鄭重應聲。
    他清楚林北辰話中未盡之意。
    從頭到尾，林北辰並未明說許固身體的真實狀況。
    但通過觀察，他已心知肚明——師父絕不僅僅是受傷那麽簡單。背後恐怕與公羊炳父子脫不了幹係。僅從師父的狀況便可推測……祖師爺恐怕也已遭不測，或許已然遇難。
    一想到此，許方心情不禁沉重起來。
    陰陽道是他自幼生長的地方，未料變故來得如此之快。
    雖不願接受，可他也明白現實殘酷。世事難盡如人意，既然發生了，便隻能麵對。
    一行人徑直來到靈狐嘯天藏身的那棵樹下。
    靈狐嘯天仍趴在枝頭，不敢下來。
    若細看便能發現，他褲襠處濕了一片。
    顯然，他早已嚇得尿了褲子。
    “是你自己下來，還是我請你下來。”
    許方語氣平靜，卻字字清晰傳入靈狐嘯天耳中。
    他不敢有半分遲疑，連滾帶爬地從樹上溜下。
    腳一沾地，便撲通一聲跪在許固麵前。
    他不住地磕頭求饒，口稱悔過，神情惶恐至極。
    “求求各位饒我一命，我也是被逼無奈啊！我從沒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我什麽都不會往外說的，請相信我……給我一次機會吧……我還不想死，我還年輕，還沒成家，我也恨透了公羊炳父子……“
    他磕個不停。
    不過幾句話工夫，額上已磕出血印。
    為表決心，他又趕忙發起毒誓：
    “我靈狐嘯天對天發誓，今日所見所聞，絕不向外透露半字！如有違背，願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這誓詞可謂狠絕。
    靈狐嘯天沒給自己留半點退路。
    “這下……你們總能信我了吧……“
    他怯怯地抬頭，聲音微弱。
    眼前這人話說得信誓旦旦，此刻他心中的決心想必比真金還要堅定。不過這些都和林北辰沒有關係，他隻是靜靜地旁觀著。
    陰陽道內部的事務，終究要由他們自己處理。
    說到底，自己終究是個外人。
    麵對許方投來的詢問眼神，他直接選擇了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