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打砸搶燒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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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首都,京城洛陽,張
1.火燒張宅
“給我滾出來,姓張的!”
“對,滾出來!”
張宅門口已經圍滿了兩千鮮卑羽林軍,他們咬牙切齒,個個臉上青筋暴起,雙手攥緊拳
為首的朝禁閉的大門喊道:“憑什麽不讓我們當兵的入朝為官?咱們鮮卑人在外麵流血流汗,你們這些漢族官僚占居高位吃香喝辣的,老子忍你們很久了!滾出來!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出來,出來······”士兵們群情激奮,目眥盡大門內,家丁們早就亂成一團,有用身體頂著房門的,有拿著棍棒顫抖著,征西將軍張彝背著手在大堂內來回踱著步,長子張始均、次子張仲瑀不停地問父親該如何是
“老爺,咱們出不去了,他們把前後門都堵死”一個下人氣喘籲籲地跑來對張彝說
這時候,砸門聲越來越大了,不時還有士兵們扔進來的石頭落在大堂內,險些砸到張
張彝長歎一聲,說:“如今隻得聽天由老二呀,當初是為父讓你上奏天子,向朝廷建議排抑武看來現在是要還債了,我這把老骨頭得丟在這裏死不足”他的白胡須隨著幾聲咳嗽而抖動
張仲瑀義正辭嚴地說:“我不後悔,如今朝廷人滿為患,咱們漢家大臣拖家帶口那麽多子弟都沒有官職,那些粗魯的鮮卑莽夫就是沒資格當官,父親,兒子不後悔!”
“多說無益,你們趕緊翻牆逃跑吧!趕緊去報告給皇”張彝一邊唉聲歎氣,一邊對兩個兒子揮
兩個兒子說什麽也不肯走,非要留下來陪父親度過劫難,還是被下人強行拽到圍牆
還沒等張始均、張仲瑀和父親道別,憤怒的士兵已經撞開了大門,並對家丁們拳打腳踢,操著石頭和棍棒兩步並作一步走,徑直往大堂衝過
這時候老頭子閉著眼睛,頭朝著大堂正前方,家丁們戰戰兢兢地把張彝圍在裏
“兄弟們,斷了我們前程的就是這個漢族老狗,給我打!”軍頭一聲令下,士兵們如餓虎撲食一般飛過去,把張老爺子拖到堂下拳打腳踢,家丁們被痛打地不停哀嚎求
此刻,張始均、張仲瑀兩兄弟已經騎到牆看到父親遭此羞辱,張始均抹著眼淚對張仲瑀說:“老二,你去盡忠,我來盡孝!”
不等張仲瑀答話,一把就他推向牆外,然後跳下牆來,怒喝道:“休得對我父無禮,你們有本事衝我來!”
“哎喲,父子情深呀,我們正找你呢,狗東西!”士兵們看到回來的張始均就像鯊魚聞到血腥味一樣,丟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張彝,跑過來對著張始均就是木石俱
士兵們已經獸性大發,完全控製不住怒火,開始往房屋裏扔火把,不一會兒,那火焰如無頭蒼蠅似的,不顧一切向天空竄去,隻想把北魏的天空撕開一個口子,而那被夕陽烤得通紅的天空正在流
張始均當場死亡,張彝倒在血泊中,士兵們像是開閘的洪水,盡情地洗劫著張家的財物和女
張宅外,早已聚集了許多百姓圍觀,他們議論紛人群不遠處,站立一位身材高挑、目光炯炯的男子,他一言不發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嘴角有一絲輕微的血跡,一股藏不住的英雄氣從雙眼之間迸發出來,他叫高
2.破落貴族
這一年是公元519年,高歡23歲,他是一名快遞小哥,負責懷朔鎮到洛陽的公文專線,今天也是負責送信來到洛陽,剛辦完差事,路過此
高歡出身渤海高氏,是世家大族,因祖父犯了罪被流放到懷朔鎮守邊,生活、語言、服飾等已經完全鮮卑
懷朔鎮是北魏朝廷設置的六個軍鎮之一,是抵禦北方少數民族南下的前沿陣地,以前是鮮卑軍人的榮耀,自從孝文帝改革遷都洛陽以來,六鎮地位直轉急下,變成了蠻荒之地的代名
這次京城張宅的打砸搶燒事件,也是鮮卑軍人不滿自己身份下滑的一種表
高歡的父親因為頂著罪犯家屬的帽子,成天醉生夢死,家產完全耗盡,高歡算是從小康之家墜入了貧困,家境貧寒,龍入淺灘,從小由懷朔鎮的獄警姐夫尉景一家帶大,但家族曾經的輝煌讓高歡骨子裏依舊散發著高貴
高歡嘴角的血跡就來自上一次的公
在洛陽,每次負責和高歡碰頭的令史麻翔,雖是芝麻小吏,但麻翔和其他官吏一樣,從來不正眼瞧這些北方邊境的鮮卑大那次正值麻翔心情好,他一邊啃著豬蹄一邊扔了一塊肉給高歡:“小高呀,今天辛苦了,來,爺賞你塊肉”
即便是破落貴族,高歡仍然對自己有禮節要求,他從不站著吃東西,覺得那樣有傷體麵,致謝後找了張桌子坐下,準備好刀具開始享用美正在用手胡亂擦嘴的麻翔看到了這一幕,勃然大怒:“混賬東西,誰讓你坐的?你有什麽資格!”
高歡來不及任何回應,周圍的人立刻圍上來,麻翔隨即抽出腰間的鞭子,暴風驟雨一樣砸在高歡身上,對方人多,弓馬嫻熟的高歡隻得忍氣吞
“別以為穿了絲綢就真以為自己是貴族了,什麽玩意兒!呸!”麻翔朝躺在地上的高歡吐了一口,正在滴油的嘴角朝門外努了努,示意屬下把他抬出去,扔在大門高歡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握緊了拳頭,眼神堅毅地朝著北方走
六年了,六年來日複一日地重複快遞小哥的工作,每一次到首都都會受到這些底層漢族官吏的冷眼和奚落,那洛陽的繁華和奢靡似乎和他絕他是強撐著身體騎馬回到的懷朔,他不願意在洛陽歇歇腳,仿佛那會正麵他的軟弱和妥協一
婁昭君一開門,高歡便倒在了她懷“啊,怎麽了,高郎!”高歡沒有力氣回答,婁昭君趕緊叫人來把高歡攙扶進了在妻子的悉心照料下,高歡逐漸恢複了意識,想到這些年妻子無微不至的關懷,自己卻一事無成不禁悲從中
高歡正要開口對妻子說些什麽,婁昭君卻先開口了:“高郎,別說話,好好休息,你永遠是我的驕”高歡強忍著淚水,閉上了眼睛,他知道直到現在此生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見了妻子婁昭
3.郎才女貌
他想起了相遇的那個下17歲的高歡已經是器宇軒昂,正和劉貴、侯景、韓軌、蔡俊、司馬子如、可朱渾元、賈顯度、孫騰等朋友一起打獵,哥們幾個有說有笑的騎著馬朝著樹林深處走
老哥幾個在一起難免聊聊女人的事跛腳的侯景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歡哥,你和韓智輝發展的怎麽樣了?”“對呀,對呀,發展怎麽樣了?”大家開始起
韓智輝是韓軌的妹妹,韓氏一家在當地也是名門望高歡苦笑著開口了:“哎,我上次不是去老韓他們家了麽,老頭子把我給趕出來還罵我是窮小子!”
韓軌接話了:“歡哥,我可真做不了妹妹的主,家裏都是我父親說了哥們兒對不住你,改天給你物色一個更好”生性豪爽的蔡俊拍著高歡的肩膀說:“行吧,歡哥,咱有的是妹子,慢慢”
在這群熱血青年談論愛情的時候,不遠處的高樓上,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早就被高歡不凡的氣度吸引住了,她叫婁昭君,她家從祖父那輩就已經封侯拜相,家裏牛羊無數,早已實現財務自
“他就是我的夫君!”婁昭君斬釘截鐵地對婢女說道,眼裏湧出強烈的歸屬婁昭君一直是一個意誌堅定的女人,之前有好多當地的土豪來求婚都被拒絕了,因為她看不上那些酒囊飯
這一次她選擇了主動出擊,第六感告訴她,高歡才是生命中的theone,她趕緊叫婢女下樓並帶來一些禮物去傳達愛
不一會兒,一個舉止得體的女生就來到眾人麵前,麵向高歡說:“嘿,那個白袍高個子哥哥,我家女主人想請你一敘,這是女主人的一點心”說完就把禮物遞了過去,眾兄弟好久才緩過神來,哈哈大
高歡內心激動萬分,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愛情,高歡硬生生地壓住了內心的喜悅,他一直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掉司馬子如早察覺到高歡的小心思,雲淡風輕地對婢女說:“你回去吧,咱們兄弟幾個正打獵呢,待會兒歡哥就”
“可以呀,歡哥,剛剛咱們還在說,這桃花運就來了!”孫騰撫掌大笑“是呀是呀,我可了解他們家,他們家賊有”可朱渾元胸有成竹地補充道,他的曾祖父擔任過懷朔鎮鎮將,他對這些豪門如數家劉貴等人也開始興奮起來:“追她,追她!”
“好啦,兄弟們,咱們獵完這一圈再說,行不?”高歡露出了那潔白的牙齒,散發出從容不迫的笑容,和大家一起走進了樹林深處,他當然知道婁昭君這個人,他更知道和婁昭君談戀愛意味著什麽,那簡直是人生的拐
哎,沒辦法,愛情來了,擋都擋不
在北魏那種注重身份地位的年代,階層固化牢不可破,像高歡這種破落子弟想要翻身,必須抓住一切機他騎那匹打獵的馬,還是賈顯度送的,賈顯度他爹是沃野鎮的長史,而自己又是懷朔鎮的別
在高歡這些朋友中,就高歡混得最羯人侯景、鮮卑人孫騰都是懷朔鎮的公務員,匈奴人劉貴、皇族後裔司馬子如、蔡俊三人家裏世代為但高歡為人灑脫,喜歡交朋友,哪怕自己最窮也要摸出身上最後一個銅板給朋友應所以,大家都推他為大
傍晚時分,高歡在婢女的指引下,在婁家大院見到了婁昭一個是英俊帥氣,一個是溫柔端莊;一個是豪氣萬丈,一個是落落大這是郎才女貌,二人一見如長此以往,情愫漸
每次約會完,婁昭君都會拿出許多財物給高歡,並囑咐高歡道:“高郎,我知道你是虎落平陽,我一眼就看出你是能幹大事的人,趕緊拿這些東西去向我爹提”婁昭君每次都處理得極其自然,絲毫不敢讓高歡覺得自己在吃軟
高歡拿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看著婁昭君:“君,從來沒有一個女生這麽看重我、肯定我,我一定要娶你······”還不等高歡說完,婁昭君的嘴唇就迎了上去,那種浪漫時分,高歡將銘記一輩
盡管嶽父婁內幹並瞧不起高歡,但無奈女兒就是看中了他,婁內幹隻得聽從了掌上明珠的心
喜結連理後,高歡得到了婁家支助的百匹馬,他才有了資格去求官,鎮將段長看到前來拜訪的高歡,一下子就被他的儀表迷住了,讚不絕口說他有出息,並任命他為隊長,手下管理100餘
高歡從此正式成為北魏邊境的一名在編軍後來段長又讓他擔任到洛陽的信使,這是個肥缺,而且能夠有機會接觸洛陽的達官貴
這一幹就是六年,他不停穿梭於邊境和帝都之間,飽嚐風霜雨雪,雖然是吃穿不愁,但始終沒有仕途上更大的長眼看自己都奔三的人了,卻依然不得還好他有個知己一樣的妻子,婁昭君總是任勞任怨,在背後默默鼓勵他·····
高歡摸著嘴角的瘀血,想到了妻子那肯定的眼神,想到了麻翔的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臉,又把視線轉移到熊煙滾滾的張宅,尖刀一樣的目光似乎要把北魏帝國這個大廈給刺穿一
在太平盛世裏,高歡這樣的梟雄是無法出頭的,但親曆張彝事件之後,他知道,他的機會就快來
高歡的嘴角突然揚起了微笑,接著就遠離了人群,朝驛站走他在等,他在等朝廷對這件事情的處
4.處理意見
第二天,僥幸逃過一劫的張仲瑀把打砸搶燒事件向小皇帝元詡詳細報告了,5歲的小皇帝眨巴著眼睛扭頭看看身邊的母親,胡太
胡太後重重地拍了龍椅:“反了,簡直是反了他們!”堂下的大臣也開始評頭論足,開始罵那些鮮羽林
胡太後是孝文帝元宏的兒媳婦,宣武帝元恪的皇自從元恪死後,她在武將於忠、太監劉騰、大臣崔光以及皇族元雍等多方勢力的博弈之下,被推出來執掌朝
這時,正在朝廷上的武衛將軍於景於忠之弟)咳嗽了兩聲,似乎在向胡太後傳遞什麽信
作為一個弱女子,胡太後要處理協調好鮮卑軍人和漢族大臣之間的關係,這難度類似於在針尖上行走,動輒得咎,誰也得罪不一想到背後這些軍政大佬,胡太後臉上的怒氣即刻就消
“那好吧,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隻追究首惡,其他士兵就不予追究厚葬張彝一家,相應爵位和官職由張仲瑀繼”胡太後說完後,長出一口氣,兩眼快速掃向於景、崔光、劉騰、張仲瑀等人,似乎在等著他們點頭認
於景等人隻是默不作聲,高聲齊呼:“太後英明,聖上英”
高歡得知朝廷的最終處理辦法後,在房間裏仰天大笑,健步如飛地騎上了馬往懷朔趕去,路上隻留下了他堅如磐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