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白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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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慶之是一個沉得住氣的
    528年10月率軍出發,半年內一直停留在北魏邊境,直到次年4楊忠著急了,一直英勇無敵的偶像這下怎麽不動了?他跑去問陳慶之:“將軍為何遲遲不出兵?”他現在已經是陳慶之的帳下護
    陳慶之抬頭看了一眼這個身材魁梧、胡須漂亮的年輕人,回答道:“打仗不隻是用蠻力,更需要時你下去”
    這一天,朝廷派元天穆帶幾十萬大軍圍剿青州邢杲的消息傳來,陳慶之立刻走出中軍大帳,號召大家全速向北推
    1.勢如破竹
    第一站是重鎮睢陽河南商丘防守睢陽的是丘大千,五年前陳慶之的手下敗將,據說他手下現在有七萬人,實際上能打的也就一萬多而因此,丘大千並沒有出兵攻擊,而是一口氣築了九個堡壘死
    得知守城的是丘大千,陳慶之撫掌大笑:“手下敗將,來呀,取我長矛,今日我要親自為你們破”在主將帶頭衝鋒下,一天之內,丘大千的三座堡壘陷
    丘大千遠遠望見那位被血染紅的白袍將軍,嘖嘖稱奇,不禁在城頭喊話:“將軍如此英雄,敢問姓名?”
    陳慶之手持長矛,勒緊韁繩,朝城頭吼著:“我乃國山陳子雲!”陳慶之來自義興郡國山縣江蘇省宜興市
    “什麽?陳慶之!”丘大千定睛一看,才認清了這個曾經擊敗過自己的男他下令死守城池,千萬不能出城迎部將們一看他這個六神無主的樣子,士氣全
    剩下的堡壘不戰而降,睢陽城破,丘大千也被俘虜,被帶到元顥跟“我願追隨魏”丘大千抓住時機,表示了歸順的意
    麵對這七萬人,元顥不可能把他們都殺了,他是來光複魏國的,不是來屠殺的,隻能接受丘大千的投降,至於是否真的能消化這七萬人,那就誰也不知道
    “七萬人一天之內束手就擒?”元子攸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他癱軟在龍椅來不及痛罵丘大千,他立刻下令,讓宗室元暉業帶著兩萬羽林軍阻擊梁
    “不可,羽林軍可是用來保衛陛下的,怎麽能上前線殺敵呢?”元暉業哭著勸
    “國將不國,朕要這羽林軍有何用?”元子攸深深知道,他這個皇帝能控製能指望的就這有河南這麽一小片地方了,他必須要捍衛住這地盤,才有能力和大佬爾朱榮對
    “你不去,朕就砍了你!”元子攸開始咆哮元暉業含著淚,領命而
    麵對首戰告捷,元顥大為驚歎,他還在北魏為官的時候,就聽宗室元延明說過陳慶之的戰力,百聞不如一見,沒想到陳慶之真的這麽猛,他找到了安全於是,元顥第二天就宣布稱帝,表示不承認元子攸的政權,要和爾朱榮公開叫
    元顥封陳慶之為衛將軍、徐州刺
    陳慶之顧不得領賞,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快!這七千人要想搞出名堂來,必須要打閃電戰,要趁士氣旺盛、魏軍主力不在的時候迅速推
    “陛下,咱們得趕緊備戰,魏軍的增援部隊恐怕已經在路上”陳慶之憂心忡元顥此刻對陳慶之言聽計從,覺得他說什麽都是對
    很快,魏軍救援部隊就來了,元暉業在考城河南民權東北)駐紮下來,這裏地勢險要,四麵環
    元暉業之所以哭,並不是他愛惜皇帝,而是哭羽林羽林軍名義上是守護皇帝的,實際上沒有戰鬥力,待在深宮之中,哪裏有機會去實戰?
    陳慶之帶著大勝之餘威,將考城團團圍住,命令手下築堡堡壘一高過考城,立刻朝城中射箭,陳慶之親自擂鼓,地麵部隊發動猛攻,很快,2萬羽林軍一哄而散,元暉業投
    2.血戰滎陽
    元子攸當然沒有把希望放在那2萬羽林軍身上,元暉業一離開洛陽,他就召集大臣商議對
    “微臣願意散盡家財,招募士卒替陛下分憂解”說這話的是楊
    楊昱在河陰之變後,主動選擇了站隊皇帝,是的,他們弘農楊氏這樣的大家族是絕對不會與爾朱榮為伍的,保住皇帝就是保住自己的家族,他看得很清堂弟楊侃向他投去了讚同的目
    長孫稚等大臣也紛紛附
    “時危見臣節,世亂識忠愛卿,你的心意朕領”元子攸眼裏含滿了淚大臣的客套話自然不能當真,況且軍隊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放
    元子攸開始砸鍋賣鐵,自掏腰包召集軍隊,他心想:“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求助爾朱榮那個逆”他讓楊昱負責召軍具體事
    在元子攸的帶頭下,皇室成員以及後宮妃子捐了大量的錢,最終召集了七萬士元子攸讓楊昱帶領7萬人去守滎
    楊昱臨走前,元子攸握著他的手說:“楊將軍,朕就把一切交給你”楊昱老淚縱橫,不停磕頭表示要與滎陽共存
    梁軍風塵仆仆來到滎陽城下,城頭的楊昱信心滿老將軍楊昱嚴防死守,陳慶之的衝鋒沒有半點成效,反而損失了五百人,雙方開始了對峙,白袍軍士氣低
    元顥看出了陳慶之的憂慮,對他說:“子雲莫急,朕以前在關隴平叛的時候,這個楊昱曾是朕的下屬,朕要派人招降”陳慶之暫時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聽
    聽使者表明來意後,楊昱破口大罵:“亂臣賊子,稱帝造反還有理有據了?”楊昱下令斬殺來使,元顥特別尷尬,無奈地看著陳慶
    此刻,一個讓陳慶之更加憂慮的消息傳來,元天穆的三十萬大軍正在朝河南一帶聚集,先鋒爾朱兆的五千人馬、魯安的九千人馬已經距離滎陽五十裏開外;爾朱世隆、王羆帶著一萬人火速趕往虎牢關增
    七千白袍兵齊刷刷望著陳慶之,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惶恐不隻見眼前這個瘦弱的男人卸下馬鞍,從容不迫地給白馬喂草料,突然,他的表情嚴肅起來:
    “咱們一路上攻城掠地殺人放火,殺了魏國不少男人,搶了他們的女人,已經和敵人結下了血海深現在元天穆的三十萬大軍正朝著我們集結,我們沒有退路,撤退就是死亡·······”
    “將軍,給我們指條活路!”宋景休、馬佛念、魚天湣等裨將紛紛請求
    陳慶之看看了他們,接著說:“我們這點人無法和他們在平原上爭鋒,必須要在他們來臨之前攻破眼前這座堅城,齊心協力才有活的可”
    “將軍說得對!咱們就這麽幹!”一旁的楊忠熱血上湧,他決定跟著陳慶之血戰到底,其他將士也表示要去拚
    看到大家士氣高漲,陳慶之讓大家大吃大喝一頓,然後親自擂鼓,白袍兵開始不要命地衝向滎陽城跑在最前麵的是楊忠,他肩膀上已經中了兩箭,額頭上也躺著血,是被魏軍石塊砸傷的,要不是有頭盔,恐怕他早已斃
    “弟兄們,殺呀!”楊忠一邊爬雲梯,一邊怒吼宋景休等勇士緊隨其後,七千多人裏沒有一個退後,陳慶之眼神堅定地看著大家,他的鼓聲更大
    很快,楊忠第一個爬上了城臉上的鮮血已經橫七豎八,他越加興奮,哇哇大叫,拿著大刀帶著宋景休、馬佛念、魚天湣等猛男就朝魏兵砍來,魏軍一看這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夥,心裏直哆
    戰場上就是這樣,你越不怕死,你就越是不會
    白袍兵們紛紛登上了城頭,開展了報複性進攻,個個殺紅了眼,很快他們活捉了楊昱,滎陽城被拿
    3.高歌猛進
    陳慶之把楊昱帶到了元顥麵前,旁邊的士兵們齊聲高呼“殺”,以表示勝利的喜悅和對之前損失的五百兄弟的痛
    元顥趕緊走上前去,將楊昱扶起來,拿出了皇帝的威嚴:“大家冷靜點,楊將軍是國之棟梁,不得已才跟隨了元子攸的偽政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朕還請大家放過”
    元顥說完又示意陳慶之,陳慶之上前來,元顥對他耳語:“楊昱出身弘農楊氏,是北方士族大家族的代表,如果他們能支持我們,咱們在北方就能快速打開局子雲呀,你出身寒微,一路廝殺過來不容易,但你知道的,這是豪門貴族的天”
    陳慶之不得不承認元顥說的對,但他用手指著那群狂怒的白袍兵,對元顥說:“既然楊將軍是國之棟梁,自然可以留下來,但我們的血不能白流,必須要拿一些敵人的高層將領來開刀,才能平息大家的怒”
    元顥看已經保住楊昱,他心裏的石頭就放下了,至於其他人的死活,有什麽要緊的?他點頭同意了陳慶之的要白袍兵先後拉出來魏軍中37位將官,把他們剖腹挖心,分而食之,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
    陳慶之隨即又陷入了一如既往的冷靜之中,他對大家說:“現在爾朱兆、魯安等人的先頭部隊已經近在咫尺,他們遠道而來,我們應該主動出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才能真正在滎陽站住腳”
    元顥一聽陳慶之的講話,佩服不已,他也發出了號召:“弟兄們,等你們擊敗了城下的魏軍,朕親自給你們斟酒慶”
    很快,陳慶之帶著三千騎兵埋伏起等魯安、爾朱兆的部隊出現在視野中,隻聽一聲“殺”,三千伏兵一起衝出,很快將敵軍衝魯安被俘虜,爾朱兆等人單騎逃走,先鋒戰敗的消息傳來,三十萬大軍一片恐慌,元天穆停止了前進的步
    陳慶之繳獲了無數戰利品,他們在滎陽城裏展開了短暫的狂元顥豪氣衝天,他端著酒杯:“弟兄們,幹了這杯酒,咱們洛陽見!”大家齊聲說好,一路開掛走來,不由得他們不相信“製霸洛陽”不是夢!
    次日,5月23日,白袍兵兵峰直指虎牢,這是洛陽最後的屏滎陽城破、元天穆先鋒被挫敗的消息一傳到爾朱世隆耳中,他就慌了神,滎陽這座讓項羽都叫苦不迭的堅城居然讓陳慶之給攻破了,援軍也被擊敗了,這不是人能幹的事兒!
    自己隻是來虎牢做象征性抵抗工作的,要是真的上戰場,那還了得?他顧不得收拾家當,也沒給王羆、辛纂等守城將領打個招呼就跑辛纂出身官宦世家,之前和王羆一起死守過荊二位猛男決心戰鬥到底,保衛國
    很快,爾朱世隆把滎陽城破、虎牢危急的消息帶回了洛陽,元子攸急的都快跳起他召開了緊急會議,商量何去何
    “陛下,咱們去長安吧,那裏地勢險要,可以有效阻擋梁”城陽王元徽說,他現在已經是侍中、大司馬,憑借著自己的能說會道,成為了元子攸的頭號親信,被委任總理朝
    “說道地形險要,難道虎牢的地形不如長安麽?長安久經戰亂,早已破敗不元顥之所以能屢屢得手,正是趁我們大軍在外,現在最好的辦法隻能傳檄天下,讓太原王爾朱榮)和大將軍元天穆)前來勤王”
    說這話的是高道穆,出身渤海高氏,和高乾、高歡等同宗,曾經在蕭寶寅的西北軍中掌管過機要,他和高乾一樣是元子攸的好朋元子攸聽後,點頭表示讚同,盡管他實在不想求助爾朱
    元子攸一行來到了河內郡河南沁陽),一邊讓高道穆發檄文,一邊讓楊檦準備渡河的船楊檦出身正平郡山西新絳縣)楊氏,靠近河內之前元徽在河陰之變中曾經得到他的庇護,元徽向元子攸推薦了這個好
    楊檦確實是一個豪俠之士,願意為朋友慷慨解囊,更何況是皇帝?一聽到皇帝的召喚,二話不說就開始召集鄉黨準備船不過還沒等楊檦見到皇帝,皇帝已經用破木筏北渡太行山了,去到了上黨山西長治
    元子攸等不及了,因為元顥已經進入洛陽,而且對他發布了通緝令,一山不容二虎,何況是兩個皇帝?
    本來王羆、辛纂二位是打算死守虎牢的,可皇帝一離開洛陽,戰士們鬥誌全無,自己是為何而戰?皇帝都跑了,難道是為你王羆而戰麽?在陳慶之的猛攻下,王羆、辛纂隻得投降元
    4.入主洛陽
    5月25日,元顥入主洛陽,宗室元延明、元彧等人紛紛擁護他,元子攸之前的那些大臣們也改弦易轍,表示大魏合法的皇帝隻有元顥一元顥改元大赦天下,認命陳慶之為車騎大將軍,楊忠為直閣將
    此刻的爾朱榮在幹嘛?元子攸的使者楊侃、高道穆先後去晉陽找他,讓他發兵救援,但爾朱榮麵露難色,以兵力不足等各種理由搪這個曾經以七千騎兵擊破葛榮百萬雄獅的男人,當然不是懼怕陳慶
    爾朱榮隻有一個盤算,他希望元子攸這一次徹底服軟,跟著他一起遷都晉陽,完完全全成為自己的傀當然,這種事情端不上台麵,為了保證元子攸的合法性,維護自己在北魏的第一執政官的權威,他還是下令讓元天穆向洛陽進
    自從白袍兵從滎陽西進後,元天穆就一直尾隨而來,他派崔孝芬、費穆等人進攻大梁開封)、睢陽、虎牢等地,當地剛投降元顥的偽軍,紛紛又換旗幟投降了元天
    這就要說到偽軍的問題陳慶之一路高歌猛進,為什麽軍隊沒有越打越多,怎麽還是那七千人?因為你這七千人名義上是來解放他們的,實際上就是外敵入
    “簞食壺漿以迎王師”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南北分裂太久,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在陳慶之眼裏,北方人都是蠻夷,在高度漢化的鮮卑人眼裏,南梁才是未開化的國
    也就是說,淪陷區的魏軍他們對元顥這個暴發戶並沒有骨子裏的認同感,他們隻是暫時屈服於你的暴力之下,那些所謂的投降的幾萬、十幾萬人,元顥敢信任麽?敢重用麽?等政權穩定後,時間一長是可以消化的,但現在不
    元顥在洛陽並沒有閑著,他兵分兩路,一路讓元彧帶隊北上追擊元子攸,一路讓陳慶之東進去對抗元天
    北上的元彧遭到晉州刺史高歡的抵抗,爾朱榮很快得知了戰報,他很氣憤:“元顥這小子欺人太甚了,你以為本王真怕你?”他帳下那些豪傑紛紛請戰,爾朱榮這次把目光投向了那個最帥氣的男人,獨孤
    獨孤信帶著那戰鬥力彪悍的契胡騎兵,很快就將元彧擊退,元彧退回洛陽,元子攸這下才算是保住了一條命,爾朱榮將元子攸迎接到河內元子攸哭著對爾朱榮說:“太原王,再晚一步,朕再也見不到你”兩人哭成一
    東路的陳慶之又是勢如破竹,一路上收複失地,他的閃電戰爐火純青,打得元天穆帶著十幾個人北逃
    陳慶之再次收複了大梁、睢陽等地,奪回虎牢的費穆一看領導元天穆都跑了,沒有了戰鬥的意誌,最後投降了梁陳慶之等人這才算在洛陽站穩了腳
    費穆被陳慶之押到元顥麵元顥對眼前這個人咬牙切齒:“你還有什麽臉麵來投降於朕?你忘記了河陰之變?朕沒有忘記!”元延明、元彧等人也對費穆喊打喊
    洛陽那些存活下來的宗室、貴族、官僚沒有忘記,就是這個費穆向爾朱榮建議,才有了河陰慘元顥在大家的支持下,將費穆斬
    此刻,黃河以南大部分地方都承認了元顥的政洛陽城中傳開了一首童謠: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
    蕭衍得知消息後,眉開眼笑,他自己也沒想過這次出兵居然能獲得如此大的戰果,他興奮地讓史官記下:慶之以數千之眾,自發銍縣至於洛陽,十四旬平三十二城,四十七戰,所向無前······
    白袍將軍陳慶之的神話就這麽在南梁的官方宣傳下流傳開來,七千人不遠千裏攻破敵國首都,何其壯哉!
    這隻是表麵現
    陳慶之的成功,離不開三個條件:1.爾朱榮的主力野戰部隊不在洛陽附近;2.河南一帶的世家大族在元子攸和元顥之間保持觀望態度,誰拳頭大,他們就選擇誰;3.洛陽是四戰之地,易攻難
    陳慶之並不會降龍十八掌、乾坤大挪移等武功,也不存在以一敵百的能力,要是真那麽神奇,蕭衍勒緊褲腰帶也要給他七萬人、七十萬人,那必定能一統天
    陳慶之攻占洛陽,實際上沒有什麽軍事意義,更重要的是政治意義,也就是南梁刷存在感,撿個漏,告訴北方的這些蠻夷:咱們大梁才是華夏正
    陳慶之的神話是一種狹隘的民族主義觀,是一場漢族人的造神運動,是一種帶有自卑底色的傲慢,就跟推崇殺人魔王冉閔一當然,陳慶之的閃電戰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僅憑這一點,他足以青史留
    而這一切在元子攸看來,你元顥就是個賣國求榮的家夥;在爾朱榮看來,我就是打了個盹,你陳慶之就趁人之危,沒什麽了不起,洛陽給你用幾天,我倒要看看你能蹦躂多
    陳慶之與爾朱榮,兩虎相爭,必有一敗······